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拥有属于伏地魔的记忆，但光是这个事实——她拥有一位黑魔王记忆的事实，就足够她欣喜的了。

旁观这样一段记忆，也许有些人会同情里德尔——的确，他的童年不那么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孤独压抑的，可这能让他的悲惨比被他霸凌的其他孤儿更甚吗？也许有些人会爱上里德尔——不错，他是那么的英俊貌美，那么的优秀努力，这样的一个人选择走上歧路是否是值得同情，值得爱，值得被拯救的呢？

可惜这些问题哈莉通通不关心，她没有兴趣去拯救、爱、同情，她只有一颗野心勃勃的心脏在胸腔里富有活力地跳动着——她能够知道伏地魔最深切的秘密，最可怖的记忆，他是如何建立他的势力、如何笼络他的下属、如何成为时代之殇又是如何走向毁灭的，拯救、爱、同情难道可以与之种种相提并论吗？

既然现在她已经知道汤姆里德尔就是伏地魔，奇洛主人的身份便突然明晰了起来，如果之前她还只是单纯猜测，那她现在已经可以说，结合已经发生的一切，她有九成九的把握，他的这位主人就是伏地魔。

只是，同样因为里德尔的记忆，哈莉确信自己与他之间拥有一种不为旁人所觉的联系，但伏地魔知不知道这种联系的存在呢？

在她的推理中，这种联系应该是单方面的，至少伏地魔不能够看见她的记忆，也不能察觉她在做什么，不过她不知道这是否由于伏地魔现在太虚弱所致。

能单方面看见伏地魔的记忆是走运，跟他拥有双向思想通道则是荒唐。

如果情况是后者，那她又应该怎么处理他？

哈莉下定决心要搞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联系。

对于还在上学的孩子们来说，每个假期的结束都是那么突然，他们还没玩够呢，怎么又开学了？哈莉和赫敏在开学的前一天重新回到了霍格沃兹，彼此都发现有说不完的话要聊。

“谢谢你送的书，我已经看了一大半了，很有意思，你收到我的糖了吗？”赫敏问，“好不好吃？”

“非常甜美，”哈莉笑着说，“我都吃完了。”

“这么快？那可是好大一包。”

“我跟我姨妈在看电视剧的时候分着吃，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吃完了，”哈莉神秘地继续说道，“我今年真的收到好多人的礼物，有一件特别有意思，等我们到宿舍我就给你看。”

两个小姑娘在吃完饭之后回到宿舍，哈莉给赫敏展示她在这个圣诞节收到的各种各样的礼物，海格送的自制骨笛、罗恩母亲给她额外织的一件绿毛衣。然后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银色织物，哈莉把它递到赫敏的手里，这件织物轻盈闪亮，仿佛水银编织的一般，接触皮肤的感觉好似冰凉的液体流过。

“这是？”赫敏惊讶地说，她仔细用手抚摸着它的面料，“这难道就是——”

“隐形衣。”哈莉说道，“邓布利多送的，他说是我父亲留下的遗物，希望我能好好使用。”

“我听说一件真正的隐形衣是非常宝贵的，”赫敏爱不释手地说，她爱科普的瘾头又上来了，非要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给哈莉说一遍不可，“跟隐形兽的毛制作成的那种有使用期限的不一样，真正的隐形衣效果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可以抵挡任何咒语的破解。”

“你为什么不试试呢？”哈莉鼓励地说。

她看着赫敏小心翼翼地把这件斗篷披在身上，然后又发出一声小小地惊呼，“是真的！”赫敏快步走到宿舍的镜子前，镜子里的她只有一颗孤零零的棕色头发的脑袋漂浮着，她转了一圈，看了又看。

“我想看看这件衣服到底能不能抵挡魔咒，”哈莉等她玩得差不多了才说道，“你把自己完全遮起来试试。”

赫敏点了点头，把斗篷拉到头顶上。哈莉抽出魔杖，先是试了一个显形咒，然后是飞来咒，最后是一个石化咒，什么事也没发生。赫敏猛地拽下斗篷，“——真不可思议。”她惊叹道，“这简直——这是一件真正的宝物！”

