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或许他只是忙着照顾母亲，没顾得上给她写信？

一种隐隐的歉疚涌上心头，伊芙琳忍不住有点埋怨自己的敏感和鲁莽。

晚餐的风铃乐声响起，她赶紧回到屋子里。怀特家老少齐聚在餐桌前，开始享用平安夜大餐。由于明天就是舞会了，所有女士都自觉地拒绝了熔岩布朗尼、焦糖布丁和糖浆水果馅饼这类甜点，专心消灭自己面前的烤火鸡、海鲜浓汤和冰草沙拉。伊芙琳想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吃一块柠檬蛋白派，结果一抬头却撞上了祖母绵里藏针的眼神，只得默默缩回了小爪子。

晚餐过后是七日集训的最后一项内容——身体护理。伊芙琳躺在巨大的按摩床上，任由专业护理师用娴熟的手法揉揉按按，各种精油乳液轮番上阵。在香薰蜡烛散发的甜蜜气味中，她惬意地放松身体，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

D-DAY：12月25日，舞会当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眼皮上，伊芙琳揉揉眼睛，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胳膊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扑簌簌哗啦啦的响动让她不情不愿地撑开了双眼。

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礼物盒从床头一直堆到地毯上，几个不安分的圆盒已经滚到了门边。伊芙琳的困意被一扫而光，她麻利地从被子里坐起来，披散着凌乱的头发，迫不及待地开始拆礼物。

首先是脱凡成衣店老板娘送的与舞会礼服相配的宝石腕带，接着是室友罗茜送的鎏金美妆工具箱，下一个是来自莉莉的伊万斯家手工点心什锦大礼包......

母亲的礼物被压在巨大的点心盒下面，差点被伊芙琳忽略掉。她撕掉长方形礼物盒上的素银包装纸，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双纯黑缎面的猫跟舞鞋，鞋跟的底部有一圈细小的水波状银饰雕纹，黑曜石扣带闪烁着低调的光泽。

伊芙琳打开盒子里的折叠式贺卡，上面是母亲圆润而轻快的字体：

我最亲爱的小宝贝：

妈妈知道你这些天所经历的辛苦，也知道现在最让你欢呼雀跃的礼物应该是一盒热量爆炸的零食大集合，但好在今晚之后你就又可以回到每天吃饱睡足的小懒猪生活啦！是不是很开心？

这是妈妈在霍格沃茨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参加圣诞舞会时穿的舞鞋，一直陪伴了妈妈二十年。这双鞋子是你的外婆亲手设计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的外婆虽然是个麻瓜，但却是一名很出色的时装设计师，也是一名在妈妈眼中比诺查丹玛斯还要厉害的预言家。她曾告诉我，这双鞋子能够带我找到心之所向。当时我并不能十分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多年后回首，确乎如此。

现在，我将这双鞋送给你，我可爱的女儿。它曾陪我度过最宝贵的青春，也希望你能穿着它，开启你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爱你的妈妈

伊芙琳摩挲着这双精巧别致舞鞋，眼睛有些湿润。她反身爬下床，把它妥帖地放在礼服旁边，细细端详。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赶紧回到床边的礼物堆前，左翻翻右翻翻，最终捡出了两个牛皮纸包裹的小小礼物。

西弗勒斯向来走低调路线，礼物包装总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可是眼下这两个相差无二的小包裹让伊芙琳微微犯难，她犹豫片刻，伸手捡起左边的礼物，撕掉了上面的牛皮纸。

纸盒里躺着一个很小的木塞玻璃瓶，里面装着金灿灿的液体。伊芙琳疑惑地将瓶子拿起来，对着阳光端详着瓶子里缓缓打转的澄澈液体，片刻后又拿到眼前仔细观察。蓦地，她的双眼不自觉地放大，有些不敢相信地拔出木塞嗅了嗅。

有一瞬间，她就这样呆坐在地板上，姿势凝固。

似乎过了很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从小盒子中摸索出一张卡片。卡片被很快翻了过来，上面是两行简短的文字：

圣诞快乐

S.S.

