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是一列很长的火车,曾在一个女孩心里轰隆长鸣,很久很久,车轮滚过轨道的声音都没有消失。
一九九四年的夏天,这条肮脏的小巷,倘若放了窥镜必然使其工作强度过高的小巷——翻倒巷,并不太平。
巴多克家的毒蜡烛商店大概因为信用问题越过了某个脾气暴躁、水平极高的黑巫师的底线,整座店铺遭到了肆无忌惮的烈火焚烧,等到傲罗赶到时,他们家还没上霍格沃茨的小孩马尔科姆·巴多克堪堪逃过一劫,脸上满是灰,脖子被灼伤,而他的父母已经葬身火海。小巴多克最终被傲罗不知带去哪里。
加格森的黑蜘蛛专卖店被巷间臭名昭著的米歇尔老巫婆捅了个巨大的篓子,他买走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的蛋白石项链佯装道歉,却还没等送出去,就被米歇尔老巫婆看穿而戳瞎了眼睛,只得躲着她走。博金先生则又带回了那条危险的蛋白石项链。
比如格林威尔和克莱尔险些在翻倒巷口进行人类交/配活动,再比如阿米尔和柏妮丝因为比谁的衣服更有黑暗的风格而在门洞里互殴,互殴过后选择用高布石一决胜负。
这类事情在卡莉斯塔·博克三年前进入霍格沃茨之前就有发生,但今年暑假似乎格外多了起来,不知是否是魁地奇世界杯的躁动竟然已经波及到了这条巷子。
卡莉斯塔住在这翻倒巷最大的黑魔法商店——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中,这家商店的持有人是她的爷爷卡拉克塔库斯·博克,据他自己所说,他是一个曾和已经倒台的神秘人共事、十分具有商业头脑的邪恶之人。
对此,卡莉斯塔多次表示敷衍的微笑。
她正在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学院就读,而对于这个褒贬不一的学院,卡莉斯塔的感受也同样很复杂。
说不上很崇敬很喜欢,但也绝说不上讨厌,归属感还是有一些的。
此刻正是八月的某个日子,英国的气候并不炎热,她坐在柜台前,手中拿着《黑暗力量:自卫指南》翻看着,栗色的短发长到堪堪过肩,碎发丝在眼前晃荡,只觉得午后时分眼皮打架,困意连连。
博金先生几分钟前出门了,但不知是为了何事。他很少说自己出行的目的,也许是怕解释麻烦。
黑魔法商店宽敞而昏暗,最右边是石头壁炉。旁边有个玻璃匣,放着垫子和一只枯萎的人手,插上蜡烛,只有拿着它的人才能看见亮光。卡莉斯塔记得两年前,德拉科曾对那只手感兴趣,还被他父亲骂了,她如今一想起就想笑——怎么说的来着?
“我希望我的儿子比小偷和强盗有出息一点儿,不过要是他成绩没有起色,他也许只能干那些勾当。”
当时卡莉斯塔就坐在柜台边上默默观看着,唯一做出的努力就是让自己不要和德拉科对视,更不要忍不住笑出来。
在枯萎的人手边上,有一叠血迹斑斑的纸牌和一只呆滞不动的玻璃眼球。
她并不知道玻璃眼球的作用,博金先生常常在这种没人注意的小玩意的说明上故作玄乎,对它的总结是:
“透明的眼睛,才是更有用的耳朵。”
卡莉斯塔翻了个白眼,说:“梅林啊。透明的鬼飞球,才是更有用的游走球。”
而至于那副“血迹斑斑”的纸牌。其实并不是什么真正邪恶的东西,而是个很是没用的玩物,是她确认没有危险后,不小心在边吃边玩纸牌时,把番茄酱十分有艺术性地滴了上去。
狰狞的面具在墙上朝下睨视,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人骨,生锈的尖齿状的器械从天花板上挂下来。
然而,就在卡莉斯塔快要直接趴在课本上睡觉时,老旧的木制店门被很轻地推开了。著名的博金先生曾说,这种力度,往往意味着是精贵大客户,如果是来买东西的,就要卡莉斯塔好好对待,如果是来卖的,就用双面镜联系他。
卡莉斯塔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晃了晃脑袋,一双迷蒙的蓝色眼睛像是终于被唤醒。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潘西·帕金森和她的父亲。
“卡莉?”
