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九又四分之三的站台一角,荣克斯满脸得意的朝德拉科挑了挑眉,“我们昨天演得不赖吧?”
德拉科点了点头,神情漠然地凝视着站台四周呼啸而过的黑影。
与往年兴高采烈推着行李箱和猫头鹰笼子上车的学生们不同,现在整座站台上都弥散着沉痛的情绪,仿佛这里停靠的是一辆开往冥府的列车。
“你真的不需要再去心灵厅看看?”荣克斯歪着头看他,“我总觉得你身上的阴影更重了。”
“你可是‘荣克斯女士’,”德拉科说,“左手心灵右手预言,还需要凭感觉判定?”
“哪有你说得那么轻巧?”荣克斯嗤笑一声,“这心灵变幻莫测,预言半准不准的,我要怎样才能像你们这样玩弄阴谋诡计还能成竹在胸?”
“我可从不敢笃定什么。”
“啧啧,”荣克斯故作感慨,“亚克斯利被你卖了还在替你数钱呢,真可怜——亚维瑞从头到尾都被你算得死死的,还对你心生感激——还有那个杰里安,他对你老愧疚了,不遗余力地帮你做事——”
“那你呢?”德拉科反问,“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共同利益才是促使人合作的基石,而你追逐的那份利益,似乎并不值得你担负这份风险?”
“风险不风险的,应当由我说了算吧?”女巫笑容坦荡,“蛋糕也是人做出来的,你完全可以用对付亚克斯利那套,先让我尝点甜头,没准我就上瘾了呢……”
“无论如何,我都该谢谢你,尽管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
“姐姐我这是担心你——”
在那双不带感情的灰色眼眸注视下,她讪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是怕布雷司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又缠着你,荣克斯好不容易有个不断代的继承人了……”
“他不会有机会的,你难道以为我真是去上学的?”
“其他人可不会这么认为,恐怕他们都在讨论你是不是‘失宠’了……”
“这个词让我恶心,”德拉科瞥了她一眼,“你是特地来刺激我的?”
“我是真的担心你,就算你要装被神秘人影响,也不至于无时无刻都保持这种状态吧?唉……”
荣克斯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德拉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我只能劝你多去心灵厅走走了,年轻人啊,你最大的问题不在神秘人,而在黑魔法……”
“其实我对时间厅更感兴趣……”
“你疯啦!”荣克斯瞪大了眼睛,“你也想变成我这幅未老先衰的鬼样子么——力量永远没有尽头,你用不着那么着急——”
看到她脸上因关切而露出的焦急,德拉科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下,“不愧是玩心灵的,你不光演得自然,还会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喂喂,你有没有搞错——是谁甘冒风险替你东奔西走,我对我儿子都没对你这么关心好么——”
“你儿子早死了。”
“杰里安告诉你的?”荣克斯也不意外,“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没多少,大部分都是我推测的。”德拉科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你毫无顾忌地讽刺弗米尔的死亡,却又在温德林攻击弗米尔时不假思索地替他回击,而弗米尔庄园沦陷的那天你也在场,恐怕不单是像你说的那样在观察我吧?”
荣克斯眯起了眼睛。
“弗米尔能够吸引你的想必只有时间魔法,你是想要复活你的儿子么?可所有的历史和故事无一例外都在警告妄图干扰生命长河的巫师后果……你在弗米尔之后找到我,想要的不光是的血脉提纯剂,巫师的血脉本身就是一条时间的长河,你是想通过追溯血脉的下游来寻找你的儿子存在的痕迹,所以才会故意引诱我去神秘事物司?”
“没错。”荣克斯竟然爽快地承认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丈夫的资料不难找,而他能为你改姓‘荣克斯’,可想而知你们的感情一定很深厚——我不想评价你们的执着,但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似乎并不明智。”
“我说过了,”荣克斯洒然一笑,“我在水晶球里看到了光明——你就是我的光明。”
德拉科眼神微动,“你这算表白么?”
“就算是我为我刚才的措辞道歉吧,”她耸了耸肩,“你千万不要放弃啊,先知她也很看好你呢。”
“我以为她是看在金加隆的面子上。”德拉科语气冷漠,“我只建议你不要把布雷司当做你的儿子代替品。”
“那你可是小瞧我们了。”荣克斯笑笑,“那小子戒备着我呢——感情的归感情,传承的归传承,这才是荣克斯。”
“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助你?我可是个马尔福——我们以‘不忠诚’为姓,只追逐利益。”
“我愿意这样觉得呗……”女巫又眨了眨眼睛,“你要拒绝我的帮助么?”
“事实上我很感激你的帮助,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快明白神秘事物司的本质其实是‘门’。”
“哟,这么说你就找到其他门了?”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它们迫不及待地要拉我进去。”
“那你真得小心点,”荣克斯磨了磨牙,似乎想起了什么气恼的事情,压低了嗓子,“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
“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上次说的灵魂厅?”德拉科又问,“按照魔法的十二分野,灵魂厅应当是最重要的那扇门。”
“你给我开放心灵让我瞅瞅我就告诉你,”荣克斯哼了一声,“对我来说,心灵厅就是灵魂厅。”
“琼斯家族提供了‘空间核心’?”德拉科转换了话题。
“我怎么知道,琼斯家的主干都已经不混魔法界了,生意反倒越做越大……”
“除了因为有适龄学生被霍格沃茨魔法探知到的家族外,其他中立家族都撤走了?”
