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门开了。
“谁在那?”
“关上门,小丫头!这光线晃得我睁不开眼!”
“看在梅林的份上,乔治!Keep your voice down!”
“只是个小女孩!”
“伊芙琳?”
“伊芙琳!”
“天哪,是伊芙琳吗?”
一连串的声音此起彼伏,伊芙琳吓得一连后退几步,拔出了魔杖。
“出什么事了?”西弗顺着楼梯跑了上来。
“这屋子里——有人......”她的声音在颤抖。
“这不可能。”西弗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漆黑的房间。
“Show yourself.”他上前一步,谨慎地用魔杖对准了门口。
“恐怕这个要求我们实现不了,小家伙。”一个揶揄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见见我们呢,伊芙琳?”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都没见过你五岁以后的样子了。”
“曾祖父?”伊芙琳惊诧地张大了嘴巴——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如此遥远而熟悉。
“他已经去世了吗?”西弗蹙起了眉。
“是的。”伊芙琳喃喃道。
“进去吧。”西弗的表情放松下来,收起了魔杖,“画像而已。”
伊芙琳犹疑地挥了下魔杖,房间里的壁灯被瞬间点亮。这是一间她见过的最大的陈列室,如同一个小型博物馆。大小不一的水晶柜中分类陈列着无数奖章、珍宝、魔杖等等,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人物画像。
“这些都是怀特家的祖先。”伊芙琳小声对西弗说道,仔细地查看画像上的人名和生卒年月,“厅堂里的族谱只显示最近300年的家族成员,但这里的一些画像似乎久远得多。”
她跟许多认识或不认识、听说或没听说的祖先们恭敬地问了好,然后带着西弗在房间里转悠起来。
“哦,梅林!”
“你吵醒了最后几幅沉睡的画像。”西弗正仔细端详着角落里一株无风自动的银色植物。
“不——我是说,是梅林!不,是梅林的......他赠给克里斯·怀特的——”伊芙琳语无伦次起来。
“——空罐子?”西弗走到了她旁边,看着躺在水晶柜里的黑丝绒垫子上的一个小罐子。它约七八英寸高,圆筒形状,通体晶莹,有着微微泛蓝的光泽,顶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半球形盖子。
“梅林和克里斯·怀特站在一起的临摹画!”伊芙琳指着旁边一张被装裱起来的小小纸片说道。那张微缩纸片上画着两个站得很近的中世纪绅士打扮的男士,身材修长,气度不凡。画框上的一行小字写着二人的名字和成画年月(1032年9月)。
“为什么梅林的脸被遮住了?”伊芙琳不解地看着画片上的那一小团雾气。
她意识到西弗勒斯并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反应,便扭头看他,发现他正呆愣愣地看着那个小罐子。
“西弗勒斯?”她轻轻叫他。
西弗像是从梦中惊醒般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她有点担心地问,发现他眼睛里有隐隐水光。
“我...”他的声音有一丝无力,“你.....你有感觉到吗?”
“什么?”
“Sadness.”他看向那个小罐子,“from there.”
伊芙琳认真地盯着那个罐子看了一会儿,甚至把手指放在它上空的玻璃板上,企图体会到除了冰凉触觉以外的感受。
“No.”她最终放弃了,“I feel nothing.”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西弗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目光有意避开那个小罐子,“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这张画片上梅林的脸被遮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梅林的模样,一个如此著名的人物怎么会没有画像留存后世呢?”
“梅林死前抹去了所有他存于世间的画像。”西弗说。
“你怎么会知道?”伊芙琳诧异。
“我妈妈告诉我的,”西弗淡漠地说,“很小的时候,在我还会缠着她听故事的年龄。”
“她还说过别的什么吗?”
“她说梅林只留存了一幅画像,但是只有他的继承人能够找到。”
“继承人?”伊芙琳有点懵。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这幅画像一定与谢诺菲留斯说过的是同一幅,但他从没提过关于继承人的事情。
“The son of Wizard King, the heir of Merlin, 或许还有比这些更离谱的头衔。”西弗耸了耸肩,转头看向伊芙琳,“你真的相信这些?”
“为什么不呢?”伊芙琳歪头反问,“大多数传说是被少数人知晓的历史。”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薄弱的辩辞。”西弗短促地笑了一声。
“但你也无法证伪不是吗?”伊芙琳决定将诡辩进行到底。
“If you say so.”西弗挑挑眉,“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意见。”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没有依据。”伊芙琳笑起来,“但你是知道的,我经常喜欢听从直觉(follow my instincts)。”
“只希望这直觉不是错觉(instincts, not insanity)。”
“那么这个会是错觉吗——我从刚刚就觉得那面镜子很奇怪。”伊芙琳不以为意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指向不远处的一面挂在墙上的有一人高的装饰华丽的圆镜。
“为什么?”
