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西弗勒斯已经数不清这究竟是自己干掉的第几个半兽人了，大精灵艾尔洛斯堵在前面单刀杀向这支兽人队伍的指挥者，偶尔漏掉的几条杂鱼完全不是人类少年的对手。几乎没有体重的精灵哪怕身处地下也勇猛得可怕，他似乎能踩在灰尘上调整平衡似的，拉近距离的过程中利用各种废弃采矿设备顺手将挡路的半兽人们推下深渊。

作为指挥官的强兽人不断呼号着调动支援，可惜受到地形限制，原本能起到冲锋作用的座狼挤在一团嗷嗷大叫，被精灵当成踏脚石踩在脑袋上“飞”过去。

于是强兽人不得不抡起手里的大棒上下扑打，它的动作比其他半兽人更凶猛更迅捷，可惜碰上了头更铁的艾尔洛斯。这玩意儿臭得跟山怪似的，说不定就是山怪的早期原型。西弗勒斯杖尖上的绿色就没停过，一旦确认他有自保之力精灵就放飞自我去了，人类少年只能郁闷的拿对手出气。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他看到艾尔洛斯打急了就把长弓当成单手剑挥舞着使用，强兽人光秃秃的脑门上很快多了两道交叉的黑印——被锤的。最后它被精灵飞起一脚踹在岩壁上，尚未反应过来精巧的精灵短刀取代弓柄切开头颅。艾尔洛斯带着一身血气返回来处理掉剩下的那些半兽人以及座狼，想必遥远的矿坑底部今天又要增添不少有机肥料。

“结束了。”杀死最后一个入侵者，他把沾满不明液体的短刀拿在手里来来回回犹豫，又想扔掉又舍不得。

西弗勒斯没好气的冲它扔了个清理一新，短刀立刻重获新生，被它的主人塞回刀鞘：“你真的是人类？”

艾尔洛斯不太理解，降临于中土大陆的巫师一共就那么几个，其中并未听说过存在少年身形的。而且这个人类幼崽和甘道夫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那根短短细细的小木棍与堪比单手斧的法杖相比，差距是不一星半点。

“至少大方向上不存在争议。”西弗勒斯冷哼着收起魔杖：“不要太轻视精灵以外的其他种族，当心阴沟里翻船。非常真诚的建议。”

大精灵艾尔洛斯没有作声，放着满地兽人尸体只管杀不管埋，转身带着人类少年钻出地道。终于来到能看得见天空与星星的地方，西弗勒斯长出一口气后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魔力消耗带来的困倦让他很快就睁不开眼睛。

好在那头鹿就在附近还没走远，精灵支付的报酬让它非常乐意充当第二回搬运工。

再次睁开眼睛，铁匠那张让人分不太清楚哪儿是胡子哪儿是头发的大脸正凑在眼前，西弗勒斯吓了一跳，差点顺手就甩给他个钻心剜骨尝尝滋味儿。

“你终于醒了，早上那个精灵战士送你过来时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他不大走心的从旁边端来一盘看不太出原型的奶油炖土豆，毫无疑问这已经是河谷镇如今能找得到的最“精致”的食物。

西弗勒斯猛地坐起来，推开伸到鼻子底下的盘子：“艾尔洛斯呢？我是说，那个精灵，他走了吗？”

如果一句话没有就把自己扔到这儿跑了，那就绝交至少一星期。

铁匠咧开嘴，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不就在外面吗？正在和小屁孩们玩儿。”

少年惊魂未定的转头向窗外看去，高大挺拔的精灵被一群奇形怪状“色彩缤纷”的人类儿童围在中间。装着精灵小饼干的袋子被无数黑漆漆的小油手伸进去又抽出来，那个罹患重度洁癖的精灵始终垂着眼睑安静微笑。

“呼……”西弗勒斯松了口气，向后靠在枕头上，拒绝了铁匠的土豆：“我还不饿，吃不下，谢谢。”

“你该不会是……”铁匠当然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别去喜欢那些尖耳朵的漂亮精灵，小子。”

“不会有好下场，至少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想想看，等你长成我这幅样子了也许你的朋友还和当初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你会受不了的。”

“谢谢你的忠告，史密斯先生。”

西弗勒斯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

太晚了，他们应该在自己路过面包店后门那天提出来，或许还能来得及。但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孩子们拿着精灵馈赠的小饼干一哄而散，艾尔洛斯走到窗前隔着木框朝铁匠点点头，视线移到黑发少年身上：“和你的同类待在一起吧，烽火已燃，我要上战场了，很危险。”

这……

铁匠缩缩脖子去前面照看火炉，不讲义气的把西弗勒斯扔下，隔着窗户和大精灵艾尔洛斯大眼瞪小眼。

黑发少年不满的一拳砸在被子上：“我不是弱者！”

