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漾出渐弱的尾音,一曲终了,舞池中的男士与女士们相互行礼,场下掌声阵阵。
“布莱克先生,你不介意我将伊芙琳借走一会儿吧?”父亲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下一曲是Family Dance——这可是我二十年以来第一次被允许与其他女人跳舞,机会宝贵。”
布莱克笑了起来。“当然。”他后退半步,让出伊芙琳身边的位置。
温馨轻快的乡村舞曲响起,伊芙琳与父亲加入了双纵队形的集体舞,与其余夫妻、兄妹、母子等家庭组合一起愉快起舞。与典雅的华尔兹相比,乡村舞要活泼热烈许多,大家在队形变换中说笑交谈,冰装玉砌的厅堂内暖意融融。
之后伊芙琳又陆续与几个陌生男孩跳了舞,他们最小的与伊芙琳同岁,最大的是贝克家17岁的二儿子奥弗莱,每个人都很和善有礼,舞技可圈可点——看来都免不了在参加舞会前受过几日魔鬼集训。
伊芙琳感到这舞会远比想象中有趣,纯血巫师的聚会并没有想象中的虚伪矜持,由于身份相近,绝大部分人都能够放下架子,展现和善近人的一面。就连布莱克夫人,竟然也与几位富有的太太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指甲上的宝石装饰物,不时露出笑容。
舞会上半场的最后一支舞是快步交谊舞,需要在六分钟的舞蹈中交换三次舞伴。刚才的几支舞下来,伊芙琳已经有些微微喘息,现在一个接一个的舞伴更是让人晕头转向。
红头发的戴维斯,瘦高的博纳德,笨手笨脚的威士顿,最后……
“又见面了,怀特小姐。”
布莱克调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跳得很尽兴?”他的目光在伊芙琳一缕垂散的发丝和泛红的面颊之间游移了一下。
“别提了,我都快要累死了。”伊芙琳早没了开始时的挺拔仪态,“这裙子勒得我要快要喘不过气了。”
“别动。”布莱克的声音低得只有靠近才能听到。
伊芙琳疑惑地看向他,上身保持着僵直的姿势。
他垂下眼睛,目光越过伊芙琳的肩膀,看向她扎着墨纱窄束带的腰际。
突然,伊芙琳感觉到两肋一松,呼吸登时变得顺畅。新鲜空气汩汩注入肺部,眼前也清明澄澈了不少。
“You are welcome.”布莱克咧嘴一笑,低头将魔杖揣回了暗兜。
伊芙琳的目光却追随着他脑后那根别致的束发带。刚刚他低头的瞬间,她恰好看了个真切——正是一年前的圣诞,她送给他的那一根。
“你的发带.....?”
“怎么?”布莱克挑起眉毛。
“没什么...只是——以前从没见你戴过,我还以为你早就把它忘掉了。”
“确实是这样的。”布莱克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只不过今天我实在找不出能够与这身浮夸的礼服相配的发带,所以又想起了它。”
“哪里浮夸了?!”伊芙琳怒目而视。
这根发带可是原本想送给西弗勒斯的,怎么可能会浮夸?
“Okayyyy.”布莱克拖着长音,“你付的钱,你说了算。”
终于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伊芙琳跟布莱克松松垮垮地靠着甜品台旁的扶梯,避开大人们的视线,轮流替对方遮挡着偷吃椰浆布丁。
“我得说实话,埃文。”布莱克的两腮鼓鼓囊囊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或许我的确是饿坏了。”
“祖父亲手做的点心,就算是胃里已经填满了我也能消灭一整盘。”伊芙琳站在靠外一些的位置,用宽大的羽毛扇遮挡住正狼吞虎咽的布莱克,“你快一点吃!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她有些焦急地跺跺脚。
“好了好了,这就换你。”布莱克抹掉嘴角的点心渣,跟伊芙琳换了位置。他不动声色地将一旁的冰雕挪近了几英尺,将自己和伊芙琳挡在布莱克夫人和怀特夫人的视线盲区内。
“这种舞会结束才能吃东西的规定真是有违人性。”伊芙琳嘴里塞满了太妃千层酥,含混不清地说,“不让吃的话摆这么多食物在一边做什么?考验意志吗?”
“又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跳舞。”布莱克的下巴朝偏北的方向抬了抬。年轻貌美的巴克尔夫人正在那边与一名高个中年人窃窃私语,她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挑逗性地叉起鲜艳欲滴的草莓送进嘴里,并在嘴角留下一丝似有若无的奶油糖霜。她的披肩早已取了下来,连同着出入怀特庄园的通行牌一起被丢在餐台边的高脚凳上,谈笑间莹润光滑的香肩一览无余,散发出比奶油草莓还诱人的光泽。
“啧啧,”伊芙琳使劲吞下一块巧克力椰子冻,“跟她聊天的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贾斯汀·巴特勒,刚刚接替你父亲担任傲罗指挥部档案处处长。”布莱克说,“八面玲珑,讨人喜欢的家伙。”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伊芙琳的鼻子皱了皱。
“这家伙前些日子刚来过我家。”布莱克面色略沉,“他们在客厅聊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然后就进了里间,很久才出来。父母留了他共进晚餐。”
布莱克先生和夫人支持伏地魔的纯血主义,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那么这个新上任的处长大人,会不会也是......
“嘿!这是什么?”
布莱克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饶有兴致地凑到楼梯栏杆处仔细观察。
“什么也不是!!!”
伊芙琳扔掉手里吃了一半的椰子冻,挤到布莱克身前,死死挡住楼梯栏杆。
该死的,竟然会被他发现。她暗暗跺脚。父亲母亲重新装潢大厅怎么漏了这里?
