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梅不知道弗雷德打算怎么找到维斯坦·科尔,他们只是约定好每天晚上在城堡一楼碰面。这对她来说当然是顺路的事,因为她还要和费尔奇办公室里的泔水桶作伴三周呢。
周一的早上,礼堂里一片死寂、气氛沉重。大家似乎都在回味刚刚溜走的假期,还没准备好迎接新的学习任务。和往常一样,猫头鹰穿过门洞四散分开,其中一只仓鸮落在了艾斯梅的肩膀上。
“是谁寄来的信?”莉达好奇地问,凑上来瞥了一眼信封。她决定以后都坐在艾斯梅身边,以防克拉布兄弟再来挑事。
艾斯梅确认过信封上的落款,欣喜地说:“是我哥哥!”真难得!亚历克斯已经有至少半个月没给她写信了,过去他们几乎两三天就要通信一次,还因此被莉达调侃过像热恋期的情侣。
她展开羊皮纸,哥哥干净秀气的字迹跃然纸上,还是那么赏心悦目。信里没写什么重要的事,生意上的进展更是只字未提,倒是花了不少笔墨强调最近的英国不太平,让她注意安全。
“怎么样?看到字是不是心安一些了?”莉达一边咀嚼生涩的烤马铃薯块,一边侧脸看向她复杂的表情——说不上来高兴,甚至有些失落。她知道艾斯梅一直很担心哥哥的处境。
艾斯梅叹了口气,脑袋极小幅度地左右动了动,埋怨道:“亚历克斯真是自作主张……我都已经七年级了,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她虽然应付不来生意上的勾心斗角,但也希望哥哥能像过去那样向她倾诉烦恼。
过去她和亚历克斯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可你不也没在信里写沃克的事吗?”莉达撑着下巴,打量起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真不敢想亚历克斯如果知道你为了和男孩约会晚上偷偷溜去禁林……他会冲进霍格沃茨打断沃克的腿吗?”
艾斯梅闭上双眼,绝望地摇了摇头,“他会先打断我的腿。”无论是不是有人故意引诱,做出要去禁林这个决定的人都是她自己,这一点艾斯梅无从推脱。
“这么严重吗?”莉达不敢相信地惊呼一声。她曾经在暑假里拜访过古德温家,也依稀记得一年级时的男学生会主席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亚历克斯的思想简直比我爸爸还古板……”艾斯梅无奈地摊开双手,把羊皮纸塞回信封,继续解决餐盘里剩余的食物,“他到现在还不能接受我谈恋爱!在家的时候我根本不能提沃克。”不过现在好了,她再也不用提起那个惹哥哥生气的名字了。
莉达撇撇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艾斯梅火急火燎地把最后一块面包和香肠塞进嘴里,匆忙站起身对她说:“第二节课!帮我占个位置!我要先去一趟图书馆!”
“你在开玩笑吧?”莉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艾斯梅可从来都不是图书馆的常客,最多只有期末时才会去那里临时抱抱佛脚。
“没有!我认真的!”艾斯梅保持着原地踏步的姿势,等待她的回应,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别告诉我那个拉文克劳小鬼其实每天睡在图书馆里。”莉达仍是一脸不可置信,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艾斯梅还有什么理由大清早就去图书馆。
对啊,为什么她从来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呢?艾斯梅停下脚步,转而摩挲着下巴思考起来:如果待会她一到图书馆就抓住了维斯坦·科尔,而他刚好又对自己帮克拉布兄弟做了坏事供认不讳……那她还要继续帮弗雷德查资料吗?
他们确实已经约定好了,但艾斯梅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没那么有契约精神——要不然也太亏了,弗雷德还什么都没做,而查资料可不是件有趣的差事。
不过她近乎妄想的美好愿景并没有变成现实,因为早上八点钟的图书馆除了管理员平斯女士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
“早上好,女士。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幽灵的图书都在哪些书架呀?”艾斯梅抿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小心翼翼地问。她一直觉得平斯女士比麦格校长更严厉。
平斯女士抬起头打量着这个不太熟悉的身影,从手边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递给她,“第197面。但并不完备,有些只随口提了几句的书没有收录进去。”
“谢谢您!”她连忙道谢,趴在问讯处的台面上翻找起来。197面——找到了——“我的天呐!”艾斯梅脱口而出,被那上面记录的天文数字惊得合不拢嘴,“竟然有382本?!”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弗雷德要委托别人来做这件事了。
平斯女士皱起眉头瞪了她一眼,警告说:“保持安静,小姐。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抱歉。”艾斯梅收紧下巴,默默记住书架的号码,把笔记本还给了平斯女士。
要在三个月内看完这些书几乎不可能。艾斯梅来到书架边,踏着梯子去拿放在高处的图书。好就好在她只是答应了帮弗雷德找资料,又没说要把所有相关的书籍都看一遍。
不一会儿,自习桌上就堆起了小山坡,艾斯梅被书堆围绕着,从包里拿出一卷空白的羊皮纸来。
幽灵通常因对现世的强烈执念或对死亡的极度恐惧而选择留在人间,但他们无法干预物理世界,只能以半透明的形态存在……
“……魔法部将幽灵归为‘灵’类,与‘人’、‘兽’、‘非存在’并列,并设立幽灵办公室专门管理相关事务。”艾斯梅放下笔记,结束了毫无感情的棒读。合作达成后的第一天晚上,她按照约定向弗雷德汇报学习成果。
但对面的人挑了挑眉毛,似乎不太满意,“没了?就这么多?”
