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胡思乱想着可能的答案时,安格斯主动松开了对她的钳制,随后转身不紧不慢地在圆桌旁坐下,即便戴着面具身处低位也依旧压不住他浑身上下强大又迫人的气场。
“你想要我当然会给,但如果无法得到令我满意的回报,那么我不会接受这桩不公的交易。”
公式化的冷淡口吻反倒令凡妮莎镇定了下来,她同样来到圆桌的另一侧坐下,表情严肃地开口,“卡特发展至今凝聚了数代人的心血,我当然肯定哥哥的能力,但我更希望父亲与祖母能够彻底放心。哥哥,用我换卡特,这样的回报足够吗?”
她的回答似乎早在安格斯的意料内,他勾唇盯着她,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他一动不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隔了许久才道,“理由不错很充分。至于筹码,我亲爱的妹妹是否太高估自己了。”
明晃晃的讽刺没能打击到凡妮莎,她似乎很高兴听到这句话,立刻露出了笑容,“我的确比不上卡特的重量,我想哥哥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另一个要求,我们离婚。”
虽有面具遮挡,可从离婚的字眼被抛出后,凡妮莎好像能看到他真实的神情了。蹙起眉头隐隐有发怒的趋势。
无端生出的快感更令她无所畏惧,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他的回答,她干脆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离婚吧,哥哥,安格斯.卡特,我没开玩笑。”
他依旧保持缄默,却在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指节,似乎还在做着考量。
将近半分钟后他才缓缓道,“或许,我可以选择拒绝对么,亲爱的妹妹。”
他像是胜券在握那般,完全没有半点慌乱,不过凡妮莎也不甘示弱,她露出无害的微笑,眼底毫无笑意。
“如果哥哥希望我怨恨你当然可以这么做,只是有一点,哥哥敢打小Meg的主意就得做好杀了我或者被杀的准备,没有小Meg,我早已死了。”
本以为这样多少能让他退步,可她所有的底气与镇定都被他接下来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彻底击溃了。
“你生病了,凡妮莎。”
他平淡却笃定的口吻顿时令她回忆起自己最痛苦的时候,曾经的记忆与残酷的现实几乎快逼疯了她,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身体的伤痛更难愈合,或者说不可能好了。
难道那是病症吗?
仅仅一句话就将一切否定,好像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的问题而已。
多么可笑啊!
不断翻涌的怨恨当即冲上心头,她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方大,最后忽地笑了出来,“我有没有生病,哥哥不清楚吗?”
“沉溺过去的确不算病,可妹妹,该看清现实了。”安格斯冷酷地打断她,面具下的眼眸里装满了上位者的算计与傲慢。
“想做我的对手就证明给我看相同血脉下不同个体的差距能有多大,否则在你手下的卡特不如尽早覆灭,等你的征途变成全世界了再和我谈条件。”
“至于现在,你该庆幸我还有耐心陪你玩这些把戏。”
他边说边摘下面具,那张英俊年轻面容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下来,“过来吧,凡妮莎,我们换一种方式谈谈。”
和刚才完全相反的温柔语气令她有些恍惚,这声音好像注入了某种魔力,使得她顺从地起身来到他面前,乖巧地被他拉入怀里抱着。
如果忽略掉她发白的脸色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的话,这的确算得上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不知过去多久,一室的死寂终于在某个时间点被打破,一门之隔的走廊传来一阵不小的声响,伴随着听不太清的人声,有人在转动门把手。
但那扇门没能被打开,凡妮莎甚至听到了伯尔格暴躁的声音,她立马明白了是谁在外面。
奇怪的是,安格斯不仅没有阻止,而且在门被破开前重新戴上了面具,他瞥了一眼看向冲进来的两人,接着自顾自亲上她的脸颊。
“游戏从现在开始。”
低声说完,他便利落起身迎上对面正用杀人般凶狠的目光盯着他的两人,再开口又换了种声线,“终于请动家长来了?伯尔格,你想出名我可以帮你。”
“放心,我出名一定是因为把你揍得满地找牙!有种单挑,马克斯,别说我欺负你!”伯尔格摩拳擦掌俨然一副要冲上来的架势。
“可惜我没有教训废物的兴致。”安格斯不屑,没再打算多费口舌,径直向门的方向走去。
这话一出,伯尔格立马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却被格林及时拦下。
直到安格斯踏出房门,他才不紧不慢转身,直直地望向仍坐在沙发上的姑娘,“别太早出局,那会很无趣。”
说完他便离开了,而等伯尔格追上去时,外头的长廊已空无一人。
...
