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驱魂咒?”
下课的路上,罗恩拉住赫敏急切地说道,“我打赌这魔咒绝对不怀好意,斯内普就是刻意偏袒马尔福!”
“好啊,你赌什么?”赫敏拎着她沉重的书袋,不满地看着他。
“哦,赫敏,”哈利抱怨道,“别卖关子了,我们中就只有你最博学,马尔福不会无缘无故攻击我的,他肯定有阴谋!”
“斯内普教授都说了,这是‘意外’,”赫敏语气坚定,“因为驱魂咒对巫师根本不起效——”
“什么叫‘对巫师根本不起效’?”
“就像巨人驱逐咒只对巨人生效一样,”赫敏瞪着打断她说话的罗恩,“驱魂咒是从鬼魂驱逐咒变化来的,但是现在幽灵都很少了,更别提鬼魂了——O.W.Ls的考试内容你们全忘光了是吗!”
“驱逐咒又不是重点……”
“弗立维教授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哈利吃惊地说,“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魔法的效用从来都是有条件的,不然巫师们随随便便倒卖几瓶生骨水就吃穿不愁了……”
赫敏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在O.W.Ls的魔咒学证书上能拿到‘良好’可真是梅林保佑。总之,即便马尔福想对付你,也不会选驱魂咒。”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哈利不信,“那道魔咒又疾又凶,魔力还那么强,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不过是有人挥魔杖的力道大了点,”赫敏坚持自己的看法,“上节课弗立维教授还被西莫变出的水龙浇了一脸呢,每堂课上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恰巧这次是你而已。”
“是吗……”
哈利的模样有些动摇,但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们有看到斯内普发出那道铁甲咒的表情吗,一场意外会让他那么惊讶?”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头老蝙蝠脸上除了冷漠和嫌恶之外的表情,”罗恩回味似的砸了咂嘴,“简直精彩至极——”
“是斯内普教授!”
赫敏严肃地说,“邓布利多校长相信他,何况他的课的确上得很不错——生活中有这么多意外,与其浪费时间去刨根究底,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论文上,你们不能老是指望我吧?”
哈利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哈利无奈地耸耸肩,“没准那是个伪装成驱魂咒的别的什么恶咒呢,反正没人看清它,而斯内普又一贯偏袒他——”
“你疯了吗,哈利?”赫敏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当众袭击你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着呢,”罗恩认真地说,“至少能让他在斯莱特林地窖吹嘘好一阵子了。”
“你够了,罗恩!”赫敏没好气地说,“你们看他上学期展现出的魔法造诣,有些深奥的魔咒我还不会呢,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吹嘘的?”
“这就更可疑了!”
罗恩与哈利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俩对视一眼,罗恩接着说了下去:“你就半点没有怀疑过吗,赫敏,马尔福什么时候成‘魔咒大师’了?他要是能这么厉害,早干嘛去了?”
在赫敏犹豫之际,哈利继续说道:“六年级以来大家对马尔福的转变议论纷纷,我听说……”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条走廊上很是拥挤,到处都是交谈声,没有人关注他们,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伏地魔现在就住在他们家,你们说,会不会……会不会是……”
“你的意思是……夺魂咒?”罗恩哑着嗓子替他说出了这个惊人的猜测,神情凝重。
哈利用力地点了点头,赫敏则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指出:“我说你们编故事的能力挺行的啊——夺魂咒?”
罗恩连忙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被她无视掉了,“亏你们想得出来,容我提醒两位‘推理大师’一句,马尔福的转变可不是六年级开始的,他五年级成绩就突飞猛进了,怎么,难道那时候神秘人就瞄准他了?”
“最关键的是,”赫敏见哈利又要说话,不耐烦地说道,“神秘人的动机呢?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施放夺魂咒?他吃饱了撑的吗?还是说因为他看不惯马尔福的成绩所以要亲自出手帮他在O.W.Ls考试中拿满分?”