然后赫敏突然发起了呆，“你说，邓布利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你这个呢？”

她看着哈莉，脸上的兴奋消失了。

“他察觉到可能有危险的事情将要发生，”哈莉平静地说，”他希望这件隐形衣能在关键时候保我一命。”

宿舍里的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棕发小女巫无言地坐到哈莉身边，“也许不是那样呢？”她说，搜肠刮肚地想为邓布利多找个更合理的动机，试图缓和这种紧张，“也许——”

“也许……我们不应该想这么多，说不定邓布利多只是希望我能用这件衣服夜游逃避处罚。”哈莉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她接着补充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区逛逛吗？”

“……”

赫敏不得不把准备好的安慰咽下去，转而去想应该如何义正辞严地批评哈莉蔑视校规的行为，可是哈莉说要去**区夜游——她真的特别想一睹**区的真容。

哈莉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这位朋友脸上踟躇的表情，“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我们今晚就能去。”

“……好吧，”赫敏最后慢吞吞地说道，“我姑且认为我们这可以算是正当目的。”

这时哈莉才终于笑了出来。

霍格沃兹图书馆在夜里阴森森的，高耸的书架挡住了玻璃窗户透入的月光，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紧紧拉着隐形衣，借着魔咒发出来的亮光往位于图书馆后部的**区走去。哈莉从隐形衣底下钻出来，跨过阻隔藏书的绳子。

“过来吧。”哈莉对着空气说道，“这里好像没有魔咒。”

然后空中突然出现了赫敏的头，她也举着魔杖，显得有些不安。

“你听见了吗？”她小声问。

“那些低语？”

赫敏点了点头，她把魔杖往书架上凑过去，照亮书脊上的烫金字母——《十五世纪恶魔事件记录》、《折磨的艺术》、《酷刑美学》、《剧毒药剂》——“我打赌这些书都特别邪恶。”她皱着眉下结论道，转身去找哈莉的身影，对方已经走到了另一边，似乎在专心致志地读这些书籍的名字。

“你有找到想看的书吗？”

“我不知道，我感觉这些书……有点儿恶心。”她走到哈莉身边，想看看对方都选中了什么书，“他们只让高年级的学生读这种书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觉得图书馆对这些书有保护魔咒吗？”哈莉问，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本叫《与亡灵对话》的书籍上面。

“我觉得有。”

“想试试吗？”

她们在黑暗之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哈莉伸手把这本书抽了出来，捧在手上。因为她们俩都分别有一只手里握着魔杖，所以赫敏会意地帮哈莉掀开这本书的封面——一阵高亢的尖利叫声突兀地从这本书里面传了出来，她猛地把这本书一合，然而持续不断的尖叫声仍然没有停止，哈莉反应很快地用魔杖指着这本书说：“无声无息。”

霎时，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就消失了，只余一点儿回音还在高处的书架之间激荡着。她小心地再次打开这本书，果然，这次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可就在这时，她们都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赫敏连忙把这本书插回书架，给哈莉披上隐形衣后，就一起往图书馆门口快步走去。

碰巧此时费尔奇刚刚推门而入，他站在图书馆的门口，高高地举着一盏散发着明亮黄色光线的油灯，浅色的眼睛急切地在黑暗中搜寻着，好几次他的眼神都穿过她们俩的身体。赫敏已经紧张得不敢呼吸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决定要往图书馆里面走去。

趁着门还没完全关上，她们就钻了出去，一离开图书馆，赫敏就拉着哈莉沿着走廊狂奔，直到她感觉离开费尔奇足够远才停下。

赫敏的脸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而泛红，她双手撑着膝盖用力呼吸着，哈莉在她身后轻轻地给她拍背，好一会儿她才感觉气喘匀了。

“你怎么没事？”她恼火地问，有点儿生自己的气。

“我有进行魁地奇训练呀，”哈莉说，“你真应该跟我一起来，也算是为了飞行课考试准备，说不定你以后还能进球队呢。”

