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威抬头看了看欣赏自己身体的伏地魔，又低头看了看瘫在不远处那高耸的墓碑下的佩迪鲁，他在对方的请求中突然想道：既然是父亲的骨，那么那下面埋葬的应该真的是伏地魔的……父亲？

伏地魔将长长的，苍白的手指按在佩迪鲁左胳膊上的黑魔标记上，纳威在熟悉的剧痛中看到那个印记从深灰变成了漆黑。

他听出来了，伏地魔是在召唤昔日的食死徒。

“纳威·隆巴顿，我真没想到还有今天——认真来说我应该感谢你、我的仆人，还有我那愚蠢的麻瓜父亲，如果我当年没有杀了他，那现在获得他的骨头说不定会有一点麻烦……但终究，你们——复活了我——”

哈利低垂着眼皮，听伏地魔和纳威回忆家史，听幻影异形的破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长袍窸窸窣窣，食死徒犹豫着、跪倒了、爬行着亲吻了伏地魔的袍角。

哈利听到质问听到回忆，听到钻心剜骨，听到伏地魔恩赐佩迪鲁，听到他询问卢修斯，哈利还听到了雷古勒斯的声音。最后，他听到伏地魔轻声问：“扎比尼——哦，显然，他没有来。”他指着绑成一团的三人中最高的那个，示意道：“那，卢修斯，我狡猾的朋友，你来看一看那个男孩是不是布雷斯·扎比尼。”

塞德里克的身体一下子硬得像被统统石化，而哈利抬起头，缓慢地眨了眨眼。

“哦——或许，应该，他应该是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卢修斯不确定地说，“应该是的，主人。”

伏地魔的视线也看过来，没有嘴唇的嘴巴抽搐出一个笑容：“可怜的孩子，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为你松绑——我们应该先有请纳威·隆巴顿，我的再生晚会的特邀嘉宾。”

“还有哈利·波特——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孩子。”

“我听你念到了小天狼星的名字。”哈利装作害怕和愤怒说，“你说他们没胆子回来——他们现在正在霍格沃茨等待我比赛结束——你的意思是他依然忠诚于你？我爸爸说当年他跪在地上祈求，说是被你迷惑的！”

“你觉得我是因为小天狼星·布莱克那个疯子留你一命？你该看看雷古勒斯，我忠实的簇拥者，只要有他在，布莱克家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伏地魔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更大了，“我留你一命，和纳威·隆巴顿……”伏地魔的红眼睛盯着纳威，“当然是因为你们不知道的原因——不过现在，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伟大的伏地魔没有克星！”

“纳威·隆巴顿，十四年前你母亲为保护你而死，本来我已经决定留他们一命，只需要一个摄魂夺魄，我就会拥有两位强大的傲罗，而他们也会忘记自己曾经有一个孩子——所以说他们愚蠢，不过没关系，现在，你的血液流淌在我的躯体中……”伏地魔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纳威额头上闪电形的伤疤上，又开始讲述他这些年的遭遇，讲述他们是如何诡骗住伯莎·乔金斯，又消耗她的生命套取了大量情报，又是如何一步步筹谋至今，利用火焰杯，利用门钥匙把纳威带离霍格沃茨，带离亲人和邓布利多的保护。

哈利不知道纳威的头有多疼，但是他的头痛得到眼前一片漆黑。

“我不可能用随便哪个巫师的血，只有你，纳威·隆巴顿，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把你弄来，用你的血来复活，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你只是个愚蠢的小鬼，而绝不是伏地魔的克星！”

“钻心剜骨。”

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绳索也传来的纳威的挣扎和痛苦，哈利又狠狠在自己舌尖上咬了一口，然后吞下刺激而出的口水和血水。

“至于你，哈利·波特，你是那个逃过一劫的男孩，如果没有意外，你应该比纳威·隆巴顿晚不了多少就能踏上黄泉路。当时佩迪鲁已经向我保证会杀了隐蔽在森林中的狼人，自己成为赤胆忠心咒的保密人——是不是？我忠诚的仆人虫尾巴？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今天，在这里，我一样可以送你们这两个出生在七月末的男孩一起离开这美好的人间。”

“把他们放下来，虫尾巴，把魔杖还给他们。”

“我想你们应该学过如何决斗。”伏地魔的红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哈利又重新拿回了自己的魔杖，他扭头，看着纳威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没有魔杖手足无措的塞德里克。

伏地魔的声音又响起：“到旁边去，扎比尼，观赏完这场困兽之争之后我自然会安排你。”

哈利扭过头，余光确定了奖杯的方位，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食死徒们向他们围拢。恍惚间哈利仿佛看到了雷古勒斯担忧的眼眸……但是很快，某种力量压住了他的脊背——是伏地魔在迫使纳威和他弯腰鞠躬。

“二对一，我想就算是邓布利多也没有办法说我欺负小孩。”伏地魔冷笑了一声，“现在——我们决斗。”

“钻心剜骨！”

