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长生药(尾声二)

伏地魔陨落,魔法部脱困,残留的食死徒势力再度被清算。报刊杂志追踪报道,男巫女巫热切讨论,十七年前的祝酒词经过修改,重回举酒庆贺的人们口中:“祝福我们的救世之星——哈利·波特!”

无论此时的英国魔法界多么沸反盈天,都和麻瓜小镇外的穆瑞宅没有关系。多洛莉丝整日待在家里,仔细为自己做产后护理;顶着“间谍英雄”名头的西弗勒斯受到麦伦的欢迎,在两人不知如何达成的默契中,他住进了多洛莉丝和孩子的房间;邓布利多彻底功成身退,格林德沃拉着他没事找事,隔三差五地做好伪装出门挖宝藏,西弗勒斯发现后,偷偷掺了一份子,免得身无分文心虚气短。

霍格沃茨保卫战后七日,借助哈利·波特的话语权,西弗勒斯“双面间谍”的身份得以澄清,以英雄之名正式下葬。穆瑞宅里大大小小六口人都没有参加乃至关注,但到底提醒了多洛莉丝。又过了几天,她夜间出门,偷偷赶到一处旷野。

五月茂盛的草丛间,确实坐着一个身影,半晌一动也不动,如同一座无知无觉无悲无喜的泥像。但多洛莉丝知道她不是,因为那种失控宣泄过后依旧暗潮汹涌的情绪,她曾亲身经历。显而易见,这正是上辈子的她。

多洛莉丝耐心又隐蔽地观望了许久,未见另一个她的魔杖发生任何变化。于是她明白,推测成真了。她使用无声变形咒,人为地把魔杖变成苏格兰哨笛,才小心翼翼地离去。

返回家中时,多洛莉丝在客厅遇到了撑着额头坐在沙发上的西弗勒斯。尽管意外,她也不慌:“你怎么醒了?”

“大晚上的,去哪儿了?”西弗勒斯抬起头。

多洛莉丝答非所问:“你还记得我会吹笛子吗?”

“嗯,没忘。”

“我在姓米切尔时,就是从你的葬礼后开始自学的。我本以为是魔杖和我心意相通,主动变为乐器,让我抒发感情,可如今的我又不大确定,因此特意去验证一番。结果我顾虑的不错,魔杖没那么善解人意,真正帮助自己的人还是自己。”

西弗勒斯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提议:“你带我去看看。”

“啊?”多洛莉丝十分诧异:“那有什么好看的?”

“你只管带我去。”

“好吧。”

多洛莉丝不擅长拒绝他,也不再害怕把另一个她暴露给他看。时至今日,她反而要感谢曾经执着的自己。

两人一齐幻影移形,刚一落地,就听到一阵嘈杂的笛声,不成曲调,毫无章法。多洛莉丝之前再怎么想得开,此时也要觉得不大好意思。她低头挠了挠脸:“让你见笑了!”

“不好听。”西弗勒斯抿了抿嘴唇,月色下神色深不可辨。

“嗯,不好听。”多洛莉丝毫不介意这样的评价:“让她先练习一辈子吧。你想听好听的,有空我吹给你。”

西弗勒斯眉眼微动,却没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嗯”,抓住她的手直接回家。这天夜里,同床的两人在睡觉时保持的楚河汉界被打破了。次日清晨,她一睁眼,发现自己不知怎么滚到了他的怀里。

半个月后,多洛莉丝接到威森加摩的传讯,需要她出庭作证,原来是被抓的艾弗里和穆尔塞伯主动坦白了他们玩弄三条扫帚酒吧送餐员的罪行,除了莉娜,还牵扯到代过一次班的她。她读完信后,谁也没透露,不动声色地忙完了一切,直到登报,才被另一名当事人发现。

西弗勒斯指着《预言家日报》的相关版面问她:“你当时都怎么说的?魔法部为难你了吗?”

“我可以实话实说。”多洛莉丝平静地回答:“比如我确实对你抱有好感,比如你也消除了我的记忆。”

“潼恩呢?”西弗勒斯看向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婴儿:“他们知道他的存在吗?”

