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亡灵酒吧，凯瑟琳给西里斯使了个眼色，裹了裹身上的旅行斗篷，来到吧台。

“一杯雪莉酒。”凯瑟琳说。

“是你啊。”妖精戏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调你的酒，少废话吧。”凯瑟琳翻了个白眼。

妖精站在高高的箱子上，转身，打了个响指，正要把一瓶酒召唤出来，就在这时，凯瑟琳迅速露出藏在斗篷里的魔杖，用无声咒击中了他。

妖精无知无觉，直到他倒完酒，把酒杯推给凯瑟琳，然后一脸贪婪地看向她，似乎等她出钱买信息。

但很快——

“哎哟。”妖精弯下腰，“对不起，我得去趟洗手间。”

凯瑟琳点点头，刚掏出的钱袋又塞回去，一脸嫌弃：“快点。”

妖精狐疑地看了一眼凯瑟琳，还是没忍住痛，捂着肚子往厕所的方向跑。

不到一分钟，凯瑟琳佯装等得不耐烦，自言自语：“怎么还没回来？”便离开酒吧大厅，朝卫生间的方向拐。

男洗手间已经挂上了“正在修理”的挂牌，凯瑟琳没理会，直接推门进去。

凯茜正尽职地守在门口，对凯瑟琳点点头。

“怎么样？”凯瑟琳拉开第一个隔间门，看到妖精正一脸恍惚地坐在马桶盖上，很明显，西里斯刚摄神取念完他。

“是这个妖精把弗洛伦斯引诱进亡灵谷的。”西里斯脸色很不好看，“他告诉弗洛伦斯，亡灵湖的水能治好她和雷古勒斯的病。”

“雷古勒斯的病？”凯瑟琳一惊，“他怎么也……”

西里斯把他曾经如何寻找雷古勒斯的事情告诉凯瑟琳：“……就是在那处礁石附近，我用你给我的血缘寻踪魔法感受不到他的踪迹了。当时我闻到了一个女孩的气味，没想起究竟是谁，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弗洛伦斯。”

“那么血缘魔法失灵的原因是……”凯瑟琳低声说。

“血液被污染了。雷古勒斯可能会变得和弗洛伦斯一样。”西里斯脸色煞白。

“或许会更糟糕。”凯瑟琳在心里说，弗洛伦斯当年是她亲手制造的，所以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而雷古勒斯，他大概是被阴尸咬了。

“那这个妖精到底为什么骗他们说亡灵湖水能治好他们的病？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凯瑟琳问。

“我从他脑海里找不出答案。”西里斯摇摇头，“但我觉得他似乎想把更多的人引诱进去，给一些人散播谣言，引起他们的好奇，或者点燃心中的执念……”

“试试这个。”凯瑟琳掏出一瓶吐真剂，西里斯接过来，掰开妖精的嘴，往里滴了几滴。

西里斯唤醒妖精，问：“为什么骗雷古勒斯和弗洛伦斯说亡灵湖水能治好他们的病？”

妖精茫然回答：“我没有骗他们，真的能治好，只是有代价。”

凯瑟琳和西里斯对视一眼，继续问：“怎么治？代价是什么？”

“一种高深的魔法，代价是……”妖精青紫色的皮肤开始发黑，他双手紧紧箍着自己脖子，看起来想把自己掐死。

“停下！不必回答！”凯瑟琳赶紧说。

西里斯却步步紧逼：“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和她签订了协议，她放我走……”妖精磕磕绊绊地说。

“放你走？你进去过？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西里斯很奇怪，他之前翻找他记忆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一段。

“也许是，我不记得了。”妖精越发茫然，“我只记得她放我走……”

“她是谁？”

“守墓人……”

“她放你走，就没有代价吗？”西里斯冷笑，“所以你就把别人引进去代替你？”

“她答应给我她所有的陪葬品！”妖精忽然恶狠狠地说，“那是她，你们人类从我们妖精手里骗走的东西，我取回来，天经地义！”

“至于受到诱惑进去的人类，那是你们人类之间的事，和我一个妖精又有什么关系？”

西里斯再三逼问他亡灵谷里到底有什么，所谓的代价又是什么，但得不到答案。

“西里斯，他快死了。”凯瑟琳皱眉，打断他，“他很明显是受黑魔法契约的影响，让他保守秘密。”

