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汩汩地涌出,打在白瓷洗手台上哗哗响。
卡利斯塔将冷冰的自来水胡乱地抹在脸上,猜测西里斯也许把洋葱塞进了眼眶里,该死的。
休整一顿,她才出了门。
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抱歉教授,我们继续吧。”
“休息一会儿。”
卡利斯塔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斯内普已经陷进了那张褪色的单人沙发中,小圆桌的另一侧是热腾腾的两杯茶——有一杯只剩下三分之二,另一杯是满的。
...
结束第一日的训练,斯内普为她规划了最佳的学习计划,每周二周四在蜘蛛尾巷上课,其余时间练习,持续到七月底——至少他尚存人性。
离开时,她在斯内普的书架上借走了邓布利多的推荐书籍。
夏季多雨,窗外淅淅沥沥。
卡利斯塔伏案,写的却是...
亲爱的布莱克先生:
七月快乐,
希望您能严格遵守我们的约定。
今日上午十一时,我感受到了您似乎在眼睛里滴洋葱水,虽然不知道您是出于何种原因做出这样的自残或者报复行为,但是我仍旧希望您珍爱身体,珍惜生命。
非常关心你的
卡利斯塔
做完这一切,她扑向小床。
卡利斯塔只穿了吊带和棉短裤,她喜欢感受床单和被褥的纤维,让它们亲昵皮肤。
可下一秒毛孔迎来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让她一惊——随即将被子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是因为西里斯开始脱衣服了...接下来呢,打开花洒...
真要命...她真该和布莱克统一洗澡和上厕所的时间,不然就会体验到在被窝里洗澡的新奇体验。
闭上眼,那张惹人厌烦的脸便真切切地浮现在眼前。
她讨厌他乱糟糟的长发,讨厌他总是阴雨天的灰色瞳孔,讨厌他青色的纹身,讨厌他瘦削的手指,讨厌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还带着咸咸的海盐味。
可是卡利斯塔在想象被衣物布料覆盖下,又好奇那纹身的图案是怎么在西里斯身上生长的呢?从胸膛到小腹,从肩膀到小臂,从脊背到腰窝。
它是什么的图案呢?是像奥尔西诺那样的蜘蛛?还是迈伦在手背上的骷髅头?
在湿热感消失后,她贪婪地吸食着枕头上属于自己的柑橘香气...而后沉沉睡去。
卡利斯塔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乘坐一叶小舟漂浮在黑湖的中央,月光在湖面织就的银网里。
她俯在船沿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用手扰乱波澜——水意外地很暖和,像洗澡水一般。
然后那块水面开始冒出泡泡,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随后她听见了一阵歌声。
哗——
小舟晃得凶,一个黑长发的男人从水面突然跃出来!
他的双手紧紧扣在边沿,撑起了自己的身躯。
灰蓝色和灰黑色之间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卡利斯塔嗅到了海风的气息。
海藻一样的长发被湖水浸湿,就这么湿哒哒得黏在他身上。水珠顺着锁骨滑向腰间隐约的鳞片纹路。胸膛的纹身四散开,一直延伸到小腹和手腕。
她仔细端详着这些符号,有个十字...还有半月形,也许是如尼文。
随后他猛地捉住了卡利斯塔的手,没等她反应过来。十指相扣的瞬间,男人把她生生拽了下去。
湖水不冷,只是当卡利斯塔看清男人的全貌,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生物的时,她张大了嘴,于是湖水一股脑地灌进了鼻腔。
水面下浮动的发光水母像一串串悬浮的灯笼,映得男人的尾鳍泛出黑曜石般冷冽的幽蓝。
——他是一只人鱼。
这是不可能的,教材上的人鱼的皮肤呈铁灰色,并且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又尖又黄,更别提五官了。
而这只人鱼是照着童话中描写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漂亮得出奇。
卡利斯塔捂住口鼻…想后退,却被突然缠上腰际的鱼尾禁锢——那尾巴比打人柳灵活百倍,尾鳍的薄膜扫过她脊背时掀起一阵颤栗。
随后他的尾巴从腰间一直向下延伸,这鱼尾莫约有五英尺,长长的尾巴紧紧地咬住她的小腿,并绕了四五圈才停下。
鱼鳃在他颈侧翕张,卡利斯塔每一次的挣扎都让缠绕她的鱼尾收紧分毫,粘液胡乱地糊在腿上。
他正在用带着倒刺的舌尖舔舐她脖颈,二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卡利斯塔觉得自己的双腿越来越烫了,自己好像是要淹死了,而最后一幕消失眼中的是人鱼的血盆大口。
...