“你把弗米尔的家产都榨干了,他们不走等着被你敲诈啊?”荣克斯额头抬起皱纹,“你这会不会太狠了点儿,把他们得罪得这么死,战后马尔福家族——”
“难道你认为一个白骨累累的魔法界,就符合马尔福的利益吗?”
他后退一步,站出了防护咒的范围,结束了这场谈话。
凭空走出来的德拉科让本就沉闷的站台有一瞬间的死寂,好像时间突然静止了一样。
德拉科抬头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摄魂怪对伦敦的影响持续了一年多,霍格沃茨今年也休想看见晴朗的天空了。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这时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食死徒从站台边走来,毕恭毕敬地向他汇报了没有发现波特的消息。
随手打发了食死徒,德拉科平静的目光掠过惊惶失色的同学,下一秒就消失在了站台上。
说来也可笑,黑魔王自以为“发配”他的两次举动,其实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不待在黑魔王的眼皮底下,他所做的一切,绝对会给他一个惊喜。
今天过后,如果亚克斯利聪明的话——或许还需要一点血性——作为黑魔王倒台后的十六年间始终潜伏在魔法部的食死徒,不会认不清眼前的路。
他轻轻一笑,来到了属于男学生会主席的那节车厢。
车厢里的装饰还带着上一届学生会主席的喜好,德拉科随意地看了两眼,打了个响指,银绿色的奢华陈设铺开,整节车厢顿时焕然一新。
他在车窗边坐下,取出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没等多久,车厢门哗的一声被拉开,面无表情的潘西走了进来,“今年有什么事情要向级长宣布吗?”
“让他们当心摄魂怪,”德拉科头也不抬地说,“它们是学校的新守卫。”
“好。”潘西干脆利落地关门离开,门上装饰的窗帘被震得簌簌作响。
等到车厢内完全安静下来后,德拉科抽出魔杖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咒,低声喊道:“西比——”
他的专属家养小精灵噙着眼泪出现在车厢里,咬着嘴唇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黑魔王入主马尔福庄园后,庄园里的小精灵就被勒令不许主动说话了。
德拉科温和地冲她笑了笑,“去地牢里把奥利凡德先生带给我好吗,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小精灵沉默地执行了他的任务,不一会儿,蓬头垢面的奥利凡德就出现在这间仿佛马尔福庄园会客室的车厢里,身躯颤抖,目光呆滞。
德拉科维持着温和的笑容,示意小精灵扶奥利凡德在沙发上坐下。
自从上回为了纳西莎的伤势冒险利用小精灵往来了蜘蛛尾巷之后,他无意间发现黑魔王似乎对他这一很可能暴露斯内普间谍身份的举动毫无表示,一个大胆的猜测也随之成形——黑魔王根本没有监控家养小精灵。
按照荣克斯的说法,这是“高高在上的人对脚下蝼蚁的不屑一顾”,他小心地实验了两次,证实了这个猜测。
而黑魔王昨晚刚对自己施完服从咒,言语之间透露出去往德国的消息,即便今天要回到英国,也会被魔法部正在发生的事绊住——这样宝贵的时机,他怎么舍得浪费?
“奥利凡德先生——”
德拉科刚变出一杯热可可,这位饱受折磨的老人突然一把夺过杯子,狼吞虎咽地消灭完了一整杯。
“请恕我不能给您第二杯了,”德拉科歉意地看着他,“不过我会叮嘱小精灵尽可能地照顾你们。”
“你……”奥利凡德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想做什么……”
“虽然我无法救您出去,但我保证我所做的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德拉科平静地说,“我没有时间说服您,先生,我只想了解黑魔王……”
老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被那杯热可可平复下去的恐惧肉眼可见地在他身上滋长,德拉科想了想,把手里魔杖换成了一只药剂瓶推给他,“钻心剜骨缓和剂——如果您愿意信我的话。”
奥利凡德眼神落在他疤痕交错的手上,纠结的须发抖了抖,“你究竟……”
“我只想知道神秘人在找什么魔杖,”德拉科声音平缓而清晰,“我需要你的帮助。”
“呵呵……”老人沙哑地笑了笑,乱发下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
德拉科心里默数着时间,没有打扰他。
“我记得你……德拉科·马尔福……”
奥利凡德慢吞吞地发出声音,“很少有小巫师购买魔杖由父母代劳……”
德拉科安静地聆听着他仿佛陷入回忆的话语,“魔杖是选择巫师的……这样做的人要么不了解魔杖,要么……”
老人迟缓地抬起了头,深陷的眼窝对准了德拉科的眼睛,“要么不在乎它……”
德拉科坦然地与他对视着。
“嗬……”奥利凡德嗓子眼里冒出了粗重的咳痰音,“是的……马尔福一贯重视力量……你父亲的魔杖是从我手里接过的……榆木和龙脊经……那是一根强大的魔杖……”
“强大的魔杖……”他低声说,“魔杖是选择巫师的……紫杉木和凤凰羽毛,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他很满意……但是命运将两根孪生魔杖的连结到了一起……他要寻找另一根更加强大的魔杖,让他打破命运,再无敌手……”
“那他要找的是?”