“好吧。”西里斯松开妖精的领子，给他灌下一杯活力滋补剂，又修改了他的记忆，伪装成拉肚子虚脱晕过去的模样，最后抹去他们的痕迹。

凯茜从门缝里观察到外面没人，便点点头，拉开卫生间门。他们三个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小声讨论。

“首先，亡灵谷里有个墓地，还有一个守墓人。”凯瑟琳说。

“也许是个墓园。”西里斯补充，“都叫亡灵谷了，里面肯定全是亡灵。”

“你是知道弗洛伦斯身上的变化的，什么样的魔法能治好她？”凯瑟琳皱眉，“还要付出代价？”

“那妖精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也许那个所谓的墓主人在哄骗他。”西里斯提出另一种可能。

“总之，还是得亲自进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凯瑟琳叹气。

星镜上还是没有斯内普的任何消息，按理说他和弗洛伦斯不需要靠代价来获得什么，只要不做交易，应该很容易就能出来，但……

“不然我今晚先去探探路，如果我没能出来……”西里斯忽然说。

“走之前怎么说的？说好同进退，才多久就变卦了？凭你能拦住我？”凯瑟琳没好气地说，“今晚我们出不来，明天阿不福思就能把邓布利多绑架来，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不信捞不回我们几个。”

想想也是。再说，凯瑟琳什么时候怕过危险？西里斯心里自嘲道，他的爱不能成为束缚她自由的枷锁，他阻止不了她的冒险，只能保证自己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在她身边。

于是西里斯略过这个话题，继续和凯瑟琳讨论起刚刚得到的情报，讨论幽灵湖究竟是什么。

他们又回到酒吧大堂，正要穿过人群往外走时，一个女妖拦住了他们。

她不像其他女妖一样喜欢蒙面，大大咧咧露出自己长满了疣的脸，浑身散发着一股生肝味。

“我听说你们在打听幽灵湖？”女妖咧嘴一笑，露出嵌着血红肉丝的牙，“那地方可是有去无回的，当心。”

说完，她便端着酒钻进了人群。

西里斯捂着鼻子皱眉，一句话不说。

凯瑟琳想起斯内普当时是通过女妖打听到了雷古勒斯的消息，便想问问那女妖，结果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

“别找了。她应该已经离开了。梅林啊，她身上那股味儿太恶心了。”西里斯一脸反胃。

凯茜悄悄分出一缕黑烟绕了酒吧一圈，也摇摇头。

凯瑟琳便没再坚持，她想，如果斯内普当时遇到的是那个女妖，那么他应该已经盘问过她了。既然斯内普没有给凯瑟琳发来什么情报，也许那个女妖知道的并不多。

他们走出酒吧，找了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墨西哥风味餐厅吃晚餐，静静等待午夜来临。

*

接近午夜时分，西里斯、凯瑟琳、凯茜一行人再次来到亡灵谷外围。

“太黑了。”凯瑟琳提着一盏灯，只能照到周围十几英尺的范围。

天忽然变得阴沉沉的，既没有月光，也不见一颗星星。

森林四周一片寂静，他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西里斯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凯瑟琳像斯内普同行的那个女孩一样，被什么东西拖走。

凯茜已经脱掉了她的绷带和斗篷，彻底融入了黑暗中。

他们来到之前停留的那棵树前，驻足观察。

黑魔法气息浓郁地像要凝成实体了，凯瑟琳一连施了很多检测魔咒。

她摇摇头：“无根无源，找不到破解的方法，我甚至连这种黑魔法到底是什么也分辨不出。”

“我猜，鼻涕——我是说斯内普，也看不出来，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儿栽个大跟头。”西里斯说着，手自然地扶上树干，然后他皱了皱眉，缩回了手。

“不对劲。”他把手掌伸到凯瑟琳的手提灯下，发现自己手心像过敏一样，肿起来一条条鲜红的类似荨麻疹的痕迹。

“你被什么咬了？”凯瑟琳急忙问，立刻开始翻找药瓶。

“不是被咬的，你看这里。”西里斯打了个手势，示意凯瑟琳看树干，“上面有花纹。”

凯瑟琳把灯凑过去，看到树干上长出虬枝盘曲一般微微凸起的脓包，刚刚让西里斯手掌按了一下，脓包破开，里面鲜红的树汁缓缓向下流淌。

“看起来我是对树汁过敏。”西里斯用清水如泉重洗手掌，洗去沾染的树汁，很快便消肿了。

“这是一副刻在树上的画。”凯瑟琳把树干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快来看，那些组成画的凸起隐藏在树皮上，如果不是你弄破了它，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西里斯听说后，拿出匕首，顺着凯瑟琳指引，把那些脓包都划开。

