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華茲?深夜】
深夜的史萊哲林寢室一如既往地沉靜,水母燈在綠幽幽的湖光中緩慢游動。
西維亞驀地睜眼。
她剛從夢中驚醒,額際沁出一層冷汗。
她感覺到她的魔力——不是暴走,卻像被什麼喚醒,在體內隱隱蠕動,如熱潮般貼近骨髓。
她翻身下床,沒驚動茱麗葉。只披了件外袍,光腳踩在地毯上,靜得如同潛水者滑出湖底。
她沒有特別的目的。
只是想找個空間,讓這團魔力自行沉澱。
她獨自穿過長廊、穿過石階、穿過空無一人的轉角與教室走道,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異常分明。
當她走到北翼的某處時,突然停住了。
一扇半掩的門內正流淌出微弱的光,卻不是燈火、也不是魔咒的冷光,反而如月、如霧、如呼吸般柔緩。
她推門而入。
空教室內寂靜無聲,桌椅早已併至牆側,正中央擺放著一面高大的古鏡。銀框雕飾繁複,鏡面被月光與不知名的光源共同照亮。
西維亞緩緩走近。
她站在鏡前,卻沒有立刻看到自己的倒影。
鏡中浮現的,是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一張張模糊不清的臉,身穿她從未見過的衣袍,帶著溫柔的笑意對著她伸手。
而她自己則是站在一座古老的宴會廳中,燭光搖曳,空氣中有濃濃的桂香、以及一些她說不出的氣息。
她想伸手觸碰那面鏡子。
可是當她的指尖靠近時,鏡面卻微微一顫,然後畫面就變了——
她看見自己立於某座遼闊石階之上,狂風揚起她的長袍,台下萬人肅立。
這次,她的身側空無一人。
她轉頭看向背後,一道模糊的人影佇立在遠處,身形熟悉得令人心悸。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那個人沒有走近,只是靜靜站著,像從未存在,又像從未離開。
她忽然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攫住。
那不是歡樂的幻影。
——而是她潛意識中想要否認,卻無法逃避的未來。
她怔怔望著鏡中的自己,雙眼含著壓抑的惶恐與悲傷。
這個人是我嗎?
這是我渴望的未來嗎?
她緩緩後退一步,呼吸逐漸加重。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極輕的軋門聲。
她猛地回頭——
什麼也沒有。
門依舊半掩著,微風自窗縫掠過。
待她回頭後,鏡中畫面已散,徒餘她自身的倒影——蒼白、沉靜、無聲。
西維亞垂下眼,轉身離去。
她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教室內,像走出了夢境、又像步入了預言。
【霍格華茲?北翼長廊】
石階在腳下延展,牆上的掛毯無聲飄動。
西維亞踩著影子返回地窖,卻在某個轉角被一個人攔住。
「去哪裡?」聲音波瀾不驚。
潔瑪·法利,手持夜巡記錄本站在燭火之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西維亞停下腳步,沒有開口說話。
兩人就這麼對望了幾秒。
潔瑪收起本子,語氣一貫平緩:「現在是宵禁時間。」
「我……只是想吹吹風。」西維亞沒打算辯解,但也不打算討好。
而潔瑪只是將她從頭掃到腳後輕聲開口:「妳臉色很差。」
西維亞垂下眼:「我知道。」
潔瑪沒有詢問原因。
她只是將記錄本收回斗篷內淡淡地說:「今晚我就當作沒看到,但這條路妳不要走第二次。」
西維亞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不帶任何情緒。
然後,她點點頭:「好。」
兩人擦身而過。
但就在即將錯身的瞬間,潔瑪忽然低聲說了一句:
「那面鏡子,不會給妳答案。」
西維亞腳步一頓。
不過她依舊沒回頭,只是平靜地說:「我不是去找答案的。」
接著,消失在石階陰影之間。
潔瑪站在原地望著那條路沉默許久,終於也轉身離去。
【霍格華茲?北翼塔頂】
風從高處掠過牆垛,帶著水氣與星空的味道。
潘墨站在夜色中,斗篷下擺靜靜垂落,與身後石牆融為一體。
他俯瞰著下方石階的動線,目光一貫平靜。