“我的同事交代了我怀过孕的事。这也没什么。你是战争英雄,虽然因为间谍身份,所有功绩处在灰色地带,无法明确对外表彰,但该有的待遇一个都没少。”多洛莉丝露出微笑:“潼恩作为‘烈士’遗腹子,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金斯莱·沙克尔承诺我,会为他申请到一份成长基金。我想我可以让他公开继承你的姓氏了。”

“还是随你的姓吧。”西弗勒斯的表情不太痛快:“可想而知,我的身份暴露到大众面前后,必要招惹许多是非。你让他姓斯内普,恐怕将麻烦不断。”

多洛莉丝闻言抬起头,眼中涌动着深思之色,很快点头同意:“好,听你的。”

身体完全复元后,多洛莉丝重新开始工作,但顾及孩子,她依然留在自家厨房,用壁炉为三条扫帚酒吧供应甜点。魔法界新生的和平刺激了消费,她的手艺渐渐闯出了点名声。她和麦伦一合计,干脆在对角巷开了一家小店,除了与三条扫帚酒吧合作,也直接对外出售。

她忙于事业,本也是刻意,否则日日在家,看着西弗勒斯手臂上的烙痕日益延长加深,看着他和邓布利多的贤者石研究举步维艰,她迟早要发疯。好在当甜品店步入正轨,他们也取得突破性进展,让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度过了圣诞节和新年。

次年初春,尼可·勒梅去世后的第一块贤者石诞生,所有者是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邓布利多中的魂器诅咒从此不足为虑,甚至可以自行决定岁数长短。

有了第一块的经验,第二块更容易成功。事实也确实如此,半年后第二块贤者石面世,多洛莉丝之前的猜想成真,同时反而又显得有些多余。

长生药与贤者石的颜色保持一致,鲜红得如同流动的血液,富含着盎然的生命气息。看着西弗勒斯把它饮下,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先前说错了,你不必被二百二十岁的寿限影响。在那年死去,是我的宿命,你可以活得更久。”长生药每次制成的总是两人份的,但一方可以选择不喝,就像现在,他先服用,他的衰老趋于缓慢,他们的外表将慢慢同步,再一次成为同龄人。

西弗勒斯扭头看向她:“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清楚。”多洛莉丝摇摇头:“最后两年,即便没有生病,我也缠绵床榻,加上朋友熟人皆已谢世,我便更不关心时事了。”

“对,到那时,你认识的人都不在了,我的当然也一样,可能包括阿不思,他也不是贪生之人。”西弗勒斯朝她伸出左臂:“如果连你也不陪着我,那么这个人世,就无需再留恋。”

多洛莉丝眼眶一热,上前扑进他的怀里,轻声应了个“嗯”。

不过即使终年既定,能和所爱之人相守近两百年,也是空前绝后的绝好运道,多洛莉丝没什么可抱怨的。正巧她将满二十四岁,于是因贤者石之实,再借自己生日之名,她做主好好庆贺了一番,穿着西弗勒斯送她的礼服,拉着家人载歌载舞到深夜。

有幸运自然也有遗憾,人类并非诸天神灵,凡事无法尽善尽美。这样的延寿方式,到底是钻了生死法则的漏洞,受益者不可能不付丝毫代价。邓布利多焦黑的右手僵硬如木雕,停了浓金药剂之后,它一夜间知觉尽失;西弗勒斯的右胳膊虽然最终保住了,但一只手不复之前的灵巧稳健,加上他放弃了他的鹅耳枥木魔杖,熬制魔药再也达不到之前魔药大师的水准。

即便西弗勒斯从来不明白显露,多洛莉丝也明白,他一直自豪于魔药大师的身份。意识到自己在魔药学上今后再无进境后,他着实阴郁了一段时候,然后开始热衷于教导潼恩认草药背配方,立志养出个魔药大师儿子。

多洛莉丝清楚他的计划不会落空,但在此之前,他先有了一个成为魔药大师的伴侣。和他以及邓布利多同居一片屋檐下,多洛莉丝再天赋寻常,也总算没被考试难住。她匿名发表的创新配方是她多年前在霍格沃茨熬过一次的生死水,用月露花和雏菊花序取代金穗花和艾草。这大概是命运的一份小小馈赠,既成全了曾经的记忆,也成就了这辈子的她。

既然亲手制药有诸多不如意,西弗勒斯进行实践的兴趣发生了些许偏移。此时他轻微发福,又已两鬓斑白,多洛莉丝还帮他剪成短发,焕然一新的造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再也不像众人记忆中的“斯内普教授”。也恰是有赖于此,他不再回避外人,也不再足不出户,而是默默接管了甜品店的吧台,拿学术精神对待各类酒水饮品,犹以咖啡为重。从选材、研磨到煮沸、过滤,他亲力亲为,一丝不苟,这时又仿佛还是众人记忆中的“斯内普教授”。

然而外表不像归不像,总还有人认出来,比如他的那些老同事。纵然他们承诺保密,店铺位置也很隐蔽,生意一直没有做大,但消息总是不胫而走。好在它始终局限在一定范围内,只曾在一个七月中旬的下午,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登了门。

“你是——”多洛莉丝看着面前局促的中年人:“哈利·波特先生!”