从这天起,凡妮莎更是没日没夜地拼命学习,只要空闲下来她就会回想起万圣夜发生的一切,那种被扼住喉咙的紧迫感令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停下来,哪怕是正常休息。
而整整一个月高强度的夜以继日的学习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她终于在某天上午支持不住病倒了。
“你没必要这么拼,先好好休息。”格林特地去买了些魔法药剂回来,见她还在看书便一把夺走放在了边上。
可她好像没听见,扭头便要去拿那本书,只是刚抬手就被格林抓了个正着,接着被强硬地按了回去。
一顿挣扎无果,凡妮莎实在使不上什么力只好解释,“我没事,不用休息。”
“每天只睡五个小时,还常常半夜醒,况且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见你在哭,这也叫没事么?至少别打扰到别人。”格林没什么表情,只是顺手把药剂递过去。
这次她没再拒绝,而是点点头接过杯子,“抱歉,我明天就搬出去。”
说完她什么也没多问,将杯子里冒着并不太好闻气味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后乖乖放下枕头躺好,她闭上眼睛俨然一副准备休息的模样。
“..我还不至于让我的学生流落街头。”格林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随着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响过,卧室内恢复了平静。
又过去好一会儿,她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条细缝,在有限的视野里瞄了一圈,确定旁边无人了才光明正大地去够床头柜上的书。
可她才摸到一角,那本书就忽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落进了本该已经出去的格林手里。
只听他轻轻“啧”了一声,那本书紧接着被精准地丢到了旁边的书桌上,他几步来到床边坐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还真是不听话啊,叛逆的小姐。今天我不会出去就在这里陪你,该休息了,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讲些睡前故事。”
“谢谢,不用麻烦了。”她迅速拒绝完便立刻拉过被子闭上眼睛,努力地放空心思。
其实她也想休息,可每每停下来她就会回忆起一个月前自己是如何被安格斯寥寥几句话压得抬不起头来,然后她就没心思休息了。
实力证明一切,她目前还没有那个能谈条件的资本,又怎么敢在睡觉上多话一分一秒的时间?
在她自我焦虑的这段时间里,格林也坐在床边没有离开过,他甚至真的在看着她,好像只为了履行二十分钟前许下的承诺。
虽然睡不着,但她好歹表现得就像一个即将入睡的人,放缓了呼吸也没有乱动。只是即便这样,格林还是不合时宜地拆穿了她。
“那天...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当然不会回答,只一味装作没听见。
不过他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话锋一转突然来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杀了他,如果你看他不顺眼。”
听到这句话时,凡妮莎颇有些想笑的冲动,实在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发现这位冷酷的家教还有这样鲁莽的一面。
“谋杀麻瓜是犯法的,至少英国的傲罗一定会逮捕你,阿兹卡班的牢饭也没那么好吃。”她实在没忍住好心地提了个醒,虽然依旧闭着眼但她嘴角却微微扬起了抹弧度。
只是格林似乎也没有放弃这个想法,他挑眉望着她唇边的笑容道,“是这样没错,但只要我做得干净些在麻瓜世界顶多算人口失踪不是么,也不会捅到魔法部。”
这话令凡妮莎感觉无奈又好笑,她叹了口气,“或许你该担心的是...天降正义。”
说完还没几秒她便感觉到床边塌陷的那块挪动了一点,紧接着便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正义?知情者除我外只有你,如果我不幸被捕,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会是那个小没良心的正义之士?”
颇为戏谑的口吻与过近的距离令凡妮莎有种对方贴着自己耳朵说的错觉,结果睁眼一瞧,这男人竟然近在咫尺。
“你...别理离我这么近。”她几乎是立刻撇过脸同时抬手推他,苍白的脸颊上多了抹淡淡的粉。
格林当即直起身并往边上坐了坐,就这么望着她翻了个身,随后慢悠悠道,“现在气色看上去好点了,闭眼休息。”
拉开距离后,凡妮莎才放松下来,她裹紧了被子小声回答,“知道了。”
随即他又忽然来了句“放心,没有足够的钱我不会接杀人的勾当”,算是彻底结束了刚才的话题。
其实不用想凡妮莎也明白他在开玩笑,显然效果也不错,至少她现在感觉心情好了不少,而且也隐隐有些困意了。
只是在真正入睡前,她还是难免想到圣诞夜那糟糕的二十分钟,以及和安格斯的“交易”。
究竟怎样才能在三年内做到真正接手百分之七十的家族事物,从上至下,从小到大,每一个决策都必须准确无误,只要失误一次就强制性回巴黎。
这一点也不公平,可这是她在目前的情况下能给自己争取到的最大的机会,她不得不拼命努力,再无退路了。
...
在格林的监督下,凡妮莎的学习生活变得更加劳逸结合,伯尔格也严格遵守自家老哥制定的行程表,只要没课就尽量在这里陪嫂子。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一直到平安夜这天,一大早她和往常一样起床,却没有直接去刷题,而是慢条斯理地化妆打扮,将近一个小时后才离开卧室。
格林一如既往不在,她正要出去便有人先一步敲了门。
“咚咚咚”的声音反倒令她停下了脚步,直到第二遍敲门声响起她才慢吞吞过去,虽然只有短短五英尺,她却分了好几步才来到门口。
随着把手被转动,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与她有五分像的样貌英俊的男人,即便穿着低调的长大衣,也一眼能从高级的质地上看出不菲的价格,和后头简陋的楼道格格不入。
“平安夜快乐,妹妹。”安格斯温柔地望着她,主动向她伸出手。
虽然不愿,可她不得不微笑着上前握住,“你也是,平安夜快乐,哥哥。”
话音刚落,她便被拉入了他的怀里,温暖熟悉却令她抗拒的怀抱,扑面而来的尽是他的气息,刺激着她头脑中的神经突突直跳。
从平安夜到新年之间的时间,她都是他的,这是万圣夜就谈好的条件,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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