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家里的气氛并不算特别明亮,那个属于假期的时钟还是比兔子的心跳走得更快一些,眼看着自由的余额已经彻底耗光了,这乡间的雨还淅淅沥沥个不停。
哈莉对于不能开展户外活动一事倒不感觉特别遗憾,她觉得在室内跟女孩们呆在一块儿也相当舒服,不过在舒适区之外,她确实也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处理她的个人事务。
事实是,在一座挤了这么多人的房子里,哈莉已经尽可能特别小心了,可还是很难完全不影响到同床共枕的好友,幸好,她从来不会忘记为自己准备一个妥帖的借口。
“……哈莉?”赫敏睡眼惺忪地问,她被一点儿木地板受挤压发出吱嘎声惊醒,她半撑起身子,借着床边窗外传来的极暗淡的天光,她看见门口那儿正在穿外套的黑发女孩的模糊身影,“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啊,真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关系,你这是要去哪?”赫敏打了个哈欠说,“我白天都忘了问你……这几天我感觉你老早就起床出去了。”
“没什么,我只是去后边树林里喂我的渡鸦,”哈莉低声答道,“你们继续睡吧,离早餐还有好一会儿呢。”
“哦……多穿一件衣服,”赫敏朦胧地嘱咐道,使劲地裹紧了被子,“早上好冷。”
“我知道啦。”在意识再次沉入梦海之前,她听见哈莉的回答和跟随其后的一声极轻的关门声。
其实喂养宠物这个说法跟事实没什么太大的差距,哈莉的确给她的渡鸦瑞雯准备了肉干。她穿着灰色的胶皮长雨靴爬上小山坡,沿着稀疏错落、雾霭重重的树林边缘走着,被雨水冲刷过后的土壤像毛毯一样特别松软,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那条熟悉的路线往林子后边走去。
约摸走了十分钟,她来到了一棵高耸的大树旁边的宽阔空地处,她抬头往上望去,熟练地轻轻打了个唿哨,两长一短,然后她听见鸟类翅膀扑腾的声音,片刻过后,一只黑色的大鸟稳稳地落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
“今天有什么消息吗?”她小声问,轻轻搔了搔瑞雯脑袋上的羽毛。
瑞雯立刻发出了一连串的格格的声音,头也一点一点地垂了下来,哈莉会意地把另一只手移到它的面前,它张开鸟喙,一个半厘米见方的白色纸卷就这么滚落在她的手心里。
“好女孩,这几天辛苦你啦。”哈莉随口称赞道,就在她准备把这条几周以来收到的唯一消息拆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近处有什么人在盯着她看,尽管她没从中感觉到任何恶意,但她不打算冒任何风险。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个纸卷夹在手指中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塞进外套口袋里,接着她才握住魔杖缓缓地转过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站在那棵白蜡树附近的那身影她不能更熟悉了,他顶着一头晨起凌乱支棱的红色短发,身材高挑,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没完全长开的挺拔瘦削,是韦斯莱双胞胎中的一个。
可是男孩的面孔被他头顶上空层层叠叠的深沉叶影笼罩着,她不能分辨出他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不过这一刻她比较想弄清楚的不是对方的具体身份,而是他是否看见了她方才的举动的事实,她几乎肯定对方的视角一定是被限制的,她只是需要与他交谈来确认这一点。
“乔治?”她试探性地问,“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乔治”——这里或许写作弗雷德才是正确的,平日里他总是乐于见到人们对于他们兄弟偶然的错认,这意味着他又能借此来作弄一下对方了。
这种形式的恶作剧发生得如此频繁,以至于每个熟悉他们的人都习惯于把他与乔治视为一个人,以免被他们用反复愚弄——现在他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这样宝贵的机会了,他本该感到兴奋,但实际却不是这样。
弗雷德很快就把这些不和谐的感受压了下去,决定按照往常那样把他的受害者好好地吓个大跳。这里面或许有两个原因,其中之一是因为这个错认他的女孩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声称能够分辨他们的人,当弗雷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种胜负欲立刻占领了他的思想——而另一个原因嘛……他实在懒得去想了。
“我来采月见草的花骨朵,趁开学之前,我们要尽可能地收集一些免费材料以节省成本,”他回答,朝女孩走来,给她看他手上拿着的白色麻布袋和铲子,“你呢?”