“霹雳爆炸！”哈利深呼吸，他歪过头看了一眼塞德里克的位置，在接连四起的爆炸烟雾中扶起痛苦倒地的纳威，拉着他快步跑到大理石墓碑后面。

两个人当然没有一个人灵巧，哈利能感觉到自己被什么魔杖打中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右手传来——真的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哈利确定自己右手连带胳膊的骨头都在逐渐消失。

但是问题不大，哈利用左手接住了滑落的魔杖。

伏地魔看着他俩，就像看着田间的两只小老鼠：“看来你在霍格沃茨还学了点东西，正面我啊，大难不死的男孩？我们可不是在捉迷藏，看来你们都需要一些疼痛作为教育。”伏地魔冷哼一声，“钻心剜骨！”

“统统加护！”

哈利的统统加护当然不能抵抗伏地魔，但是大理石墓碑为他承受了一切。

“看起来霍格沃茨永远只教你这些小伎俩。”伏地魔似乎失去了一些性质，“你应该抬头挺胸来决斗，亲爱的纳威，就像你父亲那样，对吧，他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傲罗，给我找了不少麻烦……”

哈利察觉到纳威的呼吸变了。

“对不起。”

哈利不知道纳威为什么要道歉，觉得是他把他们连累了？他甩了甩浑浑噩噩的脑袋，又看了一眼塞德里克的方位。

“除你武器！”

“阿瓦达索命！”

纳威感觉手中的魔杖突然像要爆炸的坩埚一样狂震了起来，他紧紧攥住魔杖，看到一道细细的光束从红绿相接的地方出现，然后快速连接了他和伏地魔的魔杖。

然后他们升到了空中，慢慢漂浮到了旁边的一片空地上。连接在两根魔杖中间那根金线突然断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上千道光弧，光弧交织缠绕，形成了一个把他和伏地魔圈在一起的笼子。

“不要动！”

“我带你离开，哈利。”雷古勒斯趁着混乱拉住哈利。

哈利轻轻摇头：“没事，你小心，我会有办法的。”

哈利听见伏地魔命令着食死徒，他也跟着快步跑过去，故意在塞德里克身边擦过：“跟紧我。”

巨大的光圈悬浮在空中，哈利抬头看着，仿佛听到了凤凰的歌声。

坚持住啊，纳威。

哈利和塞德里克站在离食死徒有点距离的地方，看着他们围着光圈乱跑，哈利已经看到伯莎·乔金斯了，食死徒乱作一团，现在没人有闲工夫理会他们……哈利轻轻咳了两声，感觉自己的内脏状态可能也不太好。

哈利抬起左手揉了揉眼睛，魔杖在他泛白的手指间紧握。

“我们能帮他吗？”塞德里克小声问。

“马上。”哈利回答。

纳威双手颤抖，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失血发白，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但是他的灵魂却雀跃得快要飞起来了。他看着那个他时刻都会在照片上思念的女人从伏地魔的杖尖出现，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梦里时常出现的面孔。

纳威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眼眶中滑落，他希望是血，因为这看起来实在不太争气。

“我为你骄傲，纳威，顶住。”艾丽丝飘到儿子身边，给了他一个虚无的吻，“你爸爸也来了，会没事的……”

纳威无声地点头，拼命忍住不受控制的眼泪。

弗兰克走进纳威，将他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个遍：“拿到门钥匙，儿子，我们会为你争取时间。”

“断开连接之后我们只能待一小会儿，你要抓紧，我相信你，纳威。”艾丽丝最后说，她不舍地看了纳威一眼，跟着自己丈夫一起飘向伏地魔。

“撤吧。”

哈利对塞德里克说：“到我身后。”他又补了一句，“拦住纳威，弯下腰，不然我可能挡不住你。”他说着，大力把塞德里克拉到自己身后。

“纳威，这里！”哈利大喊。

纳威狂奔，撞开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高尔和克拉布。

“击昏他——”

哈利左手抓住魔杖，应该有因疼痛而滑落的冷汗打湿了他的眉睫，他用力眨了眨眼：“霹雳爆炸！”

“统统加护！”

“云雾缥缈！”

“障碍重重！”

同时，许多魔咒像烟花一样冲向他们。

塞德里克伸出胳膊，拦腰拦住了狂冲的纳威：“你抓住我！”

纳威搂住他的腰。

“抓住它！你知道该怎么办吧，”哈利忍痛对塞德里克说的同时，“就像我们来的时候那样……”

塞德里克用力点点头！他用左手抓住了哈利的胳膊，说实话那手感实在——就像是一个厚实的橡胶手套，他害怕自己抓不住他，于是用力扣紧了手。

“杀死他们——留下纳威·隆巴顿——”

“奖杯飞来！”哈利指着三强杯喊道。

奖杯腾空飞来，塞德里克伸手抓住杯柄——

在门钥匙起作用的那一霎那，食死徒的魔咒暴风雨一般向他们打来。

一阵熟悉的拉扯感袭来，哈利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一阵轻松感向他袭来，他好像在半空中漂浮着，又好像在做梦——