仿佛心脏被最柔软的羽毛扫过，轻微的颤栗涌过身体，绯色攀上了她的双颊。她盯着纸片上的几个寥寥字母看了许久，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清亮的眸子中融着暖意。

直到糯糯的晨光变得愈发白烈，透过窗棂灼了眼睛，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小瓶子，转而去拆另一个被冷落了许久的牛皮纸包裹。

竟也露出个素净的纸盒，也躺着个剔透的小瓶子。

这下伊芙琳可有些糊涂了。她将小瓶子捡出来，放在手心里，细细打量着。

与上一个相比，眼前这个小瓶子的材质似乎更加晶莹坚实，塞子上镶了颗暗红的玛瑙石，里面的液体是毫无杂质的透明，瓶底刻着三个小小的花体字母：TSL。

伊芙琳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哪个认识的人或者巫师品牌的缩写是TSL。她低下头，想去翻翻包装纸下有没有贺卡。

“我早告诉过你了！扔掉那个麻瓜闹钟吧！这已经是你第二次睡过头了！”可乐刺耳的声音在走廊响起，伊芙琳吓得肩膀一颤，扬起脖子朝门口张望。

“才不要！”可可不屈不挠地叫嚷着，“那可是十年前夫人送我的！我看你就是嫉妒！”

“嫉妒？为了一个经常故障的麻瓜机械钟？这真是梅林诞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了！”

“你们在吵什么？”伊芙琳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两个小精灵像被噎住一般没了声音，面向伊芙琳站得笔直，灯泡一般的四只大眼睛透着惊慌。

“抱...抱歉小主人，是可可的错。”可可紧张地搓揉着围裙的一角，“可可今天早晨睡过了头，忘了叫小主人起床！可可应该受到惩罚！”

她说着四下找寻着，拿起一个立在楼梯拐角处的大花瓶，眼见着就要朝圆圆溜溜的脑袋上砸过去。

“停停停！”伊芙琳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花瓶，“这没人性的条约都在咱们家废止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是改不过来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也能理解。西弗勒斯曾经对她讲过，这种自我惩罚的行为经过上千年的传承，已经深深埋入了家养小精灵的血脉基因，想在短短的几十年内纠正过来实在有难度。

可可低头啜泣着，豆大的眼泪从红肿的眼眶里吧嗒吧嗒地滴下来。“谢谢小主人原谅，可可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除非扔掉那个坏闹钟。”可乐在一旁低声咕哝着。

可可剜了一眼可乐，习惯性地想揪起围裙擦擦眼睛，却又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将新围裙上的褶皱抹平——这是怀特夫人送给小精灵们的圣诞礼物。

“反正还没到吃早饭的时间嘛，没什么严重的。”伊芙琳轻快地说。她思索片刻，转身到储物柜里东翻西找，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橙色闹钟，上面印着米奇和米妮的卡通形象。

“几年前跟莉莉逛麻瓜市场的时候随手买的。”她说着掏出魔杖，将闹钟复制成了两个，“你们喜欢的话就拿去用。”

可可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啜泣，背着手向后退，一个劲摇头。

“可可——可可犯了错，不——不配收主人的赏赐。”

伊芙琳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将两个闹钟塞进了站在一旁的可乐手里。“你先保管着，等舞会过后再作为对这段时间工作的奖励发给她。”

这从天而降的礼物使得可可和可乐一整个早晨都处于高度亢奋的情绪中。担心它们的反常会惹来曲奇和可丽饼的关注，伊芙琳只好又悄悄找来可乐，将两个闹钟变成了四个，嘱咐他私下分给大家。

早饭过后，伊芙琳被扔进一个装满温热水的大浴桶里，恰到好处的温度和氤氲的雾气使人心情舒缓。在撒了四种花瓣，加了三次牛乳，换了两次水，折腾了一上午之后，她终于获准带着比剥了壳的鸡蛋还滑溜的身体离开木桶，随即被用浴袍包裹的严严实实地领到雕纹小桌前。此时已经是午饭时分，伊芙琳的肚子早就开始哀声呻吟。谁知揭开桌上的黄铜餐罩后，露出的却是一桌子各形各色黏黏稀稀的汤水。一旁的可丽饼恭敬却不容犹疑地开始按顺序为伊芙琳添上一道接一道的流食，一边介绍着它们五花八门的功效，大抵都是些焕颜、紧肤、塑型的速效功能，可谓是舞会前的冲刺补剂。饭后，她躺在小按摩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睡着，任由他们在自己的脸上和头发上里里外外膏膏膜膜地折腾。