清晨,卡利斯塔睁开双眼却仍旧身在黑暗。
“从我脸上下来!福灵剂!”她怒吼一声,捉住猫头鹰的翅膀狠狠甩出去。
卡利斯塔烦躁扯开睡衣的前两颗扣子,大汗淋漓地从床铺爬下来,一路跑到卫生间用冷水不停冲刷着自己的双腿,直到滚烫消退。
要命...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梦见了谁。
回信是晚上来的,顺带着…还有一个沉甸甸的木头盒子,摇起来欻欻响。
那只猫头鹰翎羽洁白无瑕,生得高大威猛,正霸道地踩在窗台上啄福灵剂盘子里的鸟食。
真是自来熟。
卡利斯塔战战兢兢地从它腿上扯下信封。
亲爱的卡利斯塔:
暑假快乐,
我不是故意切洋葱的,是因为哈利想吃牛肉糜洋葱派。
没有人比我更遵守约定,另外,不要在早上用冷水洗漱,很不健康并且我并不想因为这个原因早起。
盒子里是谢礼,希望你喜欢。(应该有某种功能,但是我忘记了)
你忠诚的
西里斯
他的墨水用得很少,每个字母的身体都很细。
字迹…花里胡哨,像古董银器上的浮雕花纹。
最后…是那个盒子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无名黑气从中渗出…
拨开锁扣,刺眼的光率先侵略过来。
肉丸大小的矢车菊蓝宝石胸针静静地躺在中央,它的下方垂着一只泪珠型的珍珠。
卡利斯塔注视着只深邃眼睛竟生出一丝自卑感。因为她的瞳孔是浅浅的灰蓝色,远没有它来得纯粹。
这一定很贵,也许值斯内普的三个地下药库。
家里的电话像个没断奶的婴儿闹起来,唯一的可能只有奥林。
她不习惯于巫师的交流方式,这对于她的时间是一种浪费。
“卡利斯塔。”从话筒传来的声音沉静的不像话。
“妈妈。”
“你已经放暑假了?怎么不告诉我?”
“是的。”
“为什么不来伯明翰住?迈伦照顾不好你…我这里有一份工作你一定会感兴趣。”
“还没来得及…”
…
如果奥林所说的她非常感兴趣的工作是在大学里当图书管理员,那一定是对她的了解程度为0。
这无疑让她换个地方自习,暑假留校的人很少。她的工作无非是帮助学生登记借阅书本,对图书分类、编目。
但12英镑的时新足够安慰她的精神损失了。
这是她第一次读一本书这么仔细,多亏斯内普的强迫——“近期记忆如黑湖表面的波纹,易被摄神取念者捕捉…”
“管理员小姐,我想要借阅这几本书…”
她的脑袋没有从书里抬起来,只是扯过一边的借阅表,推到声音主人的跟前,“好的…那么你想要借阅的日期?”
“七月五号到…七月十四日。”
“请在这一栏签字。”
他的笔很淘气,在打了好几个黑色的疤之后...
“不不不…先生,这一栏是书籍的名字。”她笑着仰起头。
对方也跟着笑出声,好在卡利斯塔并不像平斯夫人一样严厉否则对方就要被丢出图书馆了。
他是个棕发,琥珀色眼睛的男孩,笑得腼腆,身着硬挺的短袖和干净的牛仔裤,背着个红色的登山包——像一只纯良的金毛。
“你在读什么书?”
“奇幻小说,上面在写明了如何学会读心术。”她似笑非笑,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悄无声色地将书本收进帆布袋里。
卡利斯塔,作为被誉为“Date Queen”的校园红人,总有一套独特的吸引人的手段——甜果酒一般的声音,看狗都深情的眼眸,还有时不时扑闪扑闪的长睫毛。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她撑着下巴,“比如我知道,下一步,你可能会问我的名字。”
她起身把柜台上的几本待归还的放进后面的书架上。
“我叫迈尔斯·怀德,经济在读,那么...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米里森·伯斯德,我学的建筑。”
迈尔斯是个热心肠的男孩,帮卡利斯塔整理了很多杂乱排放的书籍。并且他说明天还会来找她。
古老的大学,年轻的身体。
奥林住在离大学不远的街区的公寓里,不大,但两个人生活正好。
屋内摆设简洁,弥漫着洗衣粉的味道。
“今天工作顺利吗?”奥林在她盘子里加了很多芝士碎。
“还行,”卡利斯塔嚼着盘子那坨黑乎乎的肉,觉得在嚼着一坨浸满盐巴的蜡。她开始想念奥尔西诺做的饭了...
“你年纪不小了,如果你学会了怎么掌控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不回到这儿和妈妈一起住呢?我能为你申请大学,你能学到更多实际的东西。”她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知道我让你来当大学图书馆管理员,就是体验在这里的生活。你不能排斥这个现实世界,这也是你的家。”
似乎在奥林的眼中,自己的女儿依旧沉溺于幻想世界中。而她本人平生最讨厌奇幻小说。
“太早了,妈妈,我还没想好。”
可卡利斯塔不喜欢计划未知,她只想把自己明确的当下过好。
叮叮,刀叉打得瓷盘响,“明年你就十七岁了,那见鬼的霍德喔茨夺走了太多你呆在我身边的光阴。”
卡利斯塔想:必须得把书包里的那件超短裤藏起来。
“是霍格沃茨...我不能待太久,下周我还要到教授家里去补课。”
奥林翻脸比翻书还快,“上帝!告诉我你的教授一定很赏识你,喜欢你。”
“呃...算是吧。”虽然浮现在脑中的是老蝙蝠讥讽她是“捕鼠专家”的画面,但她在斯内普心里的地位相较于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要高一些。
卡利斯塔在图书馆的工位已经不得不和迈尔斯分享了,他正坐在桌子的对面摆弄自己的电脑。
他的脑袋从屏幕后支出来:“你待会儿…有时间吗?”
“你想邀请我吗?”
“其实是一个...留校生庆祝‘去你的期末’的派对,我想邀请你去。”他挠着头。
“在哪?”
“衔尾蛇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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