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丝：

圣诞快乐，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所以我往学校寄了信，之前的信你收到了对不对？猫头鹰现在找不到你家了，我也一直找不到你。

你最近还好吗？我们可以谈一谈吗，圣诞节或者复活节假期的每一天下午六点，我都会在对角巷。

愿你安然无恙。

.

“妈妈写信不让我回去。这也好办，我只要说我得专心完成任务就行了，他不会怪罪我们的。”

圣诞节的清晨，德拉科走出寝室区，就见到一个人霸占一张长沙发的梅菲丝，她正望着公共休息室那面巨大的玻璃墙发呆，湖面已经结冰，而深绿色的湖水此时一片寂静，什么也看不见。

“嗯。”她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他说话，不然他又要不高兴，随后就继续放空了。

今年整个学院只有他们两个人没回家。噢，还有诺特。不过他这会儿大概还没起床。

姨妈送了一个精致的衔尾蛇形银手镯，蛇眼是两颗翡翠，内侧刻着一个字母M；布雷斯居然破天荒送了件很衬肤色的银紫色长袍，料子华贵至极；米里森送了条异域风情的丝巾；明明她恶语相向，赫敏却依旧送来了一本很厚的麻瓜书籍；她和德拉科今年都没给彼此送礼，在学校里疲于奔命、相看两厌，谁都没有这个心思；而乔治写了一封信。

她以为再次看到他熟悉的字迹会想掉眼泪，可是眼睛好干涩，什么也流不出来。

德拉科疑惑地看着梅菲丝盯着的方向，那里除了玻璃和湖水什么也没有。他陪她坐了半天，她竟然纹丝不动。

“好了，我们去吃早饭吧。”德拉科拽了一下梅菲丝，结果轻而易举地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她毫无反抗之意，像个游魂似的跟着他。礼堂布置得漂亮极了，十多棵圣诞树整齐地摆在四角，上面挂满了小仙子和彩球糖果之类的装饰。成千上万根烧得正亮的蜡烛之上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他们经由门厅进入，路过了挂着槲寄生花环的木门。

留校的学生不过数十人，还有几位教授，不过校长不在。梅菲丝没什么食欲，但德拉科像照顾小朋友那样给她切了一大块苹果派——几天前斯拉格霍恩的晚会之后，他又像是四年级被她救了之后那段时间，一下子把她划到了自己的阵营里。他们附近没人，德拉科压低声音说，“吃完我们就去楼上吧，现在学校里没几个人，正好不用高尔和克拉布他们把风。”

梅菲丝放下叉子，说了今天早上的第一句话：“德拉科，今天我要给自己放个假。”

她冲疑惑的小未婚夫一笑，“一个没有黑魔王，没有食死徒，没有消失柜，对了，也没有作业的假。”

不然，她可能会疯掉的。

德拉科因为她话里那些大胆的词而条件反射似的环顾四周，尽管没有人在看他们。“那、那你要干什么？”

“不知道啊，反正你老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先随便逛逛霍格沃茨吧。”梅菲丝重新开始咀嚼苹果派，鲜甜滋润的果肉香气与汁水在她嘴里漫开，其实她本来没有打算，这个主意是他问她时才突然冒出来的。

等她咕咚咕咚地喝完一大杯热可可，惬意地伸个懒腰，走出礼堂和门厅来到外面的庭院时，却发现德拉科跟着她。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别别扭扭地说，“呃，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要做，再说了，看你对黑湖那个痴迷劲，万一你想跳进去看看巨乌贼都去哪了呢，我得负责拉你出来。”

梅菲丝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惊得德拉科吓了一跳，几乎觉得她今天精神不正常了。她的笑声惊起了藏在黑湖边那棵山毛榉上的鸟儿，它们飞走时连带着一大片雪簌簌落下。

昨夜才下了一场大雪。眼下城堡边上的草丛皆被厚厚的新雪覆盖，结冰的湖面也不例外，像是一个陶瓷茶壶盖从天而降，罩住了整个世界，而城堡就是壶盖中心的柄，他们俩的话，大概是被困住的两只小蚂蚁。