太阳开始西移之时，伊芙琳完成了最后一次沐浴，接着便由可可和可乐伺候着穿上华贵的礼服，整理妆发，缀妥珠饰。一番精雕细琢下来，窗外已是暮色初沉。

“都好了，小主人。”

伊芙琳由可可虚扶着站起身，拖着无风自动的鱼尾裙纱，踩着母亲的黑曜石猫跟舞鞋，一步步小心地走向穿衣镜，双眼一刻都不敢离开地面，直到镜前才抬起目光。

镜中的少女骨肉匀称，纤挑动人。墨色的缀纱笼着深碧的丝绸里裙，钻石晶粉在吊灯的映射下闪动着若隐若现的幽幽星芒，盈盈的腰肢与渐次散开的鱼尾纱摆共同勾勒出柔美的身材曲线；一双玉臂轻搭在身前，宝石腕带是雨过天晴的浅青；乌黑柔顺的长发有一半被银质镂空簪花轻挽在脑后，其余则像瀑布般散落下来，波浪起伏，光泽饱满。

伊芙琳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一时竟晃了神。

日头都快落尽，红红地烧过来，在那粉团般的面颊上又添了几分鲜妍。

“夫人让下去呢，小主人。”曲奇在门边传话，“客人们差不多到齐了。”

走廊里穿梭着临时雇来的男女侍者，一水身着黑白熨帖的侍者服，别着冬青果宝石胸针，见到伊芙琳从房内走出来便纷纷颔首致意。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侍走到她身前，用手势为她引路。

原本只几步的走廊似乎长了十倍有余，足走上有三两分钟才见到楼下厅堂的光亮，转身出来却被那富丽无比的水晶大吊灯晃了眼——不知是不是将二十年前舞会的那盏又拿出来用了，恰巧正是今年流行的复古款。

客厅被施了空间拓展咒，足有原来的几十倍大，俨然是一个高顶敞阔的百人规模舞厅。宾客攒动，侍者穿梭，冰雪与锆石主题的装饰占了主导，亮堂堂的光线照得人心发慌。

男侍将她引到楼梯口处一位年长一些的先生身边。那先生也身着黑白色制度，却在气度上胜出一等，他朝伊芙琳微微一笑，转身面朝厅堂，发出了洪钟一般的声音——

“怀特家长女——伊芙琳小姐。”

原本嘈嘈切切的厅堂瞬间鸦雀无声。恍惚间，似乎有无数张看不清五官的面孔仰头转向她。坚固的寒冰从伊芙琳的心脏蔓延到四肢，令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深呼吸，保持微笑，挺直肩颈，场内都是八爪鱼。

反复默念着母亲教给她的口诀，伊芙琳强作镇定地迈下第一个台阶，不带一丝温度的表情下是快揪到嗓眼的心脏，冰皙剔透的肌肤掩盖了四下疾涌的血液。

舞厅内的人脸渐渐清晰，她看到父亲和母亲在厅堂一隅朝她露出鼓励的微笑，祖父向她举杯点头，几个衣着光鲜的毛头小子落了手中的茶点、正忙不迭地去拾......余下的阶梯逐渐缩短，水晶吊灯的光芒不再刺眼，伊芙琳保持着毫无瑕疵的优雅姿态，脚底渐渐恢复了知觉。细沉的赞美从四周飘来，她微微颔首，用眼底和煦的笑意施然致谢。

“不知怀特小姐是否肯赏光，与我跳这第一支舞？”

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在她头顶投下一片柔和的阴翳。

下一更很快会有！

可以随意猜猜：TSL是谁送的什么礼物？(第1-10节内有明显提示)

小剧透：本章结尾出现的人物不是西里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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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二十一章(3) 圣诞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