潘西挽着父亲的手,穿着合身的墨绿色免熨长袍,像是精心打扮过,在见到店里只有她一个人时,潘西露出了略有惊讶的神色。
而老帕金森穿着戴有家徽的长袍,微微扬着下巴,盛气凌人的姿态并未改变一丝一毫,同潘西一起靠近了柜台。
“博金先生不在?”他的声音十分低沉。
卡莉斯塔·博克并未见过帕金森先生,但她曾经从身边人对他的描述中想像过他的样子。
一双像是从来不把任何东西往里放的灰茫茫的眼睛,一只和院长相像的鹰钩鼻,还有一对大于常人的耳朵,毛发多得像是只狮子狗。这来自人体口描师布雷斯·扎比尼,与卡莉斯塔本人无关。
她默默在很快的扫视中核对了这些描述,努力压平嘴角——竟然一条不差。
“博金先生他办事去了,帕金森先生。请问您是要买东西么?我了解店里几乎所有东西的价格和使用方法。”
卡莉斯塔·博克合上书站起来,露出一个简单的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些。
潘西站在边上,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着她。而卡莉斯塔无视了这目光。
“我是来卖东西的。”
帕金森先生在说完这句话后,在卡莉斯塔心里的地位直线下降。
把潘西卖来吗?你这手里什么也没有。
如果卖潘西的话,她还是要认真考虑一下价钱的。
她尽力保持住微笑:“好的,我去后面拿双面镜找下博金先生。”
卡莉斯塔转身朝后房走去。
双面镜经常被她随意摆放,上午时,她跟着来找东西的博金先生一起,在他的储藏室里找是否有有关黑魔法的书籍,就随手放在了那。
于是她朝储藏室走。
推开储藏室的门,昏暗的灯光随之亮起。她很少来这,至少博金先生在时几乎不敢当着他面单独来。
双面镜被放在很显眼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木箱子上。卡莉斯塔走去拿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木箱子后,与黑色墙面几乎融为一体的一个黑匣子。
她从没见过这个黑匣子。
任务最终打败了好奇心,卡莉斯塔打量了几秒后,就转身走到柜台前。
博金先生和帕金森谈话的时候,她被潘西拉到了一边靠着柜台讲话。
“卡莉,和你相处了三年,我问你,你平时暑假住哪?”
潘西·帕金森双手撑着柜台的边缘,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我?我住——”
话还未出口,潘西就伸出手掌,将脸转到另一头去不肯看她。
“好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说你住在这。就让我觉得你住在和德拉科一样的庄园里吧,果然还是我对博克家族了解不深。”
卡莉斯塔扬了扬眉,有些惊讶。
她其实一直以为潘西了解。凭他们家在古灵阁的金库来说,其实拥有庄园和家养小精灵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博金先生不太喜欢。而她在德姆斯特朗读书的哥哥,则拿了一大笔钱去,因而暑假都住在那边附近。
这种事,好像她误会了,又好像没有误会。解释也不知怎么解释,实在难办。
潘西重新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卡莉斯塔保证她一定在里面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嘲弄,一丝发自内心的嫌弃,一丝惋惜,以及更多的无奈。
“潘西——”卡莉斯塔还是想解释。
“虽然住在这种房子里实在有点令人难以难受,但毕竟是博——噢,毕竟我们是朋友,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你不用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她双手交叉说道。
卡莉斯塔·博克顿时感到一阵语塞,她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确确实实没有要摆出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知潘西是从哪看出的。
那句毕竟是博克究竟是咽在了肚子里,但其实卡莉斯塔都明白,即使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倘若她的血统其实是虚假的,那么他们都仅仅会犹豫一下,或者两下,然后再抛弃与她的关系的。
她最终决定转移话题:
“你今天打扮了?”
潘西摸了摸脸蛋,似乎十分愉悦:“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没人注意得到呢。”
“……潘西小姐,您的脸蛋我看了三年了,睡觉时候上课时候,什么样的都见过——哦,见到摄魂怪的样子也见过,为德拉科哭泣的样子也见过。”
卡莉斯塔毫不留情地说完,潘西的脸颊已经从白窜成绯红色:
“闭嘴吧,你的嘴非要不饶人么?”
“还行吧,起码西奥多没对我施过门牙赛大棒,而布雷斯先生拥有了这项殊荣。那张魔法相片,我会保存一辈子的。”
“哈。如果要我保存什么相片一辈子,一定是波特那蠢货从扫帚上摔下来的模样。看,格兰芬多的救世主。”
卡莉斯塔一愣,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三年级那场和赫奇帕奇的比赛,抿了抿嘴:
“我以为你会保存德拉科的呢。”
“德拉科的相片太多了,不是么,如果每个都保存一辈子,那我家就可以成为德拉科·马尔福展馆了。”
“你不情愿么?”卡莉斯塔咯咯笑了两声,“不说吗?你今天这么打扮是干什么去?”