哈利和罗恩噗嗤一笑,他们知道尽管赫敏嘴上不说,但其实一直对马尔福考试成绩超过她耿耿于怀。
或许也是觉得这个假设太过荒诞,他们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今天晚上邓布利多对哈利单独授课的内容上了。
然而晚餐时分,邓布利多却给送来了一张便签,歉意地通知他今晚的授课推迟一天。
因为此时的邓布利多,正在校长办公室会见他日程表之外的客人。
圆形的校长办公室内,天花板出奇地高,空气中洋溢着令人舒适的暖香味,次第排列的桌柜上摆着古怪的银器,它们嗡嗡地转动着,喷吐出白色的烟雾,仿佛那里面盛满了糖霜和奶油。
弧形的墙壁上挂着历任校长的肖像,他们偷偷地打量着今晚的不速之客。一只气派非凡的火红色凤凰栖在门边金色的架子上,兴趣盎然地注视着这位陌生的少年人。
“那么,德拉科,”邓布利多端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细长的手指搭在由一段老橡木整体雕刻的桌面上,他银白的长须和半月形的眼镜在水晶灯下闪闪发亮,“西弗勒斯说你执意要见我,我想你大概是遇上什么问题了。”
“我要求的是单独谈话。”对面的少年人坐在深红色的丝绒靠背扶手椅上,苍白的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我像信任自己的眼睛一样信任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真诚而柔和,他抬头望向窗边,斯内普沉默地立在那里,半边身子隐没在窗外的黑暗中,宛如一尊冷硬的石像。
“而且你也信任他,现在才会坐在我面前,不是吗?”
“感谢您的这份信任,”德拉科声音平静,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却仿若一对精雕细琢的尖晶石,卓然生辉,“这的确不仅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毕竟您就要死了,而黑魔王还活着。”
他的话像是给墙上的肖像们拧动了发条,让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我一直认为西弗勒斯的潜伏很完美,”邓布利多叹息一声,但语气堪称温和,“虽然他领着你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的那一刻我就该意识到了,这半年来他也不断暗示我要多关注你一点儿,可人老了,总不免心存侥幸。”
邓布利多抚摸着他那只焦黑的右手,仿佛在为自己的失误叹惋。
“难怪我父亲曾说您是魔法界最难对付的人。”德拉科忽然笑了笑,“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校长大人,就当一位叛逆的学生诚心诚意地请您指教。”
邓布利多半月形镜片后面的眼睛眨了眨,透出几分狡黠,“智慧女神不会因为一个人年老力衰就对其多加青睐,我只是比你多了几年人生经验,德拉科,如果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喋喋不休的叨念的话。”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微微垂下目光,表明他无意争夺这场谈话的主动权。
“西弗勒斯告诉了我你那场大胆的试探,”邓布利多抖了抖袍子,遮盖住他那只伤势恐怖的右手,“请原谅我的好奇心,但好奇心也是催促人前进的动力,我们都很想知道你何以如此笃定西弗勒斯不再为伏地魔效力。”
“与其说是信任斯内普教授,”德拉科凝视着桌面深棕色的橡木纹路,以一种沉缓的语调答道,“不如说是信任您,邓布利多校长——‘智慧女神不会因为一个人年老力衰就对其多加青睐’,反过来也一样,既然您能付出全无保留的信任,我为什么不可以?”
“作为一位校长,不管他多大年纪,最喜欢听的永远是他学生的赞美。”邓布利多靠在椅背上,完好无损的左手手指点着桌面。
“当然,您已经听过了太多的奉承话,有理由怀疑我这番话的诚意。”
德拉科面色坦然,“我说过我信任您,要与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绝非客套。如果您想知道,我不介意将我所知的都告诉您,包括我上学期在禁林里做的一切,也包括黑魔王的攻入霍格沃茨安排与我的计划。”
围观的肖像们顿时哗然,邓布利多愣怔了片刻,不知道是出于他坦白的态度还是耸怖的话语。
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少年人,明明是统一制式的学院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优雅出挑,斯莱特林寡淡的银绿色也能彰显出这样的雍容华贵。
原来躲在家族庇荫下的少年,已然能够撑起一片属于他自己的阴影。
邓布利多抬手压下了喧哗声,语调轻快,“你猜的不错,斯内普确实将伏地魔的情报都透露给我了,但没有关于你的——不光因为你妈妈那个牢不可破誓言,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意愿,他觉得我会阻止你。”
“这么说您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我们清楚与否并不重要,”邓布利多表情严肃,“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您这是打算说服我吗?”德拉科直视着他的眼睛,“在一件注定徒劳的事情上努力,就像您一如既往所做的那样?”