好轻松——

恍惚间，哈利有一种感觉，仿佛灵魂上有什么束缚碎裂开来，发出如玻璃炸裂一般的声响。

塞德里克脸上跪倒在草地中，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短时间做不出反应。他看着脚下绿草茵茵，看着头顶上星光闪烁，身边尽是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叫喊什么、尖叫着、嚷着，他听见有许多人狂奔过来，嘈杂的声响中他听见了自己父母的声音。

“儿子！”

塞德里克抬头，看到哈利趴在草地上，整个后背血肉模糊——巨大的恐惧令他立刻扶起了哈利，感受到他胸膛微弱的起伏——他没死，感谢梅林！

塞德里克看到哈利额头上的伤口流血下来，和着冷汗一起流下，他低头看着哈利那渐渐涣散的绿眼睛，听见他似乎在喃喃道：“妈妈……”然后，倒在了他怀里。

“哈利？”纳威焦急地凑过来看，“邓布利多教授！庞弗雷夫人！谁来救救他——”

塞德里克听见四下的哗然，他听不见哗然，他看到有同样的绿眼睛和黑头发向他跑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把哈利抱进怀里——塞德里克震惊自己居然一下子就想到了伏地魔仆人对哈利说的那些话——

然后看到邓布利多，他父母和秋跑到他身边抱住了他……

“黑魔王……是伏地魔！”塞德里克突然大吼，他用力拥抱住了父母和女友，眼泪夺眶而出。

不远处康奈利·福吉的脸霎时变得苍白。

“比赛进行得太久了……”詹姆斯看了看表，“里面只剩哈利，纳威和迪戈里了，说实话，我原本很看好维克多的。”

看台上也在躁动起来，人们交头接耳着，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詹姆斯，在他肩膀上拍了下：“没事的，哈利不会有事的。”

莉莉有些烦躁地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迷宫的方向；德拉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担心，其实比赛进行的时间也不是太长，这样的比赛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这一切有些不对劲，可他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雷古勒斯看了斯内普一眼，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左手小臂，斯内普看到他这个动作之后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隐晦地轻点了一下头，又看向坐在德拉科旁边的卢修斯，他板着脸，脸色苍白，但是在斯内普的目光下轻轻摇了摇头。

——它变得明显，并且在轻微地烧灼着。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能在这里，这个时候离开。

莱姆斯坐在雷古勒斯和斯内普中间，清楚地看清了他们的小动作，也大概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一直暗涌着的海面开始起风波了而已。

“你在想什么？”莱姆斯突然听到斯内普这么问他，看来是发现自己显而易见的走神了，不过……

莱姆斯轻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想你。”他这样说，而斯内普虽然知道他是在说和他有关的黑魔标记或者更深意义上的某些事，但还是因为这个好像谜语一样的隐晦答案而心情稍好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实话，坐在这里最安心的人应该就是小天狼星了，虽然他也知道最后必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是因为毕竟还是知道，还是经历过一次的，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从伯莎·乔金斯失踪的那一天起，他就预料到今天了。

即使知道，他也没能阻止那个固执而总是招惹麻烦的女巫前往阿尔巴尼亚。

一切就像注定好了一样。

变化就发生在这一刻，一个小小的金色身形从迷宫正中间飞出来，快速地冲到了詹姆斯面前。

“金飞侠？”莉莉诧异，“它不是跟着哈利？”

金飞侠快速地抖动翅膀，细长的嘴巴发出极其轻微的叫声，圆滚滚的身体在詹姆斯手掌上乱跳。

“你说哈利消失了？你跟出去好远？”詹姆斯猛地站起来，“是哪个方向？”

金飞侠抬起翅膀。

“我去找邓布利多教授。”莉莉立刻说。

三分钟后，海格从迷宫中钻出来，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迷宫里没有勇士也没有奖杯？”邓布利多沉吟，“如果说有勇士拿到了奖杯，那么会立刻出现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的，就出现在看台正对面，迎接所有人的掌声——”

“西里斯……”

小天狼星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雷古勒斯，说实话，他这样的脸色在这样的夜色和灯光下，像极了某些不是那么健康的人。

他猛然猜到了什么，他又越过雷古勒斯看向卢修斯，对方也是一副惊恐的表情——又在看台周围寻找着来回溜达的斯内普，对方也正在回望他……旁边的雷古勒斯和卢修斯，轻轻启唇，无声无息地说：“他在……召唤……”

场中已经没有了卡卡洛夫的身影了。

“没事的，西茜，我必须离开了，霍格沃茨场地内不允许幻影移形，我们必须走上一段。”风把卢修斯的话微弱地送到了小天狼星耳边，“眼下没有那么多选择，一切等之后再从长计议吧，好吗？别担心我。”

“雷尔……”小天狼星轻声喊，而雷古勒斯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坚定地说了一句，“相信我。”他说完话，同卢修斯一同站起来，走下看台，往被黑影笼罩着的地方走……似乎是又一阵风吹过吧，两个人的身影就从黑暗中消失了。

“梅林啊……”小天狼星抬头看着平静的天空，轻轻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想等到全世界人的支持，恐怕就要呆在一个小屋直到世界末日

“说实在的，海格，如果你想等到全世界人的支持，恐怕就要在这个小屋里待很长时间了。”

火焰杯 二十四章

羞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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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最后一个项目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