“对!就这么多!”艾斯梅恼火地回应着他的质疑,脸颊却有些心虚得发红,“你都不知道为了整理这些,我翻了多少面书!”她把双手伸到弗雷德眼前,嚷嚷道:“你看!我的手都要磨出水泡了!疼了一整天!”
指腹确实红红的,弗雷德仔细端详着两只细皮嫩肉的小手,发现她指根处有几颗茧子显得格格不入。“你确定你真的花了很长时间才整理出这些笔记?”他又问了一遍。
“我确定!”艾斯梅的脸更红了。
好吧,弗雷德只能摊开双手,无奈地摇摇头。真可惜他没用相机拍下艾斯梅那张躲在书后面犯瞌睡的脸,八点钟就去图书馆还是太难为她了。
“好了,现在轮到你说说今天的进展了。”她反客为主,调转了矛头。
“科尔那小家伙有点本事。”弗雷德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认可,“从黑魔法防御课教室出来后直奔主楼的旋转楼梯,没一会儿就融入人群里不见了踪影,像凭空消失一样。”他和乔治要是有这么强悍的反侦察能力,也不会被韦斯莱太太发现他们的账单和肥舌太妃糖了。
怎么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艾斯梅怀疑地打量着他,接着问:“所以呢?别告诉我你也没办法搞定他。”
“我可没这么说过。”弗雷德洋洋自得地昂起脑袋,“他和我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我们’?”艾斯梅挑起眉毛,对他异常的用词十分敏锐,“你和谁?”
糟糕,说顺嘴了!弗雷德心下一紧,慌忙摆摆手,解释道:“当然是我和你!你看啊,科尔和我们比起来可不就是个小不点嘛,哈哈……”
真蹩脚的狡辩,艾斯梅在心里轻笑一声。说不定他是在说和自己臭味相投、形影不离的好哥们,只是为了隐藏真实身份不得不改口。
“我不管你本来想说的是谁,弗雷德,”她继续说,“但如果你只是拖着时间敷衍我,我们的合作随时可以结束。”
啊哈,斯莱特林惯用的威胁伎俩。弗雷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毫无威慑力的表情,怀疑艾斯梅会被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气疯,“可是我看不出自己会有什么损失啊,小姐。”
“你……”她果然变得咬牙切齿,“图书馆里有382本关于幽灵的书呢!”
“是啊是啊,如果古德温小姐一边做梦一边看书的话,十年也看不完它们。”弗雷德轻飘飘地说。
一瞬间,艾斯梅丰盈的脸蛋像一颗熟透了的红苹果,语气也软了下来,“你看见了?”
“你该不会以为世界上真的有一走进图书馆就七窍流血的病吧?”弗雷德呲着一排大牙,态度更是得寸进尺,“我总要先确认一下合作伙伴的诚信度。”
艾斯梅又气又羞,把眼睛瞥向一边,不去看他得意的表情,低声自言自语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抱歉?”弗雷德不是没听清,而是不理解她的意思。
“为什么你总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但我却完全不了解你……”容貌用变形术改变过,名字也是随口编的,她查了霍格沃茨在校生名册,根本没有人叫弗雷德,“而且还不许问……”这种不对等的关系让她感到有点失落。
弗雷德怔了怔,似乎没想过大大咧咧的艾斯梅会在意这些事。“了解不是建立在姓名和外貌上的,”他宽慰道,“而是要通过相处!我只是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却根本不了解你的性格。”否则他也不会预判不到艾斯梅的情绪起伏,“所以我们都一样不了解对方。”
那什么才是了解呢?艾斯梅想起哥哥早上寄来的信,以及莉达时常若有深意的沉默。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总有她不了解的一面,更不用说那些只维系着表层关系的所谓“朋友”。
“但我们可以试着了解彼此。”弗雷德继续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艾斯梅抬头迎上他闪烁的目光,心毫无防备地被那炙热的真诚烫了一下。“我愿意。”她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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