“你当然不是，但是……没人知道战场上会发生什么，即便经验丰富的大战士也不能保证自己必定全身而退。留在河谷镇，如果这里也被魔多袭击，那就去幽谷。”艾尔洛斯的声音里没有一点起伏，就像替别人交代后事一样平缓冷淡：“幽谷之王埃尔德隆会看在赠与我名字的份儿上庇护你，我的朋友不多，你算是其中一个。不要任性，战争的事与幼崽无关。”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努力翻找些不那么伤人的表达方式：“你很强，未来有很多可能，不要无意义的折损。”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

西弗勒斯气坏了，抱着被子扭开，用后脑勺冲着窗外的精灵：“快点滚吧，你这个尖耳朵的白皮番薯！”

如果是艾萨，两人一定会动手打起来以胜负论对错，但是大精灵艾尔洛斯……他只是抬起手，穿过窗棂在人类少年半长的黑头发上用力揉了一把：“再见。”

——如果能活到索伦被除掉的那天，就回来叫上这个小药剂师，一起组个冒险小队去远方旅行吧。

*

河谷镇的建设进度非常快，城墙，民宅，道路，城堡，更靠近下游的人类城邦传来各种各样驳杂的消息。艾尔洛斯离开后，战争降临的消息立刻传遍大街小巷。

西弗勒斯住在铁匠家里，因为能够制作出治疗疾病的药物而小有名气。总有人会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放松警惕麻痹大意，摔伤、砸伤、劳损……等等等等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伤情层出不穷，黑发少年的心情跟着越来越糟糕，药剂的口味也随之越来越让人记忆深刻。

“您好，普林斯……先生？”

穿着华丽外套的男仆在铁匠引领下看到了传说中能从死神手里抢人的大师，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大师”他……好像距离成年还很早。

西弗勒斯守在坩埚前熬制补血药剂，多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贵客”：“有需要就说，不接受定制，不接受讲价，不接受任何人关于药品品质的‘建议’。”

“没错，一个银币一小瓶，两口的量，不过通常一口也就足够了。”铁匠热心的帮忙张罗，那位王室男仆模样的客人忍不住抽出嗅瓶放在鼻子前面不停吸气：“不必，谢谢，啊，还是算了，先给我来五瓶。”

“不接受大订单。”西弗勒斯冷不丁加了一句：“你一个人把所有的药全买走囤积起来，其他正等着用的人或许就会死，明白吗？”

“五瓶而已，算不上太多吧！”客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换来冷冰冰的讥讽：“如果是需要五瓶才能挽救的伤势，我建议伤者早点去地府排队为妙，说不定还来得及给下辈子排个好号。”

“欸？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要不是普林斯出品的药剂就连精灵都能勉为其难的点头，他也不必大老远冒险从王城赶来招揽人才。没想到药剂师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说话还特别会戳人肺管子。

对此西弗勒斯的回应是一句冷哼：“爱听不听，爱买不买，只卖一瓶，不买走人，你挡到光了。”

“抱歉，先生！”铁匠满头大汗拉着客人走到旁边的角落里和他咬耳朵：“西弗勒斯和精灵关系密切，这不是马上就要开战了吗？他有个朋友跟随在林地精灵之王的身边，他实在是太担心他了，所以最近脾气一直都非常坏。”

“哦？林地精灵的朋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哄着这个臭小子了。除非这一战林地精灵死得一个也不剩，否则他一个吃主人剩饭的贴身男仆根本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相貌憨厚的铁匠咧嘴憨笑：“没错，而且他还和灰袍甘道夫熟识，当初就是甘道夫把他送来我这儿的。”

“那位巫师吗？甘道夫先生现在已经是白袍巫师了，前几天我还在王城远远望到过他的背影，据说很快他就会带人到河水下游的长湖镇驻防。”男仆偏过头认真想了一会儿，从钱包里掏出一枚金币递给铁匠：“麻烦你替我买两瓶伤药，剩下找零都是你的。再替我带句话，如果普林斯先生想要帮到他的精灵朋友，那就来找我吧。以王室之名，我知道战线推进的动向。”

铁匠接了钱屁颠屁颠就去跑腿，话也传得非常到位：“西弗勒斯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个和我们不一样的人。有学问，懂得多，还和精灵战士是朋友。刚才那位老爷说他知道战事的发展，或许你该和他聊聊？总窝在房间里担心是没有用的，你得出去瞧瞧形势，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听到你的名字和那些英雄们排在一起！棒极了！”

不停分装药剂的手停了下来，西弗勒斯抬头看向铁匠：“他凭什么知道战线的动向？”

“哎呀！那都是跟在国王和贵族们身边的老爷，自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果他什么也不知道，有必要来河谷镇专门找你吗？”铁匠拍拍大腿，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不如我给你打一把剑，带上它踏上你的征程吧。要是将来你闯出了什么名堂，别忘了向别人介绍为你打造武器的人就是我铁匠史密斯！”

“嗯，你接着说。”

后面那些话就没有听的必要了，西弗勒斯继续低头忙碌，任由铁匠在那里自我感动兼畅想未来。

得想个办法混进军队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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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第 1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