“老魔杖……”奥利凡德脸色更加灰败了,“不祥之杖……死亡之杖……只为黑巫师服务的魔杖,战无不胜的老魔杖……吞噬生命的老魔杖……”
“‘死亡圣器’真的存在?”德拉科想到德国前任黑魔王,他的追随者就以“圣”为名,“佩弗利尔的确曾与我们先祖同一个时代……”
但马尔福秘不外传的家族史中,只是将这个姓氏作为一个血脉坐标点,没有留下任何值得关注的记录。
奥利凡德困惑地盯着他,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那么您告诉他线索在德国?”德拉科看着他说。
“不——不——!”
奥利凡德突然抱住头蜷缩在沙发里,痛苦地叫嚷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不知道——”
德拉科遗憾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抽出了魔杖——
不对,他旋即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什么偏偏是德国?
前任黑魔王出在德国,这一任黑魔王也在德国孜孜不倦地寻觅魔杖,是巧合吗?
又看了一眼神智不清的奥利凡德,德拉科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摄魂取念的打算。
他轻轻挥了挥魔杖,奥利凡德昏睡了过去。
清除完奥利凡德这一段记忆,德拉科还顺手将他吃过东西的痕迹一并抹去了,转头对西比吩咐道:“你带他回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见过他。”
西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突然往前方的茶几上撞去,被德拉科的魔咒拦下了。
她怯生生地望着德拉科,呜咽了一声,大滴大滴的泪珠自眼中滑落。
“你可以在这里说话你想说的,西比。”德拉科灰色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
“呜——哇——小主人——”
西比嚎啕大哭起来,“西比知道庄园很痛苦——主人和女主人很痛苦——他们都不说话了——小主人也很痛苦——他被黑魔头逼着做了很多坏事——小主人身上的光不见了——”
“我身上原来有光吗?”德拉科微笑地看着她。
这微笑中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轻而易举地安抚下了小精灵悲伤的情绪。
西比灯泡似的大眼睛闪了闪,“西比喜欢小主人——西比最喜欢小主人了——虽然他以前凶巴巴的,从来不对我们笑……”
她垂下了毛茸茸的大脑袋,蝙蝠状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可西比还是喜欢原来的小主人……”
“西比,”德拉科轻轻地笑了笑,“你这样说我现在会伤心的。”
“哦——不——”
西比猛然朝茶几上撞去,被德拉科的魔咒再次制止了,她羞愧地低着头,泪水滚落在地毯上,“西比是个坏精灵——”
“西比是个忠诚的好精灵。”德拉科起身要拉她,被受宠若惊的小精灵躲开了,“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任何人都不可以,包括我爸爸——你今天一直待在庄园里,知道吗?”
家养小精灵重重地点了点头,抬起了皱巴巴的大脑袋怯生生地看了他好几秒,才带着奥利凡德返回了庄园。
德拉科看了看茶几上的药剂瓶,方才还闪着光的眼睛沉寂了下去,窗外压抑的天空盖着铅灰色的原野,伴随着火车呼啸而过的是飘摇的黑雾——这是一支由黑魔王亲自控制的摄魂怪。
弗米尔的校董契书为他进一步掌控霍格沃茨带来了巨大的便利,德拉科取出这份被黑魔王使用过的契书,羊皮纸上原本闪耀的魔文全都暗淡无光了——怪不得邓布利多曾经处心积虑谋算自己家的校董契书。
他想起黑魔王在某次食死徒会议上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他曾动过攻打霍格沃茨专列的念头,现在看来的确是玩笑,校董会每年为霍格沃茨投入的天量维护资金,可不光花在那座城堡里。
作为一趟按照战时标准架起的列车,这辆列车经受住了两次世界大战的考验,而它既然防得住麻瓜的炮火,又怎么会挡不了魔法的攻击?
——不知道现在的邓布利多,有没有兴趣教自己一点关于霍格沃茨防御魔法的心得?
德拉科的魔杖原著描述是“我妈妈帮我去找魔杖了”,类似这个描述,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同人作者,怎么会放过这个细节脑补!虽然填坑不易,但作者敢编啊(得意.JPG)
魔法部这条线基本结束了,尽管不认同邓布利多的理念,但德拉科兑现了前文的承诺,“团结一切我能团结的力量”,因为人口是决定力量对比的观念,巫师都可怜兮兮的东躲西藏了,再作下去,就要被麻瓜界收编了,说不定神奇动物下个系列是伦敦的“复仇者联盟”……突然觉得这个脑洞有点带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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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30.人不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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