“是的,穆瑞小姐,哦不,夫人,不对,那个——”波特的语气不免迟疑:“斯内普——夫人?”

“叫我‘穆瑞女士’吧。”多洛莉丝柔声帮他解围:“我没有结婚,我的孩子,比如潼恩,都随我姓。”

“啊,潼恩,我在霍格沃茨见过他,他今年刚毕业对不对?我有时兼职黑防教授。他被分进斯莱特林……挺合适的。”

“我也听他提起过你。那么,你是作为教授来学生家走访吗?”

“不是,不是。”波特顿了顿才道,还不觉放低音量:“我听说,有人在你的店里——见过斯内普教授。这是真的吗?”

“想知道?”多洛莉丝微微一笑:“点一杯双倍意式浓缩吧。”

“好、好的。”

“甜点呢?”

“随便来一份就行。”

看出他估计没心情充分享受下午茶,多洛莉丝也没强求,愉快地帮他做决定:“香草樱桃派——现在当季,最受欢迎。”

波特自然毫无异议,刚找个位子坐下,还没好好缓一口气,一个久违的低沉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你的咖啡,波特先生。”

“斯、斯内普教授!”波特吓得跳起来,差点把桌子掀了:“您、您真的,真的……”

“日安,波特。” 懒得和他多聊的西弗勒斯转身就走。

波特不太敢拦他,更别说追根究底,只能一脸复杂地端起面前的双倍意式浓缩。杯子里的液体漆黑得反光,他让自己停止猜它是毒/药。

“噗——”喝下第一口之后,他直接吐了出来,皱着脸倒吸凉气:“好苦好苦!”

“餐巾纸,波特先生。”多洛莉丝刚好看到这一幕,把叠成花的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波特迅速清理一新,起身连连表示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你是没有心理准备。”多洛莉丝把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又缺了配套的甜点。”

波特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香草樱桃派,还没咀嚼几下,却听从窗户方向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行了,盖尔,输了就是输了,可不能悔棋!不服的话,我们再来一局!”

多洛莉丝毫不意外。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几乎每天都会来吃下午茶。他们不方便坐在店里,就占据了后院的石桌,有时遇上好天气,比如像今天这样,多云转晴不太热,会支起摊子下几盘巫师棋。

和她的镇定强烈对比的是波特的喜出望外,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到窗户前,身体前倾目光贪婪地凝望了许久。

“波特先生,不如你——”多洛莉丝见状,想要建议他出去和他们见一见,相信至少邓布利多会很乐意。几年前,魔药师协会公开征集浓金药剂优化配方的消息见报,邓布利多当即猜到,奖金赞助者十有八/九是波特,为此眼睛湿润了许久,让格林德沃闹了别扭。

“抱歉!抱歉!”波特却又坐回到位子上,使劲咬了一大口樱桃派,并且是香草酱最集中的地方,接着捂着脸含糊地说:“真甜!甜得牙疼——啊,抱歉,是我牙口不好……”

“没关系——”多洛莉丝有些摸不准他的心理,毕竟他们并不熟悉,家里也没有进格兰芬多的男孩。她犹豫了一下,只能示意咖啡:“再喝一口咖啡吧,它们配起来刚好,我这里提供给留在店里食用的客人的点心单吃都比一般的要甜。”

“对,配起来。”波特迅速照办,情绪逐渐在甜苦中和的味道中平缓下来。他对正准备离开的多洛莉丝说:“当年……肯定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冒昧打听,也不大合适,不知有没有资格正式拜访你们?我不多打扰,哪怕一次也行!”

