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微微颔首:“我看出来你隐瞒了他一大部分。我能理解,你不想让你的父亲担心。福克斯遵照和你的约定,你既然安然无恙了,它便什么也没透露,只等你亲自告诉我。”
“好吧。”多洛莉丝靠在沙发上,慢慢地揉了揉眉头:“我有点不知从何讲起,不如您问吧,能回答的,我都会坦白。”
“也行。那么,我先说一些事——”邓布利多抽出茶几上的一张报纸展开:“你一共昏迷了三天三夜,我葬礼的消息已经公开。福克斯昨天夜里才把你带回来,那时我已经醒来,看到你穿着我的衣服,我就猜到你做了什么。我安抚了麦伦,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密谋,由你替换掉昏迷的我,假装成我的尸体,让我假死在大众面前,为了将来给伏地魔致命一击。他被说服了。你似乎向他透露过,你想要间接报复伏地魔,以保下他的敌人的方式。此外,我还要庆幸他拿我当偶像,足够顺从我,相信我。”
多洛莉丝缓缓起身,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她所做的决定中,唯一难以兼顾的便是麦伦这个父亲的感受,无论她死去还是生还,他都会被伤害,区别仅在大和小罢了。如今邓布利多替她圆谎,绝对值得她这一个大礼。
“这是我对你的感谢才对,洛拉,快坐下。”邓布利多抬手招呼她,看到自己焦黑的右手,索性就它问出第一个问题:“那我就先问问那个抑制诅咒的药剂。你怎么知道我中了什么诅咒?又怎么会调制那副浓金药剂?”
“我预见了未来。”多洛莉丝轻易地为她上辈子的记忆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名目:“这学期经斯内普教授的帮助,我得到一瓶莫普索斯药剂,并在今年元旦以后喝下,看到了一些即将发生的场景,也不小心知道了一些秘密。比如,您受到的诅咒,您的计划,还有……您的死亡。”
“莫普索斯药剂?那个一直被怀疑为名不副实的古老药剂?它对你有效用?还是看到场景听到谈话这样清楚?”邓布利多不由一脸感慨:“没想到,我和西弗勒斯千防万防,避开了旁人的窥伺,却没能逃过先知的眼睛,哪怕你只是暂时地拥有。他帮你完成了药剂……这么说来,他知道你知道我们的计划?你假扮成我遇害,则是你们的计划?”
“不,我没有告诉他我看到了什么。我听说,伏地魔很擅长摄魂取念。”
“那他就是真地以为自己在按我的要求杀死我。他必然用了杀戮咒,所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没有靠福克斯,否则它早就再次涅槃了。”
“杀戮咒没有反咒,但可以小心避开,只要操作得当。”多洛莉丝另讲真话,有意误导,瞒下了魔杖的事情。
“那你可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邓布利多不由动容:“有勇气直面杀戮,能做到这个的人——寥寥无几!你很好,孩子,洛拉。可以允许我以校长和长辈的身份为你骄傲吗”
“您过奖了,教授,我也是有把握才去做的。”
“不,你值得。只要不是十全的把握,这种勇气都难能可贵。连伏地魔都畏惧的死亡,在你面前,不过是个可以挑战并战胜的难关。”
“好吧,谢谢。”
客厅里短暂的沉默后,邓布利多再次开口说:“我想,我们刚刚略过了那个药剂。希望你别介意我刨根问底。”
“不介意,但是这个我不能具体解释,请原谅。”多洛莉丝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睛:“您只需知道,这个药剂的配方是斯内普教授使用的配方的升级版,您只需要每季度喝一瓶,坚持下去,虽不能完全解开诅咒,但能保护您至少十年。”
“这可真是天降惊喜了。”邓布利多露出笑容:“哦,让你见笑了!我也是个俗人,逃过一次死劫后,难免为生命欢喜。”
“不,无论如何,活着总是好的。”多洛莉丝也微笑起来。
邓布利多一定有很多问题,特别在得知多洛莉丝喝过莫普索斯药剂后,但他依然适可而止地停下,主动建议她多休息:“我注意到你的肢体有些不协调,恐怕是被杀戮咒冲击到了灵魂。还好经我检查,发现你的灵魂足够完整强大,你休息个十天半月,就能彻底地康复了。”
他忽然又轻声感慨:“我真高兴西弗勒斯没有真的杀人。他曾以为我过度要求,毫不顾惜他的灵魂,我以主动求死的意愿安慰了他。可杀戮就是杀戮,哪能没有反噬呢?现在好了,我对这位多年的助手和朋友无愧于心了。”