“我想正是我们双方截然不同的理念,你今晚才会坐到我面前听我这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头子唠叨。”
“不,”德拉科斩钉截铁地说,“我之所以坐在这里,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邓布利多扬了扬他那长长的、洁白的眉毛,示意他说下去。
“既然您提到了理念,我可以先解释您上一个问题。”德拉科缓声说道,“判断一个人的立场需要权衡太多条件,您那异乎寻常的信任毋庸置疑是分量最重的砝码,而在‘理念’上的发现,是我笃信的根源。”
他灰色的眼睛忽而焕发出凛然的光彩,“一个人的表情、语言、行为皆可以伪装,唯独理念无法伪装。即便是短暂的抛弃,那也是一种动摇,而理念一旦动摇,就不复它原先的面貌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信仰?”邓布利多微笑地看着他。
窗边的斯内普偏了偏头,将意味不明的视线投向椅子上的少年人,他瘦削的脊背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般铿然挺拔。
“我认为只有那些坚定不移的理念才配称之为信仰,可现在不是谈论理念与信仰之辨的时机,校长大人。”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自己学生的成长更令我振奋。”邓布利多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我让西弗勒斯执教黑魔法防御课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德拉科像是被他湛蓝深邃的眸子吸引住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次放缓了语速,“我无权置喙您的决定,但斯内普教授在黑魔法上的进展,全然无法印证他在我们阵营里所宣称的那种对黑魔法的喜爱,而他在药剂学上的梅林勋章却货真价实。”
“倘若他放弃了黑魔法,为什么会甘冒风险替黑魔王做卧底?更何况,明明在药剂学上成果丰硕,为什么每年学校都会流出教授在申请黑魔法防御课教职的传言?”
“这样的传言,只在一种情况下有意义。”德拉科语气无波无澜,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句子的主语正站在他的身后。
连墙上的肖像们都止住了窃窃私语,沉寂锁住了这片空间。
斯内普终于开口说了他进来的第一句话:“是我的疏忽,将我上学时候的黑魔法防御课笔记给了你。”
“这不是失误,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朝他摇了摇头,又转向端坐在椅子里的少年,“这是只有笃信理念的人才会看到的破绽,能说说你的选择吗,马尔福先生?”
“如果今天晚上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么我的选择毫无意义,先生。”德拉科同样换了称呼。
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下发着光,“我以为马尔福是纯血理念坚定不移的拥趸。”
“我们都知道‘贵族’这顶头衔在光荣革命之后就不值钱了。”德拉科漠然地说,“还是说您想看马尔福家族在过去的十六年里给我安排过的课程表?”
“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德拉科,你今天晚上给我带来了太多惊喜。”
“除了为神秘人效力,我父母在其他生意上从未刻意避开我,以前我也曾困惑过,但这种事情稍加思索就能明白,不是吗?”
听到他的措辞,邓布利多了然地笑了笑,然而他更在意的是在谈及父母时少年语气里潜藏的那份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看的出来,你的父母非常爱你,”他悠长地叹息一声,“尽管我极力避免,可战争总免不了牺牲,在那些家庭中成长的孩子,不得不过早地承担起他们那份责任。”
“我能够理解您对我对抗神秘人决心的怀疑……”
“我并非怀疑于你,我相信凭借你对父母的爱……”
“爱?”
德拉科忽然欺身向前一步,两手撑在桌上盯着邓布利多,目光如电,“我不是哈利·波特,不要拿你糊弄他的那套说辞糊弄我——”
邓布利多面露错愕,似乎无法理解他猛然迸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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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37.理念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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