一副血红的简笔画慢慢完整地浮现在他们面前。

画中描绘了一群穿着草裙的原始人跪在地上，朝一个平顶的金字塔祭坛膜拜，这群人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一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祭品。他们奉献祭品，祈求得到什么。”凯瑟琳猜测道。

“你看这里，”西里斯指着画的外围，那里一大堆线条，“这些很像是倒塌的房屋，他们也许经历过一场大地震。”

“我们找找其他树上有没有类似的画。”凯瑟琳说。

他们俩继续深入森林腹地，凯茜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大约过了五分钟，他们找到一棵类似的大树。

凯瑟琳把手提灯挂在树枝上，而西里斯则继续划开树干上的脓包，辨认画中的内容。

“他们手里的东西汇聚到了祭坛上，密密麻麻的，飘在空中……”西里斯说，“这些跪着的人姿势变了，他们绕着祭坛围成了一圈，后一个人双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

西里斯没得到回应，扭头看向凯瑟琳，只见她正盯着地上发呆。

“怎么？”西里斯把灯取下来，凑近地面，也呆住了，“这摊水——”

“——是你冲洗手掌时留下来的。”凯瑟琳肯定地说，她抬起头，冷静地说，“西里斯，我们迷路了。这棵树，还是刚刚那一棵。”

“也就是说，我们走了五分钟，又回到了原地？”西里斯不可置信，“我一直在用方向咒，按照魔杖的指引朝着北方走！”

“在强大的黑魔法磁场下，很多小咒语会受影响。”凯瑟琳解释道。

“那这棵树，究竟还是不是原来那一棵？”西里斯疑问道，他掏出星镜，正准备给这棵树记录影像，却发现星镜打不开了。

凯瑟琳也连忙掏出自己的星镜，看到她自己星镜同样没了反应。

“也许是黑魔法磁场的影响。算了。我们再往下走试一次。”西里斯在树上刻下他名字的缩写作为记号，凯瑟琳想了想，在距离大树十几英尺的泥地上划下她的名字缩写。

他们继续向前走，五分钟后，他们再次遇到大树。

“树上我刻下的字母消失了。”西里斯说。

“但地上我写的字母还在。”凯瑟琳说，“我们确实回到了原地。只是不知道这棵树究竟还是不是原来那棵。”

“先看看这次的壁画。”西里斯说着，再次用匕首描摹起来，红色的树汁像血泪一样汩汩流下。

这次的画让西里斯觉得匪夷所思，他指着边缘那些原先是一片废墟的线条：“那些跪拜的人走进废墟，扶出了自己的亲人，在高兴地哭泣。死人复生？”

“靠献祭就能挽回在地震中失去的亲人？”凯瑟琳冷冷地反问道，“真的有这种魔法存在吗？”

“我不知道。”西里斯摇摇头。

“我们继续往前走。”凯瑟琳说。

这时候，凯茜轻轻碰了碰凯瑟琳的肩膀，发出一串嘶哑的声音。

“你是说，你留在原地？”凯瑟琳有些不确定地问。

凯茜点点头，从手指分出一小股黑烟缠绕在凯瑟琳手腕上，像一个黑色的绳索，把凯瑟琳和凯茜拴在了一起。

“好吧，既然你有办法追上我们，那就试试。”凯瑟琳说。

于是这次凯茜留在了原地，凯瑟琳和西里斯继续向前。

细细的黑烟从凯瑟琳手腕蔓延出去，连接到凯茜那里。

他们时而回头，但很快就看不见那棵树，更别说树下的凯茜了。

每一次，他们走过的路都不相同，却无一例外地回到了原点。

当他们再次拨开灌木丛，看到凯茜时，便明白，这次一样。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凯瑟琳急忙走上前去，问凯茜。

凯茜摇摇头，收回了凯瑟琳手腕上绑着的黑烟，那黑烟绳索像是绕了一大圈一样钻回了凯茜指头。

凯瑟琳若有所思，她觉得这片空间产生了某种折叠。

“那树呢？”西里斯问，他已经看到树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拿出匕首正打算再次割开看看这次又是什么画。

凯茜比比划划，用凯瑟琳能理解的方式传递给她信息：“你们走后，有一群蓝色光斑围住了树，等光斑离开，树就恢复了。”