“不是打扰,十分欢迎!”多洛莉丝欣然应允,捡起柜台上的纸笔写下几行字交给他:“这是我家的住址,你什么时候要来,提前写个纸条知会我一声。我可以保证——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

“好的,谢谢!”波特仔细收好,露出一个云销雨霁的笑容,一双翠绿的眼睛如同一对精雕细琢的绿宝石般熠熠生辉。

波特的光临乃至拜访的预约都未能令西弗勒斯心烦不耐。这天晚上,另有一个让他不得不恼火的人。

葛洛瑞娅,多洛莉丝在潼恩六岁时生下的龙凤胎中的女儿,今年该升二年级的青春期少女,用自己的日常进一步证明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注定水火不容,即便他们是父女。

这晚他们起冲突的导火线,是几本女巫写的言情小说,封皮上大大咧咧地表示,这是由间谍英雄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真人真事改编,甚至配有他的照片或画像。

这对父女以宣布冷战结束争执,围观的多洛莉丝早见怪不怪。葛洛瑞娅不肖西弗勒斯或者她,无论性格还是外貌,反而打小跟邓布利多最合得来;麦伦认为她隔代遗传了她的外祖母凯斯,一年前分院结果出来,一家人中最开心的除了邓布利多就是他。此外,同年不声不响地成为拉文克劳的卢西恩,也让他这个外祖父分外骄傲。

西弗勒斯把从女儿那儿没收的书摔了一桌,抱着胳膊拧着眉头,向多洛莉丝发牢骚:“我简直无法理解,我女儿为何捧着她父亲和别的女巫谈情说爱的白日梦文学看得津津有味!她把她母亲置于何地?”

“消消气,西弗,没关系。这些尽管是白日梦——”多洛莉丝面露微笑表示体谅:“但只要把你的形象稍加美化,以你为男主人公的故事,往往很具戏剧性,读起来引人入胜。”

“那还是我吗?”西弗勒斯狐疑地把眉毛一挑:“还有,你怎么这么了解?”

多洛莉丝坦白:“看过就了解了。”

“哦?看‘我’和别的女人亲亲热热,黏黏糊糊,你难道不介意?”西弗勒斯疑惑地摸向侧颈:“那当初是谁拿刀对着我的脖子逼问?”

“好吧,书中人物没关系,不管是真人原型,还是纯属虚构。”多洛莉丝把这些小说推开,张臂抱住他的腰,趴在他耳边回答,声音轻微却郑重:“如果无人真正拥有你,那么我还可以骄傲于,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我更爱你。这场单恋的较量,无论比长度还是深度,我都一定是赢家。”

她如是讲道,没有紧张,没有害羞,心脏砰砰跳动,一声又一声地,像他上课时来回走动的步伐,自信又从容。时间总是这么伟大,从前在心里偷偷告白,而今终于敢当面开口。且更幸运的是,他们余生漫长,足够她一五一十地亲自说给他听。

“嗯。”西弗勒斯模糊地应了一声,低垂眼帘思考了好一会儿:“今天你让波特称呼你‘穆瑞女士’。”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从明天起,你可以自称‘斯内普夫人’了。”

“为什——”多洛莉丝下意识地想问原因,却又觉得太扫兴,像刻意质疑一般。

西弗勒斯主动解释:“先前没想着登记,是因为我是黑户,不能去魔法部。现在当傲罗部办公室主任的波特知道了,有他做内应,就没问题了。”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直视着他:“这是求婚?”

“我们难道还不算结过婚了?那为何我一直住在这儿?我们还有了葛丽和卢西!”西弗勒斯露出几分不以为然:“我们之间,差的只是一个合法性。”

“还有……婚礼?”

“贤者石制成那年,你二十四岁生日,穿着我送你的白裙子,过得不愉快吗?”

多洛莉丝有些瞠目结舌。她并非在意形式繁简规模大小,而是意外居然在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开始当她是他的妻子了。

“你若是不满意——”西弗勒斯圆滑如故地改口:“我也可以再补办一场。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我走动行事也更方便一些。”

“我想要。”多洛莉丝认真答道,直言内心的渴望。

“没问题,我来办。”忽然想到什么,西弗勒斯迟疑地摸了摸斑白的鬓角:“你这边什么都不麻烦,倒是我,要好好收拾一下,至少要染个头发。”即便喝着长生药,他仍是比她先一步老去。

“没关系。”多洛莉丝盖住他的手:“你将是这世上最帅气的新郎!”

“好吧,谢谢。”一抹清浅的笑意在西弗勒斯的黑眼睛中缓缓荡开,冲散了它们原有的深沉厚重。他反握她的手,把她拉进怀中,珍惜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事实上,我已经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丈夫。”

——正文完,有番外——

合上封面的无限符号。

大家元旦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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