“桃木的?”布莱克又打量了一下光滑发亮的木质栏杆,“想必味道不错。客人也能尝尝吗?”
“我那个时候只有一两岁!”她气急败坏地嚷道,“你长牙的时候没咬过家具?”
“没有。”布莱克一本正经,“但是——我母亲给我买了狮身蛇尾幼兽磨牙棒。平均两天咬坏一根。”
伊芙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红潮也褪去了一些。她转身让开栏杆上坑坑洼洼的小牙印,跟布莱克一起端详了起来。
“还挺有艺术感的,不是吗?”伊芙琳眯起眼睛,一边继续往嘴里塞椰子冻,“像不像一幅霍格沃茨远景图?”
“不,更像曼德拉草幼苗群体凶杀案现场。”
一口椰蓉噎住了嗓子。伊芙琳真想喷他一脸点心渣。
布莱克低头去拿一个椰子冻,半长微卷的黑发优雅地垂下来,遮住了线条精致的侧脸。
恍惚地,她的眼前却影影绰绰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那张脸苍白瘦削,眉目刻板,同样是黑色半长发,却与英俊秀逸沾不上边。
但他蹙眉时,眉心那一道细痕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鼻骨上凸起的驼峰勾勒出微澜的线条;细密的睫毛会在柔和的光线中投下好看的阴影....
那还是去年,同样是圣诞,同样在这里,她为了讨他开心,主动把这羞于启齿的回忆展现在他面前。
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平直的嘴角勾起,漾出丝丝缕缕的暖。
伊芙琳无意识地抬起手,轻抚上隐藏在昂贵衣料下被改成挂坠的小小玻璃瓶,一时竟出了神。
她的心隐隐抽痛。今年,她甚至没有向他道过一句圣诞快乐。
“埃文?埃文?”
这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布莱克沾着糖霜的修长手指在她眼前晃动着。
“想什么呢?”他板起脸,“下半场就快开始了,还不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你的魔杖!”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眸子中闪过一线光亮,“你刚刚用它施了魔法是不是?我是说——你是怎么做到的?魔法部...?”
布莱克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从家里随便拿的一根旧魔杖,踪丝早就断了,他们追踪不到。”他说着把魔杖从长袍内兜里拿出来,展示给她看——杖身陈旧,乌金的杖柄也是斑斑驳驳,镶嵌在上面的黑珍珠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伊芙琳将魔杖接过来,细细打量着。“这倒不错。”她的手指擦过杖尖,一些火星迸了出来。
“你说——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她眼珠轻转,调皮地看向布莱克,“现在有一小半的人都因为喝了火焰威士忌变得醉醺醺了,即使我们不参加下半场,估计也没有什么人会发现。”
“什么游戏?”布莱克颇感兴趣。
“捉迷藏。”伊芙琳说。
布莱克刚放下的酒又被端了起来,“捉迷藏?”他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点子呢。”
“啧啧,”伊芙琳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你就不知道了,怀特庄园可有不少机关密道,有的甚至能通到外面。在这里玩捉迷藏的难度可不小,就连你——霍格沃茨的密道专家,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这我可不信。”布莱克放下酒杯,“你不要忘了,我也是在阴森复杂的老宅子里长大的,机关密道比起这里只多不少。”
“好啊。”伊芙琳眼睛发亮,“那就我来藏你来找。但是——在开始藏之前,你要给我施个幻身咒,这样才看不到我的去向。”
“没问题。”布莱克轻快地打了个响指,“不过——赌注是什么?”
“赌注?”伊芙琳一怔。
“是啊,没有赌注就没有激励。”布莱克挑了挑眉毛,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就赌——明年的圣诞礼物!”伊芙琳灵机一动,“赢家不需要送给输家生日礼物——”
“——但是输家要送给赢家双份圣诞礼物!”布莱克接话。
“好吧,就这样决定。”伊芙琳同意了。
布莱克满意地点点头,用魔杖轻点一下伊芙琳的头顶,像有一股冰冷的液体从魔杖敲击的地方淌下来,流遍她的全身,伊芙琳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幻身咒的效力只有十分钟,所以——你必须在十分钟之内藏好。”布莱克对面前逐渐消失的人形影子说。
确认过已经完全隐身后,伊芙琳脱下高跟鞋,灵活地跑到聊得正酣的巴克尔夫人和巴特勒先生旁边,偷偷拿走了巴克尔夫人放在高脚凳上的庄园通行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厅堂正门溜了出去。
她拎着裙子飞快地跑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洁白而平整,脚印在她身后被庄园的隐蔽咒自动消除。雪花飘飞,落在她的发丝上、礼服上,在碰到她温热的皮肤的瞬间融化。
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平日阴郁的蜘蛛尾巷此刻在皑皑白雪和点点灯光的点缀下多了几分温馨的色彩,空气中充盈着从各家各户传出的食物的香气和圣诞颂歌的欢快音符。
循着平时寄信的地址,她来到了一间陈旧破落的房屋前。二层靠北的一个小窗口散发着略显昏暗的橘色灯光,隐约可以看到窗内摆着一株茂盛的常青薄荷。伊芙琳低头寻觅着,想找一块合适的小石子。
积雪连成白茫茫的一片,连地面都看不到,哪里看得到什么小石子。
不管了。伊芙琳掂了掂手里的舞鞋,大致估计了下距离和力度,把鞋子朝窗户扔了过去。
砰!略带清脆的撞击声。
最后800字有补充,建议看过的宝贝重看一下~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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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二十一章(5) 圣诞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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