“这间屋子里平时很少有人进来,这面镜子为什么要放在这里呢?”
“某次收到的华而不实的礼物?或者——怀特家的人喜欢随时检查仪容?”
伊芙琳第无数次自动略过西弗语调里的调侃,走到镜子前左看看右摸摸,暗自祈祷这次的直觉是对的。
但这似乎真的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在经过远看近看、掀起来看、魔杖敲击、阿拉霍洞开等各种尝试无果之后,伊芙琳有点失落,目光直直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来的确只是错觉。”她回头嗫嚅着说。
“唔...还有最后一个检验方法。”一直没出声地看着她折腾的西弗突然说。
他走到镜子前,将脸凑得很近很近,然后轻轻呼了一口气。
伊芙琳好奇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片刻之后,他回过头来,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
“你的直觉没有错。”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你怎么知道?”伊芙琳朝他走过去。
“这面镜子放在这里一定有一段时间了,但却一尘不染。如果是像水晶柜一样施了防尘咒,那么它的表面应该有一层细微的光晕,然而这里却没有,说明它的材质并不普通。冲它呼气的话,即使是一般魔法材质,也应该会留下水汽,至少也要先出现水汽然后被吸收殆尽,然而这面镜子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说明其实它的镜面并不是真实的物质,而是——一个魔咒。”
“You are unbelievably genius!”伊芙琳惊叹道。
“但是——”她像反应过来什么似地叉起腰,“为什么不早点说呢?这样我就不用瞎折腾半天了。”
“探索是一种乐趣,”西弗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我不想剥夺你行乐的权利。”
他的嘴角微微颤抖着。
“Laugh all you want!”伊芙琳顿时感觉脸颊发烧,“But I was right indeed!”
“I am not intend to.”西弗敛起表情,扳直嘴角,“那么——这显然是一扇伪装成镜子的门,你打算怎么进去呢?”
转移话题学得倒快!伊芙琳在心底吼道。
“如果你有高见,最好现在说出来,斯内普先生。”她没好气地说,“我已经尝到了足够的‘乐趣’。”
“Sadly, no.”西弗平板地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咒语,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该怎样破解它。”
伊芙琳转过身,望着两人在镜子中的身影细细思索着。
一扇被伪装成另一种样子的门,一个通向另一个空间的入口,一种用以掩藏真实用途的咒语......
她只知道一个与它类似的地方。
“分院帽曾经考虑过把我放在格兰芬多。”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所以——你现在想接受这个提议?”西弗显然也摸不清她的意图。
“所以——请不要取笑我接下来的行为。”她深呼吸了一下,后退了几步。
“你要做什么?”
他的话音还未落,伊芙琳已经像弹簧一般朝镜子冲了过去。
如果失败,最多就是在西弗面前多一次惨痛的出糗经历。她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两秒之后,仿佛一层柔纱从她身上拂过,空气瞬间安静得出奇。
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着,眼睛怯怯地睁开了。
这只是一间普通的空空荡荡的小房间,没有光源,却亮度适中。壁纸上是柔波暗涌的海洋,伴随着沉沉的暮色,晕染开奇异的色彩。正中间是一幅巨大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穿着中世纪纯白纱裙的年轻女子。她斜靠在天鹅绒软椅上,似乎在沉沉酣睡。
“费了和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相当的心思,只是为了藏住这样一个小房间?”西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画像上的女子被这声音弄醒了,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这两个不速之客。伊芙琳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沫,感到莫名紧张。
“Finally.”女子的眼神中竟然透着欣喜。
“I thought you would never come.”
她半开玩笑地说。
“Emmmmm....”伊芙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What?”
她确信自己不认识她。
“我是说,”这名有着深金色头发和湛蓝眼眸的女子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看到伊芙琳,and——with a boy.”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伊芙琳急忙解释,“Just friends.”
