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里德尔家的高调奢华，冈特老宅完全是一个又破又烂的乞丐屋，充满了灰尘、臭气和破碎的垃圾。

同为贵族，一个体面且优雅，另一个却卑贱又破败。同样拥有引以为傲的血统，可境遇是那么不一样。

汤姆的身世就像从破碎的裂缝中努力冲出黑暗的光线一样，越来越明朗、清晰。母亲来自巫师贵族，父亲来自麻瓜贵族，某种程度上，他是个血统极其优越的继承人。

可他怎么会让麻瓜父亲肮脏的血玷污了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名号？

如果可以，汤姆宁愿自己从没有过“父亲”。

莫芬跟在汤姆后面，手里攥着小刀和魔杖，十分顺从，没提出问题，也没聊天，只是行尸走肉一样地跟着。

“把它们藏起来，舅舅。”汤姆看了一眼里德尔府门外，没有任何守卫。

恐怕他们对自己的人品过于自信，不相信过节还有人来找麻烦。

汤姆和莫芬走近一扇镶着雕花玻璃的红木窗，看到金碧辉煌的餐厅里有三个人影坐长长的餐桌旁谈笑风生，一个中年男人，一对老年夫妇。

那个中年男人的样貌穿过有些变形的玻璃，稍稍扭曲，但仍然一表人才，看起来英俊、稳重、优雅又睿智，当然，在汤姆看来，就连那男人动手切蛋糕的动作里都透着一股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的骄傲劲儿，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他的麻瓜父亲，和那些虚伪自私又残忍的麻瓜并没有区别！

餐桌上美味佳肴的香味溜了出来，混在黑夜冰冷的空气里。

莫芬走到豪宅的一扇小门前，敲了敲门。屋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把头扭了过来，诧异地盯着这边。汤姆仿佛听到那个白发的贵族老太太嘟囔了一句:“怎么是个乞丐？”

莫芬又敲了敲门，袖口破烂的布条随着他的动作忽悠忽悠地飘扬着。

贵族老太太似乎劝说她儿子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那个中年男人一脸地不情愿，站了起来，修长挺拔的身材搭配一套休闲西服，无比出众，尽管是个不会魔法的麻瓜，他的身影却像有魔力似的，容易吸引着人的目光，直直地盯在他身上。

小门“咔嗒”一下被拧开了，汤姆微微仰起头，看着背对温馨灯光的中年男人。

“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中年男人深邃的眼睛盯着莫芬，高眉骨在眼睛下面投下一片阴影，可漂亮的眼睛却一点都不会因为这样的黑暗失色。

正因如此，汤姆得以在男人看莫芬的眼神里读出了极度的鄙夷和不屑。

莫芬没说话，脸上仍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按理说，一个贵族做出这样的小动作是极其掉价的一件事，可他明显看不起破破烂烂的莫芬，于是不自觉地降低了身价，任由自己的恶劣性格作祟。

“你有事吗？你是那个老冈特的儿子？”男人问，转身去不远处的一张小桌子上拿起一小把硬币，数量极其可怜，将它们扔在莫芬脚下，说:“给你，赶紧走。”

莫芬没有捡，也没因为这一侮辱性的动作大发雷霆。

因为他此时的行为与汤姆的意念同步，早在出门之前，就被汤姆用无杖魂魄出窍咒夺去了自我意识。

硬币落在雪堆里，悄无声息。也许是那个男人也会下意识地看看自己把钱扔哪儿了，在他移开目光的下一秒，他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那条圣诞斯莱特林围巾的汤姆。

中年男人的表情一下变得惊愕无比，好似一个傻子。

也难怪，一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比他年轻一些的人，势必会吓到丝毫没有心里防备的里德尔少爷。

“儿子？”屋里那个老太太用颤巍巍的声音招呼他，“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里德尔少爷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它们和汤姆的一样，纤长浓密，像两片漆黑的魅影。

“这就来……”里德尔少爷答应了一句，仍旧半张着嘴，盯着汤姆的脸，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终于开口小声问道:“你是谁？”

“对不起，我只是路过而已，”汤姆眨眨眼，“看您家的房子很漂亮，不由自主地想凑过来看看。”