“光斑是什么，你看清了吗？”凯瑟琳急切地问。

凯茜摇摇头：“很模糊，而且速度太快了。但我觉得，是我可以吃掉的东西。”

这时，西里斯忽然说：“凯瑟琳，来看看这个。”他侧身，露出树干。

画里，所有人都死了，包括那些参与献祭的人和他们复活的亲人。

而祭坛上空，一直以来悬挂的一条意义不明的垂直竖线却忽然变了，变成了一个圆形，就像一个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样。

“你说，既然所有人都死了，那么究竟是谁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在树干上画成画呢？”西里斯思考道，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根据我们所在的时区，还有几分钟，就到午夜了。”

“西里斯，眼睛在动。”凯瑟琳忽然说，“它在看我们。”

西里斯猛地抬头，和那只眼睛对上，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心跳骤然加速。

乌云散开，一轮满月钻了出来，月辉铺满整个森林，给高耸入云的冷杉蒙上一层淡淡的银光，也照亮了西里斯和凯瑟琳没有血色的脸。

“今天绝对不是满月。”西里斯沉声说，“半个月前我才刚刚陪莱姆斯度过满月。”

他看向凯瑟琳，从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讯号。

“我们可能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凯瑟琳面无表情地说。

这时，一大片耀眼的蓝色汪洋从森林腹地朝他们蔓延过来，瞬间淹没了他们。

这次，凯瑟琳终于看清了蓝色的光斑究竟是什么。

蓝闪蝶。

这些蝴蝶轻松就穿过了凯瑟琳的身体，让她觉得就像被冷雨打在身上一样，冰的透心凉。

幽灵蓝闪蝶。

怪不得凯茜认为那是她能吃掉的东西，如果是幽灵的话就说得通了。凯瑟琳想起之前凯茜毫不犹豫地吞噬了老莱斯特兰奇的鬼魂。

蝴蝶纷纷落在大树上、灌木上，甚至有几只落在了凯瑟琳的衣服上。

“是月食。”西里斯忽然喊道。

凯瑟琳抬头，仰望天空，终于从蝶群的缝隙中看到了，满月已然见亏，果然是月食。

凯瑟琳扭头，周围全是蝴蝶，几乎看不清西里斯的模样，而凯茜却很特殊，蝴蝶不肯靠近她，就像遇到了什么天敌。

西里斯试图吹出一股飓风驱散蝴蝶，但对这些幽灵蝶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凯茜挥了挥手，赶走了蝴蝶。

“西里斯，蝴蝶在结茧化蛹。”凯瑟琳不解地说，“很像是缩龄剂的效果。”

西里斯也看到了，蝴蝶的翅膀在皱缩，包裹住它们的身体，渐渐硬化，最后结蛹。

那棵藏有图画的树，树叶也在返青，变嫩，树干上那些被划破流出的树汁在往伤口里缩。

但其他的树和灌木却没有这种变化，凯瑟琳和西里斯也没有任何变化。

看起来，只有那棵藏有图画的树和蝴蝶是特殊的。

会是月食在影响它们吗？

月色越来越黯淡，直到月食进入食甚全亏状态，紧接着，细如丝的月牙显露，月亮开始复圆。

“太快了，月食不会这么快的。”凯瑟琳不解地说。

“蝶化蛹，蛹化蝶也不会这么快。”西里斯手心捧着一枚蛹，举到眼前观察，只见里面的蝴蝶撕破一角，钻出了大半个翅膀。

他忽然颤抖着说：“它恢复了。”

“什么？”

“它结蛹前只有残破的半边翅膀，但现在，它的翅膀完好无损。”西里斯解释。

蝴蝶从他手上翩然而起，越飞越高，加入了其他蝴蝶组成的大军，就像一滴水汇入了汪洋。

“亡灵湖，”凯瑟琳忽然福至心灵，“是由这些蝴蝶组成的。”

西里斯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自己的手表。

“凯瑟琳，午夜了。”他抬头。

像是某种临界的开关被打开，凯瑟琳扭头看向西里斯，他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而凯茜却似乎并不受任何影响。

于此同时，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凯瑟琳无力挣扎。

在彻底昏迷前，她想到，怪不得雷古勒斯和弗洛伦斯会被这里所吸引，觉得这里的魔法能治好他们。

如果能像这些蝴蝶一样，让他们的身体回到几年前的状态，他们的病就会不治而愈。

但是，想起那些画上死去的人们，凯瑟琳不禁忧心，如果这是一个巨大的骗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