“还不够明显吗?”哈莉说,她站在原地没动,只是不紧不慢地重新偏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牛肉干,用手指分出一条递到渡鸦的喙边,注视着它衔住一块扬起脖子往下咽去。
“这是你的宠物?我好像没见过它,这是渡鸦吧?”弗雷德好奇地问,他打量着这只油光水滑的黑鸦,“我听说渡鸦比猫头鹰聪明多了,罗恩的小猪就不太好,上次差点没被那傻鸟把手指啄掉。”
“对,我一直把她放养在外边,”哈莉答道,“没有工作的时候她会定时回来找我要点零食——你想喂一下她吗?”
“好啊,”弗雷德说,他把手上拿着的的麻布袋丢到铺满落叶的地面上,从哈莉的手里接过剩下的几根肉条,“它真漂亮……是不是自由的鸟儿都长得更好一些?”
“……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乔治。”她把目光在男孩白皙的侧脸上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神情中那点儿不自然的紧绷。
‘沉住气。’弗雷德知道她在盯着他看,他对自己说,他太明白怎么在压力下装傻了,他知道人们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并不会轻易地推翻自己先一步做出的判断,他有理由相信她也不能免俗。果然,哈莉很快便把目光转开了,‘她没发现异常。’他小心地舒了口气,把最后一根肉条递到大鸟的喙边。
“霍格沃兹见,”哈莉最后拍了拍瑞雯的脖子,“去吧。”她利落地说,轻轻一抬手腕,看着鸟儿矫健地腾空而起。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她放下手,语速很慢,语调则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视线还停留在渡鸦消失远去的那一片阴沉泛蓝的天空里,“……我担心……如果我一直不弄明白的话,可能会造成一些误会,所以,可以吗?”
“没问题。”弗雷德答得很快,但他的直觉已经开始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了。
“……乔治,”她侧过脸看着他,声音既轻又柔,“……你喜欢我吗?”
弗雷德韦斯莱,他在他那不短恶作剧生涯中碰到过的尴尬情况不可胜数,但这绝对是其中最尴尬的,没有之一。
他被女孩真诚恳切的绿色眼珠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进退两难,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想立刻承认自己冒用身份的事实了——一次可怕的、狼狈的、失败的恶作剧!
以后他们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正常跟对方说话了,他可不想要这种结局,弗雷德的思维前所未有地转得飞快,于是另一个很有诱惑力的主意迅速地冒了出来——也许……他可以先替乔治承认,反正他很确定乔治喜欢她,万一他俩成了,说不准他们还得感谢他呢;如果他俩没成,那……那他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个主意并没有让他觉得很愉快,但委实是目前他能抓住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对。”他用最简短的单词承认道,感觉自己的耳朵无缘无故地热起来了,别紧张,他只是在替乔治说这句话而已,他想,又补充道,“……呃……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她问。
“……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本身似乎已经代表了一个拒绝,弗雷德竟然感到有些高兴,最坏的是,他明知道这种高兴是错误的,他还是不能停止它。
很好,现在他只需要随便编一些理由,是什么都不要紧,反正乔治已经没机会了,这是最简单的部分,可弗雷德那刚刚还特别灵敏的大脑却忽然卡壳了。
“……因为……你魁地奇玩得很好……还愿意帮我们折腾生意,你很好……”
他停了下来,已经想把刚刚那个奇怪的、笨嘴拙舌的自己连带说的话全部忘掉。
“是吗?”她问,听起来不像在质疑,反而有种怪异的笃定,“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呢?”
‘如果?如果是什么意思?’