“儿子？”贵族老太太终于不耐烦了，挽着自己的丈夫，汤姆的爷爷，向这边慢慢走过来，他们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里德尔家三口人的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的气质，就算他们微笑着，也只是笑里藏刀罢了。

汤姆的爷爷看了看莫芬的破衣服，疑惑地问儿子:“只是个乞丐，你费这么长时间打发他呀？”

汤姆一直藏在莫芬旁边的阴影里，此时不再躲藏，他轻轻挪动身子，发出的响声成功把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这……”托马斯·里德尔的脸色苍白，苍老的脸本就有些横肉，现在看来更加吓人。

“你到底是谁？”里德尔少爷的脸堪比雪色，他没有问出为何汤姆的脸与自己特别相像的问题。

可汤姆看得出，里德尔少爷的慌乱代表这一家子恐怕早就猜出他的来历了，只不过，他们不愿承认。

也许是怕年幼的汤姆来争夺家产？怕他无理取闹？或者直接闹到警察局，说里德尔一家虐待亲生儿子？

或是觉得儿子和一个乞丐的女儿生下的孩子，让他们感到极度耻辱？

总之，就是没有欢迎汤姆回来的意思。

不过，汤姆本就没抱着希望来拜访里德尔府。他只想再次确定自己母亲的身份。

如果莫芬的记忆和里德尔少爷的记忆中有相同的一个女人出现，那就说明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

也就更加能证实一件事:他就是斯莱特林的传人。

蛇佬腔，马沃罗的名字，魔法天赋，孤儿院护工对他母亲的描述，再加上记忆这一有力证据，汤姆的身世不会再有任何疑点了。

“你们在干什么？”里德尔一家三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

汤姆从肩膀和肩膀的缝隙中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袅袅婷婷地从大理石楼梯上走下来，黑色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身后跟着一个与汤姆年龄相仿的男孩。

“亲爱的，怎么了？你们都站在门前？”女人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里德尔少爷的肩膀上，望着莫芬，然后，她的表情在看到汤姆的一瞬间，像别人那样，凝固了。

就算一个傻子也看得出来，与里德尔少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谁？……”里德尔少奶奶茫然地看向丈夫，口音里带着明显的法兰西味儿，妩媚动人的双眼，鲜红饱满的嘴唇，十分符合时代的审美，这是个浑身散发贵气的女人，想必也是贵族出身。

里德尔少爷没有说话，他像被钉在原地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汤姆。

莫芬突然开口，挑衅地看着他:“先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你好歹也是我姐姐曾经的情人？”

一家人全然忘记了眼前这个散发臭气的男人是个乞丐，他们脸上慌乱的神情如同被身价更高的人当场批评一样，里德尔老爷甚至忘了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姿态。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姐夫而已。这有什么不妥吗？”莫芬歪着头看他。

“你胡说什么？你姐姐是谁我们根本不知道！”里德尔老爷终于恢复了所谓的理智，“你这个乞丐！再无理取闹的话，我就报警了！”

莫芬呵呵一笑，直接领着汤姆走进了里德尔家的客厅。

没有人敢拦住他们的脚步，里德尔一家敢怒不敢言。他们曾经听说过这个老流浪汉的儿子干出一些稀奇却恐怖的事，眼下也只敢口头威胁，丝毫不敢造次。

“你们家生活挺滋润啊。”莫芬顺手从旁边揪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吃了，乌黑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家五口。

“我们家什么生活……和你没有关系。”里德尔少爷走到离莫芬不远处的一个老爷钟旁边，他的家人连忙跟着他，避难似的挤在一起。

“呵，”莫芬把籽吐在地板上，“不知道村民知不知道，你这个贵族少爷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慈善家？背地里又抛弃一个孤立无援的女人？”

“你胡说什么？赶紧给我滚……”里德尔老爷气得满面通红，脸却突然被一道绿光照亮了，接着，他直直地倒在了地板上。

“让你说话了吗？”莫芬举着魔杖，表情冷漠，眼神中透着诡异的智慧的光，神情像极了汤姆在极端发怒时的样子。

他一个近亲结婚的产物，本就有着基因缺陷，容易暴怒，智商不高，行事粗鲁。可今天晚上，莫芬·冈特却变得异常冷静、聪明，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骇人的气场。