女子眨了眨眼睛。一瞬间,伊芙琳似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对不起,但是——我想我并不认识您。”她有点拘谨地说。
“是啊,你从没见过我。”她有点玩味地摆弄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你的父母,祖父母,甚至更早的人们,也没见过我。但是,我见过怀特家近千年来的几乎每一个人。”她抬起眼,“你看,我有一点特殊的本领。”
“至于你,伊芙琳,”她温和地笑着,“我当然知道你,怀特家的第一个女婴。哦不——更确切地说,是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的第一个女婴。”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歪歪头,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你——来到这里以后?”伊芙琳感到更糊涂了。
“Sorry, I guess I haven't formally introduced myself.”女子抻了抻衣裙,“乔安妮·凯瑟琳·怀特(Joanne Katherine White),1032年嫁入怀特家。”
“1032......”伊芙琳瞪大眼睛,“那么你一定认识克里斯·怀特!”
“是的,我们——很熟悉。”乔安妮轻快地笑了起来,“事实上,他就是我的丈夫。”
“我——我们刚刚在外面看到了梅林送给他的礼物。”伊芙琳脸红了起来,试图掩饰尴尬。
“是啊,”乔安妮的目光有些迷离,“那是他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
“所以——你见过梅林。”西弗突然来了兴趣。
“他长什么样子?”伊芙琳有点兴奋地问。
乔安妮的目光看向虚无的远方,半晌才回神。
“没有什么特别的。”她露出淡淡的亲和的笑容,“与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就像你,我,以及我们这位年轻的混血普林斯(Half-blood Prince)。”
伊芙琳的身体微微一震。乔安妮的每一个回答,都会牵出更多的疑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姓氏?”西弗的声音磕绊了一下。
“普林斯家的人拥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特征。”乔安妮眨眨眼,在嘴巴和鼻子周围比划了一下。
西弗下意识地抬手,不过在到达鼻尖之前又放下了。
“——至于混血,”乔安妮噗嗤一笑,“只要没有武断到一直内部联姻.......不过我当年认识的普林斯,是偏茶色的头发。唔....有点像这个颜色...但是更深一些。”
她不拘小节地扯起自己的一束头发摇晃着。
西弗的手又动了动,伊芙琳猜想他及时克制住了触摸头发的冲动。
“别误会。”乔安妮把头发重新拢好,“我喜欢你的发色。很适合。”她挑了挑眉毛,
伊芙琳一瞬间感觉她挑眉的幅度和西弗勒斯莫名相似,不觉走了神。
“——但你并不认识我,所以也不会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回过神来时,听到西弗勒斯的语气里带着质疑。注意力的断片让她发觉自己已经跟不上二人对话的内容。
“恕我直言,这二者并没有必然联系。”乔安妮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得意,似乎很享受与人争辩的感觉,“我说过,我有一些特殊的本领。”
“如果特殊的本领是指臆测的话。”西弗脱口而出,但在尾音上突然收敛。
“对不起,怀特夫人。”他说,“It's not my place to.....”
“没关系!”乔安妮开怀大笑,“我都记不清我有多久没有这样与人聊天了。你让我想起了一些故人。”
原来普林斯家的人一千年前就是这样。伊芙琳憋笑。
It runs in the blood. 很有道理了。
“你应当为你的血脉感到自豪。”乔安妮的眼睛残留着笑过后留下的水花,在朦胧的灯光下熠熠发亮,“普林斯家族一向拥有出众的才华和强大的意志。I can tell that you are no exception.”
西弗微微垂着脑袋。透过一缕散乱的发丝,伊芙琳看到细细的红晕爬上了他的面颊。
“谢谢。”他终于抬起头。
那苍白瘦削的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神采。
“有点奇怪,是不是?我是说——怀特夫人.....”他们与乔安妮道别后离开了陈列室,伊芙琳忍不住说。
“哪方面?”
“她似乎知道很多,却似乎又隐瞒了许多。”伊芙琳有点支吾,“我也说不清,但我总觉得这背后有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另一个直觉?”西弗说,“还是——单纯的,女人特有的好奇心?”
伊芙琳有时觉得西弗勒斯的直男表征在年少时就已经很明显了,但她竟然有些喜欢被称作“女人”。
“或许都有。”伊芙琳有点想笑。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我只会对真正有价值的事情好奇。”西弗说,“其他的好奇无异于浪费生命。”
“那么——你不好奇接下来要我们要去哪个房间吗?”
“我——”西弗的脚步顿了顿。
“不。”他又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这是你家,I'll go wherever you take me.”
Master in zhuangbility. 伊芙琳只想作揖。
他们在一间有着银质鸽形把手的圆顶红木门前停了下来。
“先等一下。”伊芙琳突然有点脸红。她闭上眼睛冥思了几秒。
“好了。”她睁开眼睛,扭开了门把手,“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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