弗雷德拿不准她是不是在拿他寻开心,“如果?”他问,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显得轻描淡写。
“……我也不知道,乔治,”她诚实地说,“我一直认为你很可爱体贴——但……我不知道什么才算喜欢,我想试一下,可以吗?你愿意……让我试一下吗?”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歪着脑袋盯着他看,那双荧石一样的、形状完美的绿眼睛反射着忽明忽暗的光——她想试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弗雷德已经知道答案了,而他的理智还在尖叫着让他坦白真相:他不是乔治……他不是——林中惊掠起的鸟儿鸣叫、晨风抚过树叶的窸窣声灌进他的耳朵里,那个自语的警告声却愈来愈微弱了。
他无法让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被浓雾笼罩的朝霞余光柔和地描摹着她那瓷器一般无瑕的俊俏面庞,涌动的血液在他的大脑里制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主动推远了现实的一切——
‘只是一次尝试,什么也不能代表。’他对自己说,于是鬼使神差地,他朝她点了点头。
作为消遣,哈莉看过不少相关的书籍、电影、电视剧,单靠这些理论已经足够她了解亲密行为的过程和关窍。弗雷德韦斯莱可能不是她的首选实验对象,但一定是最方便的,她肯定他一定会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
她真的很好奇这会是什么感觉——与另一个人类唇齿相接——里德尔从没这么做过,伏地魔鄙夷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也从没想过要跟他心目中的次等生物发展任何亲密关系,“爱”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可选项——他没有爱的能力,也不屑于被爱,他想要所有人都能发自内心地恐惧他、敬畏他。
可哈莉并不这样想,她碰巧认为“爱”是一件异常奇妙的事物,她也许同样没有爱人的能力,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来自母亲的爱在她生命中留下的浮光掠影——柔韧的、温暖的、坚实的——爱。
来自情人的爱也是这样吗?
她还不知道,虽然她对此的确有一定程度的兴趣,但她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需要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只是单纯从实用角度出发,她只知道爱无疑远比恐惧更有力量——力量就是权力——哈莉热爱权力,她热衷于尝试掌控权力的一切源头,纵然他们对她来说并非必要。
譬如此刻,她看着弗雷德韦斯莱紧张地舔了一下他的上唇,酡红的脸颊上连雀斑都粉得发亮,她虽然无法真正理解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反应,却不妨碍她觉得这反应富有趣味。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搭上对方的脖子,男孩沉默着,握着小铲子的手臂肌肉绷的鼓了起来,他微微偏过脸,垂下眼睛追随着她修长的手指——它们沿着他的衬衫领子缓缓下滑,直到指尖被系了纽扣的领口末端绊住——她才又冲他一笑,不怎么用力地顺势一拽——无须任何言语,红发男孩心领神会地微微弓起背,好以此弥补两人之间不太大的身高差距。
她缓慢地靠近他,视线停在他浓密透明的淡色睫毛上,四周是那么地安静,连树叶也停止了摆动,在某一刻,她能感觉到对方屏住了呼吸,她当然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好玩吗……弗雷德?”她悄声问道。
就好像站在高高的台阶顶端,却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猛推了一把,飘忽的失重感不期而至,弗雷德那双浅蓝色大眼睛陡然睁圆了。
“你知——唔——”。
他的第二个单词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这会儿他们鼻尖交错,唇瓣相贴,他本来下意识地想先退开一点儿好看清楚她的表情——而现在他被这个骤雨更突然、比云朵更轻柔的吻吓了一跳,他失措地僵立在原地,只能茫然地在那片慧黠绿意里边寻找自己的吃惊——
仅仅只是轻轻地一拂,那种柔软的感觉还停留在他的最细微神经末梢,他眨了眨眼,间隔咫尺,他仍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你不是知道……我总能分清你们两个吗?”她用气音问,狡猾地微笑。
无论身处哪个群体,弗雷德总能成为其中最调皮捣蛋的害群之马,他还从未这样成功地被哪个人捉弄过——可与恼火和挫败相悖的是,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失足掉进浓稠蜜罐的老鼠,半融化的甜腻沼泽牢牢地捆住了他的手脚,一点一点儿地吞噬了他的心。
“……那么……你赢了。(Then……you got me.[1])”他小声地、干脆地承认道。