这一切特征都不是冈特流浪汉具备的。

只有坐在他旁边的汤姆才有。

里德尔一家惊声尖叫起来，他们发现老爷没了呼吸。

里德尔少奶奶张着一张涂满口红的嘴唇，大呼小叫，眼睛睁得就像死不瞑目，表情尤其扭曲，再也不美丽了。

“你干了什么？！”

里德尔少爷冲了过来，恍若是错觉，汤姆看见他脸上居然有一丝欣喜。

【老东西终于死了，总该把财产交给我了吧。老不死的东西。】

然而，里德尔少爷表面上却是悲痛欲绝的。

“你杀了我父亲！我要你偿命！”说着，他就挥手要揍莫芬的脸，拳头却停在了半空。

他像石雕一样不能动了。

家里剩下的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又开始尖叫起来，眼泪流了满脸，不知道魔法存在的她们以为里德尔少爷也死了。

汤姆翘着二郎腿，漆黑的眼睛看着那个法国妻子旁边的男孩，长得就像一头蠢猪，丝毫没有继承他父母的美貌和智慧。父母的娇生惯养让他体型如同大象，不思进取，任性妄为，才落得今天这一副讨人厌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富家少爷”，方方面面还比不过一个出生在孤儿院的孤儿。

“夫人，我要做的事做完了。”莫芬用魔杖指着白发苍苍的老里德尔夫人，“至于你，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但你该去陪你的丈夫，是不是？”

一道绿光闪过，老夫人悄无声息地死了。那个咒语的光芒照亮了一脸惊恐的妻子和孩子。

汤姆一脸漠然地看着她们，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内心平静得像那天午后飞鸟略过的黑湖。

“求求你，别杀我们！”里德尔少奶奶跪下来，抓着莫芬的脚腕，眼泪把她的妆容冲洗得一干二净，“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不要杀了我和我的孩子！”

“你？你是个母亲。”莫芬低下眼睛看她。

“你们会得到赦免。然而，我的姐姐，”他用手指着汤姆，“我姐姐的儿子，没人给他们机会选择。”

说着，莫芬解开了里德尔少爷身上的石化魔咒，逼着他和少奶奶还有孩子一起跪在地上。

“你们养尊处优地从出生到死。”

“可有人却一生都被不幸包围，无法脱身。”

“你们随手施舍的东西会挽救一个人的生命，随口说出的话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你们权力通天，无所不能。”

“可你们没有做任何事。”

“哪怕你们有丝毫的怜悯心，可惜，要从你们这样的人身上找到爱心，去体贴下层的可怜人，体谅一个孤儿院的孤儿，要比登天还难。”

莫芬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着，壁炉中的火苗跳得欢快，照亮了三张惊恐的脸。

“我可以大度地饶过你们。甚至，万一我找错了人，你并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莫芬看看汤姆，“我可能杀错了人。”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你们眼睁睁看着穷人饿死，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们的死活与我同样没有关系。”

说着莫芬用魔杖对准了里德尔少奶奶和男孩，说道:“你们从此不再记得自己是贵族，而是流浪的母子，没有荣华富贵，没有美味佳肴。你们习惯了捡垃圾吃，习惯了偷东西，习惯了像狗一样和路人乞讨。”

“现在，离开这里吧。人们将不再记得你们。”

“不！亲爱的！”里德尔少爷惶恐地看着旁边的女人，“亲爱的！别走！儿子！西奥！”

他泪流满面地拽着妻儿的胳膊，可两人就像不认识他一样，硬生生地甩开了他，害怕地发着抖，接着，她们就像被驱逐出家门的狗一样卑微，就连神情也变得畏畏缩缩。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里德尔少爷揪住莫芬的衣领，“我哪里得罪了你？”

“想救你的妻儿吗？”汤姆开口了，声音清澈，毫无感情，“不如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里德尔少爷看着汤姆，不敢靠前，“你到底什么企图！”

“把梅洛普和你的事给我讲明白，我就放过她们。”汤姆站起来，眼底是冰冷的残忍，“然后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曾经抛弃过的那个女人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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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里德尔府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