“真的无愧了吗?”多洛莉丝忍不住反问:“您就没有想过,一个从来都厌恶西、斯内普教授、又亲眼看到他杀了您的哈利·波特,怎么相信这个凶手帮您传达的一条他应该主动赴死的信息?”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愣了愣:“西弗勒斯可以把他的记忆给哈利看。”
“哈利·波特难道不知道人的记忆可以造假吗?万一他以为斯内普教授是受伏地魔指示,借你的名义故意害他呢?”多洛莉丝冷静地揭示: “如果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后者的一切都可以被否定,被恶意揣测。”
邓布利多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我从来没想过让哈利亲眼看到西弗勒斯杀死我。我差他去叫醒西弗勒斯,西弗勒斯一定不允许他再回来,可惜德拉科·马尔福来得太快了。如果哈利没看到,以我往日在他面前表现的对西弗勒斯的信任,他会因为足够相信我,进而相信西弗勒斯,相信他转达的信息。”
“是啊,可惜,可惜没有如果。”多洛莉丝冷冷地讲道:“如果没有我横插一杠,那么您不仅没有顾惜他的灵魂,也枉顾了他的性命。”
“他的性命?”
“不是吗?西弗勒斯不拿性命证明他对您的忠诚,哈利·波特如何会停止对他真实立场的怀疑?”
邓布利多再次陷入沉默,然后十分缓慢地开口说:“洛拉,我想,有一个我不好意思问出口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多洛莉丝微微皱眉:“什么问题?您还不好意思?”
“洛拉,不是我质疑你的动机,但你忽然冒出来救我,我真地很意外,一直在推测你这么做的目的。麦伦曾告诉我,是因为你母亲,你为了报复食死徒首恶伏地魔,可这主意太不符合你的性格了。于是我猜一定别有缘故,比如一个活着的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特别是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因此不能拒绝你时。”
“您认为我想让您做什么?”
“你救我,其实是为了救另一个人。还用我讲出他的名字吗?”
这次轮到多洛莉丝无话可说,并不得不暗中惊叹他的敏锐。过了片刻,她才直白地向他求证:“您现在活下来了,那您愿意救他吗?”
“当然。这中间本就有我的失误,我既然还有能力,当然要尽力弥补。”邓布利多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恐怕不能直接出现在哈利面前,至少在他和伏地魔决一死战前。我们得想其他办法。”
“好的。”多洛莉丝瞥了眼昏昏欲睡的凤凰:“我明白。”
“约定达成。”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对了,洛拉,你觉得他会有生命危险,是你推测到的,还是预见到的?”
多洛莉丝犹豫了一下,保守地选择了前者:“推测到的。”若说预见,邓布利多想要打听的事一定更多,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严防死守,在他面前不显露一丝一毫重生的端倪。
邓布利多一如所料地追问:“你能说一说,药剂都让你看到了什么吗?”
“我不确定是不是每个场景都有意义,而且它们也没有明确的时间和地点。”多洛莉丝故作镇定地回答:“就像您遇害那晚,我从人物衣着上判断出月份,然后考完试就一直在等待。”
她这样讲并非完全在撒谎。莫普索斯药剂带给她的信息很有限,哪怕再依靠自身记忆,她也做不到无所不知。她根本无法一五一十地还原上辈子二百多年中的所有见闻经历,甚至在西弗勒斯身上都不能,它们有的被彻底摈弃在角落,有的却像触发式魔法道具,唯有特定的条件下才浮现。
而且她的情况已经算比较好的了。若非晚年坚持服用记忆剂(Memory Potion),增强记忆力和心理认知能力,她不仅会忘记西弗勒斯,还会连自己也记不住,然后把重生当做新生。
“我了解了。”邓布利多面色如常地接受了她的说法:“好了,洛拉,去休息吧!当务之急,是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多洛莉丝果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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