梅菲丝漫无目的地在湖边踩来踩去，德拉科跟在她后面，无人踏足的洁白雪地里落下两串交叉重叠的脚印。

她从来没有不带着任何想法地在学校里晃来晃去，还是在冬天里，她从前明明最怕冷了。不过，在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之后，单纯的寒冷好像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们散了一个很长的步，一直走到打人柳那里。梅菲丝突然毫无征兆地抓起一个雪球丢向那棵树，刚刚还沉寂着的它立即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挥动着长长的树枝。

“嗯，如果你这么兴致大发，倒是还挺有童心的——哎哟！”德拉科的话音措不及防地停住，一个雪球正中眉心。

“你干什么——”他狼狈地拍着落到头发和围巾上的碎雪。

戴着雪兔毛耳罩的梅菲丝冲他大喊的同时又朝他掷出一个浑圆的雪球，“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气急的德拉科蹲下就抓起一把雪，朝放声大笑的梅菲丝丢去，结果丢到一半雪就散了。

“斯莱特林扣十分！找球手准头太差！”梅菲丝冲他喊道，一下子跑远了。德拉科追上去，“喂！你有本事别跑！”他开始利用最称手的工具——魔杖，身边陆陆续续浮起七八个大小不一的雪球，嗖地蹿过去，速度几乎赶得上追球手投鬼飞球的速度。

梅菲丝看也不看就知道他在耍什么招，头也不回，大声叫着“盔甲护身！斯莱特林再扣十分，对同学使用魔法——”一刻也不停歇地跑着，德拉科不甘示弱地喊回去，“明明你也用了！梅菲丝！还有我才是级长！”

他们几乎是绕着城堡跑了一个来回，奇怪的是，不常锻炼的梅菲丝今天竟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打魁地奇的德拉科就没追上她。不过，当她跑到海格的小屋附近时，不慎被一块石头绊倒，直直地脸朝下、埋进了松软的雪里。紧接着她就立刻没力气了，手和脚都酸得厉害。

气喘吁吁的德拉科跑过来就见到这么一幅景象，吓得他以为梅菲丝被石化了：“没事吧，快起来！”男孩把女孩从雪地里薅起来，笨拙地拍打着她满头细小的白雪与冰晶。

梅菲丝不满地拨开他的手，“喂，你的手套都是湿的。”

“这是谁害的啊？”德拉科没好气道，拖着她往城堡里走，“你是不是中快乐咒了？不对啊，我记得效果是‘歇斯底里的大笑’——”

梅菲丝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惊得德拉科差点没把她摔下来，“哈哈哈哈哈！现在像了吧！”

等他们爬上二楼，主要是德拉科拽着一个不怎么配合的梅菲丝，她穿得跟熊似的，又重又难拎——然后发现校医院的门关着。庞弗雷夫人自然也是要去过圣诞的，他们犯傻了。

“哎哟，都说了我没事。岂有此理，你还管上我发不发疯了？”梅菲丝拍开德拉科的手，他刚才像拎只猫似的拽着她在小道上走，把她的兜帽都弄皱了。她对着他们俩从头到脚施了好几个烘干咒，还白了嘀咕着“能念咒看来没有精神失常”的德拉科一眼。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走廊里一幅画像里打盹的修士被这两个冒失的学生吵醒，他好奇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呀？”

“噢，刚刚打完雪仗，先生。”梅菲丝用清脆的声音回答他，像是格兰杰在课上回答弗立维教授问题的那种语调，德拉科意识到她的疯还没发完。

“这样呀，我才发现，又到圣诞节了，是不是？”修士发现走廊上悬挂的一束束槲寄生。

梅菲丝愉快地和他交谈起来，“是的，先生，祝您圣诞快乐。”他们谈论了半天修士那会儿巫师们庆祝圣诞节的习俗，然后梅菲丝被德拉科拉走，好半天过去，他早就饿了。

等他们回到一楼，梅菲丝望望空空荡荡的礼堂，觉得那里很没意思，“你想不想去厨房？”

“啊？”

梅菲丝哈哈大笑，得意地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也从来没想过霍格沃茨的厨房在哪里！”

“等会儿，什么叫‘也’——我求你别跑那么快，你又不是金色飞贼，我真不想到处抓你了——”

梅菲丝一溜烟儿地下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附近，紧随其后的德拉科望着她的后脑勺，实在是想往她的兜帽里投些砝码，让她别跑得那么快。

