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凯瑟琳当然没有死。

她是个巫师,而且是个天赋异禀的巫师,怎么可能因为从二十米高的露台上掉下去就死了。

就连格兰芬多的纳威·隆巴顿在从阳台上掉下去的时候也有自身的魔法保护,凯瑟琳更不缺这个。

唯一的问题就是,由于已经在阿兹卡班待了一个半月,她的身体早就变得虚弱不堪,魔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受损,因此所谓的魔法保护并没有非常奏效。它虽然保住了凯瑟琳的命,但是却没能让她免受皮肉之苦。

尤其是:她的左腿断了。

自从开始打魁地奇以来,凯瑟琳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数不胜数,腿也不是断了一次两次。

但是有庞弗雷夫人在嘛,所以她一点都不在乎。腿断了,就让德拉科扶着她去医疗室,庞弗雷夫人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把她治好,然后再修养几天,她依旧是那个在球场上那个人见人怕的击球手。所以凯瑟琳以前压根儿不觉得“把腿摔断”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改变想法。

阿兹卡班不给犯人配备医生,假如某个犯人生病了,那么他就只能自生自灭。所以那个负责把凯瑟琳从礁石上拾回来,又丢进阿兹卡班的魔法部成员一丁点药剂也没有留下来。

这就使事情开始变得糟糕。

理论上来讲,巫师的自愈能力是要比麻瓜强上一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断了的骨头会自己长好。

由于没有药物,凯瑟琳的伤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着,她试图在牢房周围翻找一些药草来缓解疼痛,但是结果可想而知,她自然是一无所获。阿兹卡班只有苔藓和令人绝望的尖叫,阳光、药草和希望不属于这里。

死于伤口感染?

想想就很丢人。凯瑟琳把滚烫的额头贴在石壁上模模糊糊地想。这些日子她的脑子里时常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很模糊,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记忆都出现了费拉拉庄园的书房和一个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很耳熟,曾经多次出现在凯瑟琳的噩梦里,但是与摄魂怪相比,那些噩梦似乎也不怎么可怕了。

住在凯瑟琳楼上的吸血鬼再也无法忍受摄魂怪的折磨,在梅林生日那天的早上,发疯似的冲到阳光底下。

顷刻间,他就被清晨的阳光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对尖利的牙齿,掉落在凯瑟琳的牢房前。说起来,那只吸血鬼过得委实很不容易。阿兹卡班每天只给犯人们提供一块面包和一杯水作为三餐,但是吸血鬼又不吃这个,所以他只能以牢房里的老鼠血为生。

况且,这里长年阴云密布,因此那只倒霉的吸血鬼就算想要自/杀也得老老实实等着,只有太阳心血来潮肯赏脸来阿兹卡班探个头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凯瑟琳其实还挺喜欢他的,因为他不发疯的时候会把自己的面包从楼上丢下来,让给凯瑟琳吃。

现在他死了,凯瑟琳有一点点遗憾,一方面是因为面对生命逝去的悲伤,另一方面是哀悼自己从此以后又只能每天吃一块面包了。

不过她很快又高兴起来,因为她看见楼下吸血鬼那两颗尖尖的牙齿落在了她牢房前的——这可是治疗伤口的良药。凯瑟琳拖着一条短腿爬到门口,动作迅速地把那两颗牙齿捡起来,攥在手心里。然后用一块石头把牙齿磨成粉末,将它们敷在伤口上。

几分钟以后,濒临溃烂的伤口总算开始好转,可惜这些粉末并没有接骨的功效。凯瑟琳算着日子,今天已经是她把腿摔断的第五天,如果两天内还不把骨头给接上,她这条腿就算是废了。

她还想打魁地奇,并不想变成一个瘸子,所以希望有人来救自己,因为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办法自己解决问题了。凯瑟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希望会有奇迹发生——除了兰伯特去世那次,她向梅林祈祷时间倒流,好让她回去及时救下弟弟。

然而奇迹这种东西不属于阿兹卡班,直到第八天清晨也没有人来救她。

我一定会杀死乌姆里奇,即使是三十年后,我也会杀了她。假使她已经死了,我还可以杀死她的后代和宗亲。

住在隔壁的那个女疯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今天格外兴奋。她不断发出一阵又一阵癫狂的笑声,用指甲抓挠着石壁,似乎想要挖出一个洞出来。