“其实我以为你会去的,今天是八月八日,布雷斯的生日晚宴。扎比尼夫人之前都没给他办过,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邀请。我和德拉科他们几个,布雷斯还单独寄了信。”
“今天?”卡莉斯塔惊讶地问,随后耸了耸肩,“好吧,没有人通知我。我猜想布雷斯·扎比尼可能记上仇了。”
“应该不会吧。如果是那样我可瞧不起他。”潘西翻了个白眼,“你不如写信问问。”
“好极了。可以一试,那我的这张脸要塞在信封里一起送过去吗,反正都丢光了。”
潘西:“……”
帕金森先生和博金先生交谈完毕以后,他便将口袋里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了卡莉斯塔,之后便和潘西·帕金森一起离开。
卡莉斯塔收起双面镜,便转身往储藏室走过去。那个似乎刻意被隐藏起来的黑匣子,明显不同于其他的黑魔法物品,她的目光一旦碰到了那黑匣子,就会莫名有种奇怪的被灼烧的感觉,一旦靠近,浑身就像是被透明的丝流缠绕。
她很清楚那东西不一般,甚至可能有些危险,于是施了个盔甲护身,拿起那个黑匣子,蹲下,用手指轻轻勾开匣子的旋钮,然后缓缓地翻开盖子。
那种灼烧和窒息的感觉更为剧烈,但还不足以将她吞噬。挂坠盒中像是有东西在跳动,像一颗小小的金属心脏。
放在匣子中央的,是鸡蛋那么大的金色挂坠盒,上面有一个由多颗小绿宝石嵌成的华丽的“S”。
这个挂坠盒太特别了,不仅精致华贵,像是某个古老家族的传家宝,更好似时刻不停地与强大的魔力相互纠缠,倘若卖出去,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但却被博金先生这样保护起来,甚至也不愿意让她知道。
满腔的疑问和好奇就在脑海里浮现,卡莉斯塔险些就要用手去触碰——但下一刻,门外的石头壁炉传来脚步声,博金先生回来了。
卡莉斯塔立刻合上黑匣子,放回原地,走到储藏室外,去迎接博金先生。
“你在后房干什么?”博金先生一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柜台上,一边打量着卡莉斯塔。
她面不改色:“找些有什么好玩的,假期有点无聊。”
博金先生并未引起怀疑,反倒阴森森笑着给她拿了本《至毒魔法》。
一行字也看不下去,卡莉斯塔的眼前正晃着那个迷人又危险的挂坠盒,而脑海的某处,则是布雷斯·扎比尼竟然单独不邀请她去的想法。
“S”代表着什么呢?
作为斯莱特林的学生,卡莉斯塔当然立刻想到了斯莱特林。那么,倘若这个挂坠盒属于萨拉查·斯莱特林,按照博金先生的秉性,应当是卖给一个财大气粗的收藏家才对,他为什么这样保护起来?他可不是爱把这种东西私藏为宝贝的人。而且如果仅仅是一个古老的挂坠盒,他更没必要对卡莉斯塔也保密,博金先生总爱在她面前鼓吹某样好东西。
至于布雷斯·扎比尼。
她和他的关系并不疏远,或许比潘西和他还要近些,但他却并未对她发出邀请。仅仅因为记仇的话,不太可能,他应该更记恨罪魁祸首西奥多才对。他和他母亲的关系,更算不上友好,怎么会突然说要给他举办生日晚宴。关于这个问题,卡莉斯塔最终形成了一个并不愿相信的猜想——扎比尼夫人将这场生日晚宴,当作接近某些人的机会……
“卡莉。”
嗯?
“你拿反了吧。”
与重要情节无关的私设会进行标注。
*加格森黑蜘蛛专卖店,原型为翻倒巷挂着黑蜘蛛的店,发生的事以及名称为虚构。
*米歇尔老巫婆,虚构。
*巴多克家的毒蜡烛商店,毒蜡烛专卖店确实有,马尔科姆·巴多克也确实存在,是一个1994年入学的斯莱特林学院学生,但巴多克与毒蜡烛专卖店的联系、发生的事为虚构。
*格林威尔、克莱尔、阿米尔、柏妮丝均为虚构。
*帕金森先生的样貌为虚构,原著并未出现。
*博克家族具体情况为虚构,原著并未出现。
*布雷斯·扎比尼生日日期为虚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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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九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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