[1].双关。另一个意思是:那么……你得到我了。
“是吗?”她反问道——然而,在他能作出回答之前,她又一次阻止了他——
可这一次却不只是青涩的浅尝辄止,礼节性短暂触碰当然不是终点,哈莉一向擅长把理论付诸实践——从轻抿的冰凉柔软开始——然后是带着温热的湿润——到拧在一块儿的潮湿。
她听见铲子落在石块上的当啷轻响——唇‖舌之间格外细微的暧昧水声,她感觉到对方的手臂悄然环住她的腰背——还有男孩热情地、不甚熟练地、小心翼翼地回应。
作为拥有理论知识的主导方,在另一方的配合之下,不过一小会儿哈莉已经能够把这项颇为单调的动作变为自如的本能。
即便她并没能像另一个男孩那样完全地投入,她也能够享受对方给予她的无间亲密。她甚至觉得自己开始隐约理解为什么那些恋人之间会像西西弗斯那样永无止境地重复这种行为来一再确认、加强彼此的联系——她确实能够借此一窥对方敞开的心门。
而在男孩看来,这个尝试的感觉是如此美好,以至于时间也恍惚流逝得飞快,他暗暗希望这一刻能够停留得更久一点儿,然而结束往往发生人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一颗晶莹的晨露顺着垂下的树叶飞落,它对自己的使命一无所知——它不为所动地沿着自己的轨迹精准地落在他们亲密相贴的脸颊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突兀又自然地将他们分开。
弗雷德看着哈莉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拂去那颗水珠——为什么她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显得可爱优雅,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要先发制人地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问题?
“……怎么样——不坏吧?”终于,他小声问,试图消弭声音里可能存在的忐忑。
“……你尝起来像一颗橘子果冻。”哈莉盯着他的嘴唇若有所思地回答道,然后她抬眼看向他的眼睛。
事实证明,在这种情景下被人盯着眼睛看确实会感觉紧张,“……噢,对不起……我爬起床之后确实吃了一个橘子。”弗雷德懊恼地说。
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但我喜欢橘子。”她说。
太糟糕了,弗雷德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又红了,或许他应该为她的又一次戏弄而生气吗?好在现在光线还不如何充足,他不需要太担心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尴尬。
“——那……挺好的。”他说。
“……没错。”她抿起嘴。
他们在这昏暗之中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一起笑了起来。
“说真的,弗雷德,”哈莉一边笑一边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要冒充乔治?”
“刚开始吗?”这时弗雷德已经感觉原先活跃的自己又回来了,“是你先叫他的名字的,我……想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分辨出我们,然后我要用这件事情好好打击你一下……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开始我看不清你的脸,但你一跟我说话我就知道了,”她笑着说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真邪恶,”弗雷德嘀咕道,他凑近她,端详着她那双满含调皮的杏眼,“这可是我的初吻。”他在那双眼睛里寻找着可能出现的一丝愧意,但这个女孩显然比他想象得恶劣多了。
“……所以你需要我向你道歉吗?”她没什么诚意地问,“你比我大两岁,我还以为你有过女朋友了。”
“当然没有,”弗雷德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我俩都没有过……我和乔治……”
乔治、乔治——他怎么能忘了乔治,弗雷德的良心被愧疚感坠得忽地往下一沉,他明知道乔治喜欢哈莉,但他还是那么做了,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他会认为那是对兄弟的背叛,但现在犯错误的是他自己……
“……乔治喜欢你,这是真的,我觉得……你需要知道这个。”在笑声渐止的间隙,仿佛害怕自己后悔一般,他飞快地说道。
“我知道呀,”哈莉不置可否地短促一笑,似乎她完全没发现弗雷德的诧异,“正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所以……如果是乔治的话,我不会那么做。”
弗雷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懂了她的意思,难道她已经认定他对她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才敢用他来尝试吗?等等,这真的是尝试吗?还是又一个恶作剧、一个游戏、一个陷阱?
