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役派只剩下了冈特一个人。因为宝石戒指的庇护,他没有被歌声蒙蔽心智。”谢诺菲留斯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梅林疯了一样地向他发射咒语,并且不让任何人帮助自己。冈特最终抵挡不住,被梅林击穿了心脏。梅林再次变成那只长有翅膀的巨兽,抓起冈特的尸体,将他扔进了最深最深的崖底。然后,他来到自己复活的地方,拾起阿莉莎碎成两半的灵魂残骸——”
“灵魂残骸?那是什么东西?”伊芙琳探询道,“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谢诺菲留斯有点局促地说,“据说是像破碎的宝石或者珍珠一样。有人说,那东西只是承载灵魂的容器,灵魂不在了便没有任何用处;也有一种说法是,那是密斯特拉女儿的灵魂原始形态,能够经过漫长的岁月重新生长成熟。我更愿意相信后者,但是阿莉莎的灵魂残骸并非完好。已经碎裂的灵魂,又怎么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
“后来呢?”伊芙琳小心地打破了有些沉痛的气氛,“梅林圣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在这之后,梅林便消失了。人们说他是去寻找能够修复阿莉莎的灵魂的办法。一年后,他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受到了英雄般的崇拜与礼遇。后来,他帮助魔法界重新建立了井然有效的秩序,协助亚瑟王从湖之仙女那里得到圣剑Excalibur,成为当之无愧的巫师领袖。梅林爵士团和梅林勋章也成为巫师至高无上的荣誉。阿莉莎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个顶着八眼蜘蛛头、身上装满触角的人从他们身边费劲地挤过去,看起来也想拿一杯薄荷泡泡汽水。谢诺菲留斯神经兮兮地盯着他,而蜘蛛人并没有理睬,而是径直走过他们身边,研究起如何将桌上的汽水用触角端起来送进他毛茸茸的尖嘴里。
半响,谢诺菲留斯回过头来。“不过,我祖父说,梅林从来没有放弃过修复阿莉莎的灵魂,只不过在他在世期间无法完成罢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一直在等待阿莉莎灵魂归来的那一刻,一直——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伊芙琳惊讶地问道,“但他已经,但他已经去世了呀!”
“是的,他去世了,但又没有完全消失。”他神神秘秘地说道,“他的朋友阿德哈拉·伯立克精通画技。据说,梅林曾经请他用麻瓜画法为自己画了一幅画像,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全部魔力封存进了这幅画。而封印解除之时,梅林的力量也将被再次释放。拥有了梅林的力量之人,也将成为魔法界下一个万人敬仰的领袖。而这个——”他小心地拾起项链上的三角形挂坠,“是梅林生前留下的神秘符号,没有人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但我的家族中流传的说法是,这是一把开启梅林画像的钥匙,只有它与阿莉莎的灵力相结合时,才能释放梅林的力量。我想,那也就是梅林与阿莉莎重逢的时刻。”
伊芙琳呆愣愣地看着谢诺菲留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对于一个早习惯魔法世界各种奇闻异事的人来说,这个故事也有些过于离奇了。况且,在她看过的书中没有任何一本曾经提到过这段历史。
“孩子们!我最亲爱的孩子们!请呆在原地不要动!祭灵环节马上开始!任何人——请不要使用‘荧光闪烁’咒!”亮如洪钟的声音传来。
“祭——什么?”她有点迷糊地往斯拉格霍恩教授那边张望着,等再回过头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一个地精色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奔去。
“洛夫——该死!”伊芙琳正要追出去,却撞到了身边的方桌,疼得呲牙咧嘴。她捂着被桌角撞到的部位,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往门口的方向挤过去。
“等——等一下!”她气喘吁吁地在斯拉格霍恩教授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拽住了仓皇逃走的谢诺菲留斯。她的红色兜帽滑落了下来,亮白的头发有些凌乱。
“怎么了,怀特小姐?”谢洛菲留斯的脸色有点发白。
“最后一个问题,洛夫古德先生。”伊芙琳认真地看着他,“这些故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谢诺菲留斯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伊芙琳有点失望地垂下了眼睛——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难道得到的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天方夜谭?