赫敏考虑了一会儿，“好吧……但我不会进球队。”她最后说道，看见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不过，我们现在在哪？”赫敏隔着隐形衣向四周张望。

哈莉正想回答，她突然看见斯内普穿着黑袍的身影从走廊后面穿了出来，她连忙掩住赫敏的嘴，揽着她往走廊的边缘退去。但这实在是很狭窄的一条走廊，两个孩子让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墙壁，以免被斯内普不小心碰到。

她们屏住呼吸等待斯内普从她们身前走过，哈莉知道他与自己一样，都是对注视和异常存在特别敏感的巫师。她在斯内普刚刚走过她们的藏身地点之时就拽着赫敏往最近的一间敞开门的房间里躲去。

实在是太惊险了，赫敏实在不敢想象要是被斯内普抓个正着，格兰芬多得被扣掉多少分。现在她提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她转过身借着月光打量这间教室。

这个房间看上去像是一间废弃不用的空教室，但在教室中间却站着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他穿着深紫色的巫师袍，白色的长发和胡子在月亮的微光下泛着银白——是邓布利多，他站在一面气派的镜子面前，它考究地装饰着金子镶嵌的镜框，顶部显眼地刻着一排语意不详的字母。

第一次夜游就能碰见校长，赫敏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再夜游我就是傻瓜。’

就在她打算带着朋友悄悄地离开的时候，邓布利多忽然说话了，他慢慢回身往两个孩子站着的地方看去。

“我听说，”他温和地说道，“学生们不应该在宵禁之后还出来夜游。”

“……我们这是第一次，先生，”赫敏急切地说，她拉下隐形斗篷，“对不起。”

邓布利多看着两个垂着脑袋挨着站在一块儿的小女巫，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发现你们已经知道这件衣服的妙用了，是吗？”

“是的，”哈莉抬起头，看起来很不安，“我们只是想……呃，我们保证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我想起你父亲在霍格沃兹上学的时候也很喜欢晚上溜出来，当然，主要是进厨房偷东西吃，”邓不利多笑着说，看起来对她们违反校规的活动并不是全然反对，这多少让赫敏感觉没那么紧张了，“他总能隐藏得很好，但也偶尔有一两次倒霉的时候。”

“我爸爸……”哈莉迅速地抬头看了邓布利多一眼，好像对自己要说的话有点儿难为情，“为什么他当时没用隐形衣躲过伏地魔的攻击呢？我是说，我们不小心发现这件衣服是能抵抗咒语的……”

听见她问的这个问题，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褪去了，“……我很抱歉，哈莉，”他愧疚地说道，“当时这件衣服在我这里，我向你父亲借来希望能研究上面的魔法……”

“我明白的，”哈莉轻轻地说道，“您也不知道他会突然袭击……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的，对您太不公平了……”

“不，”邓布利多叹息着说，“你有权……你值得知道真相……”他向哈莉招手示意她走过去，他则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湛蓝的眼睛从半月形镜片上方注视着她的双眸，“每个人都会犯错误，我也一样，我一直很抱歉没能尽最大努力保护、及时救下你父母亲的性命，这确实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我不怪您！”哈莉打断了他的话，似乎有些激动，“先生，这不是您的错，是伏地魔，他才应该对所有的死亡负责！他还没有彻底死去，是吗？”

邓布利多又叹了口气，这次比上次更重一些，“对，”他说，“我们推测他还没有死亡，仍然以某种形式躲在世间的某个角落，他现在还不能恢复力量，将来我们还需要另外一个人做好准备，与他决一死战，直到那时候，他才能真正被打败。”

哈莉咬着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感觉到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结束这场对话了。

紧接着她的目光稍微漂移了一下，她看见了邓布利多身后镜子里的景象——其中并没有邓布利多的身影，而只有她自己，她独自一人站在海边的一块高耸、嶙峋的礁石之上，漆黑的海潮挟裹着雪白的浪花在她的脚边翻滚怒吼着?，却始终没有沾湿她的衣摆。

镜中人侧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此处以海的意象隐喻政坛，来源于电影《国家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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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隐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