弗雷德韦斯莱从没怀疑过自己的魅力,他跟他的兄弟在学校里相当受欢迎,他只是暂时对这件事不感兴趣而已。当他对着那些因为浪漫关系长吁短叹的同学们起哄的时候,他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哪个人身上体会到不确定的滋味——但她不是随便什么人,不是吗?
“好吧……很公平,但是……你知道我也是一个有感受的、活生生的人吧?”他半开玩笑地问道。
哈莉静静地看了他几秒,“你不会嫉妒他吧?”她温和地问,虽然语句的内容不是这样。
“……不——也许…会有一、一点儿吧。”弗雷德磕磕绊绊地说,他发现承认这一点远比他想象得要更艰难。
他在想的是——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乔治,那么他只能祝福他们——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他弟弟的情感,他已经失去了对此产生任何感受的权力——包括嫉妒。
“你在乎他。”哈莉冷静地帮他总结道,她转开眼睛侧弯过身去捡那个掉在地上的铲子。
“他总是我的同胞弟弟。”弗雷德说。
“所以……你认为你需要对他负责?”她好笑地问,直起身,垂下眼睛拂去铲柄上沾的泥土,“抱歉,这很贴心,但我理解不了这个——事实是我想做什么与你们都没有关系,请别钻牛角尖。”
“……听起来很公平……可……”弗雷德感觉自己的道德底线正在摇摇欲坠,不过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如果你真的很担心,我可以给你我的承诺——关于今天的一切,我会保密的,”她那张美丽的脸庞悄无声息地挂上了一个迷人的微笑,“——你呢?”
“……我也一样。”
“你确定吗?”
“我确定。”这次他的语气坚定了一些,乔治不必知道这些,他们还有很多别的事需要烦恼呢,他想。
“那就好啦……你瞧,我真的不愿意在你们当中做选择,”她微微一笑,灵巧地把铲子塞进他宽大的衬衫口袋里,“我们不应该错过早餐,你觉得呢?”她稍等了一会儿,又冲男孩那双焦距模糊的蓝眼珠轻轻吹了口气,才看见对方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呆呆地点了点头。
弗雷德回头走了两步去拿他丢在那的麻布小包,开始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绮丽的幻梦,而他马上就要被现实拽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荒唐得近乎匪夷所思的想法突然闯进在他的脑海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重新站起身,女孩已经转身往陋居的方向走了,他快走了几步跟在她后边,他咬了咬牙,用一种伪装的随意声调问道,“你刚刚说——不希望在我们中间做选择——选择什么?”
“你跟乔治都是我的朋友,”她轻松地回答,“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介入导致你们之间产生芥蒂。”
“我和乔治?”弗雷德脱口而出地否认道,“那不可能。”
哈莉没有做出评论,也没有回头看他,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对他的这句话回以一个轻微异常的笑。
他盯着她的背影,那个荒唐念头并没有因此从他的脑袋里消失,那真的不是一个暗示吗?难道说……他才是他们之间那个出了问题的人吗?
他可不能把那个念头真的说出来——因为那样就太疯狂了,或者……是吗?
哈莉能听得见弗雷德韦斯莱词句之间的隐约犹疑,她当然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噢,你们也想问她的那句话是否是一个故意的暗示吗?
唉,非常恐怕哈莉真的没办法给出一个直接的明确回答。她只能说,有些问题的答案就像薛定谔的猫,在黑匣子没有打开之前,永远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可爱喵咪的生死只取决于观测者的想象力——瞧,他这不是听明白了吗?那么——匣子里的猫咪就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这个世界上会存在一颗正在跳动而她无法得到的心脏吗?
‘也许吧,’这个问题的答案倒是相对明确的,‘但一定不是这一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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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晨间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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