她離開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雖然看似來去無蹤,但她的魔力卻如同風中殘香,縈繞不散。
她的步伐極輕——輕到像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
直到那扇門開啟。
那面鏡子自有它的選擇,他沒必要干涉。
他只是靜靜站著,看著她的影子在空教室中忽隱忽現,如命運潛行於微光之下。
她離開時的腳步比來時還輕,但魔力卻比來時更沉。
不是魔力暴動,而是已經陷入沉睡的某種東西——像寒霜沉沉壓在焦土上。
他沒有動。
直到另一道身影從長廊方向浮現。
潔瑪·法利。
學院首席、巡夜者。
她站在月光之下,如劍收於鞘中。
兩人雖未多言,但他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沒有做出懲處,也沒有表示懷疑。
她只說了一句話,卻足以讓西維亞停下腳步。
雖然他聽不清內容,卻也知道那並不是質問,而是一把沒刺下的匕首。
西維亞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而潔瑪依然站在原地。
潘墨的眼神微微一斂,像是在記下一場不動聲色的博弈開端。
他既不打算出面,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包括伊凡、包括特洛伊。
但他會記住——她走向鏡子的那晚,法利家的女兒讓她走回來了。
他本以為,她會將那扇門獨自關上。
結果,有人在那之前先握住了門把——而且不只一次。
【霍格華茲?校長室?深夜】
銀製鳥架靜靜佇立,鳳凰福克斯蜷伏沉睡,胸前羽毛正在微微閃爍。
火光在壁爐之中跳動,並映出了三道身影。
鄧不利多坐在辦公桌後,雙手交疊,神情沉靜如常。
潘墨站在側邊,身上仍是那套黑袍。微露風塵,眉目間不見疲態。
斯內普則半靠在壁爐邊,手指輕敲袍袖,目光銳利、臉色是一貫的蒼白。
「她去了那面鏡子?」斯內普的聲音比平時還低,「你讓她去的?」
潘墨語氣平平:「我沒有讓,也沒有阻止。」
「那就是默許了。」
「我不認為她會從鏡子裡看到錯誤的東西。」
斯內普冷笑一聲:「沒有人會在厄里斯面前看到『錯誤的東西』,只有『致命的渴望』。」
潘墨沒說話,只是望向火焰,像是回憶那女孩凝視鏡面時眼底的沉靜。
終於,鄧不利多輕聲開口,打破兩人之間即將升起的對峙:「這並非她第一次靠近邊界。」
「但是這次,她是靠自己走到了那個位置。」潘墨低聲道。
斯內普語氣一沉:「那說明她正在自覺地靠近。」
「不,她是在尋找出口。」
當這句話落下時,空氣瞬間沉默了。
鄧不利多輕輕放下雙手看向潘墨:「你認為,她已經開始懷疑了?」
「那不是懷疑,」潘墨的聲音低緩而冰冷,「而是她終於明白:所謂的穩定,不過是建立在幻想之上,隨時都會崩塌。」
斯內普眉頭緊蹙,轉向鄧不利多:「我不認為我們還能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如果她的魔力再次——」
「西弗勒斯,」鄧不利多打斷他,聲音依然溫和,「目前,她控制得很好。」
「但她不該是自己一個人控制。」斯內普冷冷道,「至少,應該由我們的人觀察,而不是——」
話未說完,潘墨忽然轉向他。聲音不大,卻瞬間壓住了空氣中的火焰波動。
「你是要觀察她,還是要監視她?」
斯內普表情一滯。
潘墨的眼神幽如寒潭:「如果你連這點都分不清,那我建議你——先離她遠一點。」
一陣靜默。
鄧不利多望著他們,語氣未變:「夠了。」
火光跳動間,他將視線投向窗外星空,語調如夢似幻。
「我們都知道,那孩子必定會走到某個岔路口,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潘墨沒有說話。
斯內普也沒再出聲。
三人之間的火焰靜靜地燃燒著,像是某種將至未至的審判。
終於,鄧不利多轉頭面向潘墨,然後緩緩開口:
「你會繼續守著她嗎?」
潘墨垂眸,聲音幾不可聞:「我從未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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