凯瑟琳躺在地上,两眼呆滞地盯着牢房门口的那块海域,任由脏污的雨水流入她的头发里。

一只从楼上吸血鬼口中幸存下来的老鼠放肆地啃食她的鞋子,凯瑟琳仍旧一动不动。

她已经没有什么快乐的回忆了,可是那些摄魂怪还是不肯放过她,依然在牢房门口左右徘徊,散发出死亡的寒气。一些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费拉拉、书房、裹在毯子里的婴儿、虫尾巴、小巴蒂·克劳奇、阿拉斯托·穆迪、劳伦斯先生……以及:凯瑟琳·斯莱特林。

很久以前,凯瑟琳曾经听家里那幅落满灰尘的老画像讲过,费拉拉家族在建立之初,曾经有一位毕业于斯莱特林的家主夫人。据说她嫁人以前就姓斯莱特林。那时候凯瑟琳年纪太小不懂事,拿着这个故事去问父亲母亲,但是只得到他们一句勒令:不要听那些画像胡说八道。后来,那幅画像就从费拉拉庄园消失了。

当所有的记忆由碎片拼接完整,一张熟悉的、丑陋的面孔出现在牢房门口——伏地魔。

“凯瑟琳·斯莱特林,我的继承人,我的仆人。”

凯瑟琳仰头看着这个十几年前令整个英国闻风丧胆的巫师,并不感到恐惧。

“我会带你出去,凯瑟琳·斯莱特林。”伏地魔继续用一种古怪又沙哑的声音说话,仿佛是蛇的耳语,他挥了一下魔杖,凯瑟琳立刻被从地上提了起来,贴在石壁上,她的断腿无力地垂在空中,“成为我的仆人,我可以带你出去”。

伏地魔继续说,丑陋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似期冀的神情——只能说是近似,因为这张脸已经很难称之为脸,它呈现出一种被灼烧过后又被铲子抹平的状态,因而无论他作出什么表情,旁人都无法理解其中的内涵。

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不断涌入牢房,把地面上的杂草和老鼠尸体吹得到处都是,混着雨水的泥斑溅落在凯瑟琳的眼睑上,然后顺着她的眼角行成一条细小的黑色水沟,又一直流到沾满血迹的锁骨上。

“成为我的仆人,凯瑟琳·斯莱特林,你生来就是我的仆人。”伏地魔再次说,他身边的那条黑褐色的巨蟒扭动着身体逐渐靠近石壁,用它腥红色的信子舔舐着凯瑟琳的脖子,同时喷洒出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

仆人?

凯瑟琳差点笑出声来。

她尽力低着头把脸埋进自己脏污的长发里,以防伏地魔发现她脸上的讥笑神情,可是还是忍不住笑到肩膀微微颤抖,连垂在空中的那条断腿都在轻微晃动。幸好不论是伏地魔还是那条蟒蛇,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同样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凭什么要我成为仆人?何况,费拉拉的血统更加纯正。她知道关于伏地魔的过往——一个混血,父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瓜。凯瑟琳突然觉得那些食死徒都无比可笑,包括德拉科的父亲,他们追求纯血主义,但是他们的主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血。

一群纯血至上的巫师居然以一个混血马首是瞻,简直荒唐。

“我会是您最忠诚的仆人。”凯瑟琳抬起头,模仿着记忆中劳伦斯先生,也就是小巴蒂·克劳奇每次出入费拉拉书房时的虔诚神情,极力掩藏着自己眼睛里的嘲弄之意。

她一向是个撒谎的好手,就连面对邓布利多也能面不改色地编出一卷羊皮纸的瞎话,甚至还有时间修改两个措辞和语法。况且阿兹卡班的光线一向十分昏暗,所以伏地魔什么也没发现。

他露出一个得意的、阴毒的笑容,然后低声念了一句咒语,把魔杖指向凯瑟琳的胳膊。一种比断腿时还剧烈的疼痛蜿蜒而上,凯瑟琳偏过头拧着眉,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几秒钟以后,一种奇异的痒意袭来,接着一个缠绕着蟒蛇的黑色骷髅出现在她原本光洁的小臂上,是黑魔标记。

伏地魔满意地退了出去,然后阿兹卡班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石块接连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滚落下来,摄魂怪们乱了阵脚,在空中毫无目的地乱飘。犯人们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争先恐后地从牢房里跑出来。贝拉特里克斯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凯瑟琳的后颈,带着她一阵幻影移形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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