她挠了挠那只梨子，在它发出咯咯笑以后拧开门把手，这还是她这学期第一次来呢。今天里头的家养小精灵不多，但其中还是有眼熟的，正在擦一排杯子的多克快乐地招呼她，“梅菲丝小姐！圣诞快乐！您和这位尊贵的先生要来点儿什么？”

“圣诞快乐，多克，”德拉科目瞪口呆地看着熟门熟路点菜的梅菲丝，她好像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放松过，连对那个家养小精灵说话的语气都比她今年跟他相处时友善，“来两杯一品脱的黄油啤酒，再随便给我们来点儿什么吃的，最好是热的，我饿坏了，谢谢。”

“没问题！”

梅菲丝没管德拉科，自顾自地吮了一大口黄油啤酒，他没法不注意到她嘴上的白沫，像一圈白胡子。德拉科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黄油啤酒，发现味道和三把扫帚的差不多。呃，不能提起那个地方，梅菲丝还不知道他对那儿的老板娘施了夺魂咒，让她帮他监视邓布利多。

他不经意般地提起，“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连我爸妈都没提起过。”

她顿了一下，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从前有人带我来过。”

听到这话德拉科撇撇嘴，用脚想都知道是谁。

多克给他们上了一大盆焦糖爆米花，两碗松茸蘑菇汤，一盘什锦蔬菜，两块炸得金黄焦香的猪排。

德拉科发现这都是上面的礼堂没有的菜，显然那个家养小精灵非常用心地招待梅菲丝。这里就他们两个人类，看梅菲丝吃得很香，他不禁也跟着大快朵颐，等一顿饭下肚，浑身都暖和了不少，几乎有些犯困了。

多克一直在旁边见缝插针地想要服侍他们，一会儿换下餐巾，一会儿添杯啤酒，此时欢快地呈上两只骨瓷小碗，是淋上榛子酱的香草奶油冰淇淋，“梅菲丝小姐吃得好吗？您好久没和乔治先生来啦！多克很高兴见到您！”

刚才还不顾礼仪地摸着肚子、露出一个暖洋洋的笑的德拉科脸黑了。其实他上学期末一直想打探勾搭上梅菲丝的那家伙到底是叫弗雷德还是乔治来着，但失败了——他没想过最后是从一个家养小精灵嘴里得知的。

梅菲丝对它微笑，只是这笑有些苦涩，“……嗯，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他毕业啦，希望我以后能常来吧，在我也毕业之前。”

竖起耳朵的德拉科一个不留神，送进嘴里一整勺冰淇淋，立即感到胃里像是落进了整块冰冷的秤砣。

梅菲丝打包了一些三明治和派做晚餐，他们从厨房走回地窖，走得极慢，似乎意识到一旦回去就又要重新变得无比痛苦、与自己的良知做挣扎。不过梅菲丝称这是为了消食，她今天随便做点什么事都很开心，像万圣节从邻居手里得到心心念念的糖果的小孩。

他们还遇上了西奥多·诺特，他和德拉科的关系也还过得去，而且他们三个的父亲都正处于牢狱之灾，也算是同病相怜……总之，看到他们诺特还打趣了一句“将来婚礼记得请我”，等他一走开，德拉科就收起了礼貌的笑脸，遇到诺特就像把他打回了马尔福庄园一样，他的家现在乱七八糟的，什么低贱的东西，比如格雷伯克与他酷爱生啖血肉的同伙，都能进来。

他不由得理解起梅菲丝为什么要给自己放个假，最近的生活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随着他们离地牢越近，梅菲丝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消散。念出公共休息室的口令“毒液”时，她无精打采地丢出一句，“对了，好像还没跟你说圣诞快乐？——那就，祝我们都能活到婚礼那个时候吧，德拉科。”

德拉科顿了一下，望着梅菲丝，轻声说，“圣诞快乐。祝你……今日快乐。”

.

回到寝室的梅菲丝睡了一觉，起来后又理了理她的圣诞礼物，她随手翻看着赫敏送的那本大部头书，摊开的书页里一句话映入眼帘。

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

但是赫敏，什么是恶？什么又是善呢？

黑魔王肯定觉得，只要胜利了，他即是善啊。

收到了用心的评论，好开森~\(^o^)/~

TMI：梅菲丝被绊倒的石头跟她两年前的圣诞夜喝醉时差点踩上的长满青苔的大石头是同一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