“我——我向你保证,这些故事绝对不是我胡乱编造的。”谢诺菲留斯急急地说,“但是——如何知道的,我——我不能说。”
伊芙琳理性上想尊重他的**,但她的面部表情已经被一个十一岁小女孩的下意识反应占领了先机——又圆又大的眼睛里盈满了失落,鼻子皱皱的,嘴角不自主地耷拉了下来。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听见自己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这样说。
“你不相信我吗?”她发觉自己的嘴巴委屈地撅了起来。
伊芙琳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她一直在自己过于成熟的心智和缓慢发育的生理状况之间做着艰难的挣扎。她有时会几乎无法控制地做出一些这个生理年龄的小女孩特有的幼稚行为,却又会紧接着被自己前世的残存理智重重地踢上一脚。生长激素跟不上心智成熟度的情况虽然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在一点点得到缓解,但她也愈发察觉自己的思维与身体的契合度也在逐年上升。换句话说,她发觉自己正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大不列颠小萝莉了,由内而外。
眼见着自己活回童年的感觉真是棒极了。她前世二十年修炼的心智仿佛正撑着小船慢悠悠地向远处驶去,末了还朝她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张死人白的脸上依然是萌物无害的渴求表情。
当她心里的理性小人狂吼着试图夺回面部肌肉控制权时,谢诺菲留斯俨然已经败下了阵。“唔——我,但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吞吞吐吐地低声说道,“我父亲,他们——他们从不让我对外面提起这件事情。”
伊芙琳决定暂时放弃跟体内的萝莉激素斗争——看在它帮助自己探寻到有用信息的份上。
“不会的,我保证。”她听见自己发出风铃般真诚无辜的声音。
“冈特,你记得的,在领导消灭安格莉娅的灵力后成为了奴役派的新首领,”谢诺菲留斯有点低沉地说。“奴役派原来的首领叫做——”
漫长的停顿。
“巴罗·洛夫古德(Barlow Lovegood)。”他终于一口气发出了这几个音节。
“洛夫古德?”伊芙琳惊诧道。
“是的,洛夫古德家族的祖先。”谢诺菲留斯低头看着自己被涂成地精色的手指,闷声说道,“安格莉娅灵力毁灭的时候,他就站在最近的地方。或许是灵力毁灭的瞬间力量巨大,又或者是因为安格莉娅的一些灵力碎末刺入了他的体内,在这之后他一连昏迷了一个星期。醒来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记忆丢失了一些,说话也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显然,洛夫古德家将这种特质保存了下来。
“——后来,他退出了奴役派,成为了一名故事记录者。不仅是那个年代发生的真实事件,甚至是更久远的传说、鲜为人知的神秘生物等等,他都会去亲自求证探访。战争结束后,他与所有参与了那场战役的关键人物交谈,并记录下了这场巫师内战背后的故事。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和梅林、格林德沃冰释前嫌,成为了朋友。他死后留下了许多书稿,有一些在洛夫古德家后人的争取下陆陆续续地出版了。比如他投入最多精力的《不为人知的神秘生物》在十八世纪被改名为《中古神奇动物考据》出版,这本书甚至还一度被列为霍格沃茨的课程教材,可是在几十年前被从书单中移除了。而这些故事——都是他在那本书的初稿中写下的,只不过在出版的版本中,这些故事都被删掉了。”
他暗蓝色眼睛中透着一丝惆怅。
“谢谢你,洛夫古德先生,”伊芙琳有点犹豫地把手覆上他的手臂,“愿意把这些告诉我。我很荣幸。”
“所以——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谢诺菲留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是的。是的,我相信。”她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聚会厅里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惊呼声。
“我现在必须要走了,怀特小姐。”谢诺菲留斯有点张惶地往聚会厅的方向望了一眼,“和你交谈非常高兴。我会找机会把《戈迪根茶里的蝻钩》给你。唔...你可以叫我谢诺菲留斯。”他匆匆补充了一句,然后快步走远了。
伊芙琳挥动魔杖看了一眼时间,有点失神地往回走着。她愿意相信谢诺菲留斯,可她的理智又不允许她完全相信他的故事。
尽管如此,所有发生之事必有其存在缘由,所有未闻之事必将开启未知之途。
Sink into the mysteries, blinded by the darkness. Dive into the future, blinded by the sun.
We are reborn in every minutes, by every direction we’ve taken, every choice we’ve made, every story we’ve heard.
So who knows what we’ll become.
她这样胡乱想着,一头钻进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办公室门口的天鹅绒帷幔,重新回到了聚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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