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火与血之梦

阿不思从充满金红色火焰的梦里醒转。

已经有同样的两三次。他洗漱时看着镜边阳光的亮斑,又想起被火围绕的梦境。

只是温暖,只是无限的宁静,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

火焰在阿不思的知觉边缘成片延展,闭合。他,所有他之内的光与影、色彩与污痕,被一并笼罩其中。像颗完美的蛋,只要不破,就光洁无暇。

阿不思整理好外袍和头发,扫视过墙上的日程表。离冬至节已经不远,课业的节奏提了起来。在假期到来前,总会更忙碌。

他打开私人收纳柜的抽屉,光线跳进分格归类的饰品间。冬季的淡薄晨曦里,火焰纹的金红缎带像梦境一样明亮燃烧。

在这些天之后,阿不思又一次拿起它。

他不打算耗费课前的清晨编发,选出一枚简单的装饰别针,来适配这样华丽的衬托。

上一次,阿不思身佩这条缎带时,目睹了格兰芬多学院魁地奇队的大败。

比赛里,埃忒尔震惊四座的高调犯规行为,成了输赢以外更令人在意的东西。决绝与执念,似乎比恶意更适合对此的描述。

阿不思看见了埃忒尔坠落地面后的表情,那抹刺破寒冷飞雪的、燃着自信与骄傲的从容。

让查勒斯·波特摔下扫帚再救他,是她早有计划的确定目标。

这更像是一次兼作阻挠的表演。

假如用普通干扰手段,也足以让格兰芬多丢失金色飞贼,但观众只会留下犯行者卑劣可鄙的印象。

而惊心动魄的凶猛袭击,接续展现强大能力和意志的完美救援,暴力式地扭曲了事态观感。

从最近传言看来,她作为公然犯规夺走对手得分机会的斯莱特林,得到了些微妙的正向风评。

完全有能力残忍重创你,却特意在破坏行为中留了一分保护。这样的认知冲击,正中人心底慕强逐流的弱点。

阿不思将深思间漫散的目光集中回镜子,轻扯缎带的折叠处,完成装饰结的调整。

满课的一天,阿不思基本在变形学教室度过了整个白昼。

回了办公室,还另有作业批改、其余校务和私人信件的处理。

直到天色黑尽,阿不思才抽空写完了昨夜开头的信,用私人信夹传送去给尼可。他还是得问问那个冬至节礼物的事。

他昨天破解完了礼物包裹上的魔文,里面是一个银器,搁在精致的木台座上。

器具呈椭圆,表面花纹做了优美的镂空,透出内部的深红色结晶,像一个放大的彩蛋模型。台座和器具之间,一簇银白色火苗持续燃烧着。

阿不思刚选好参加斯拉格霍恩晚会的服装,才简单绑起长发,尼可的回信就来了。快得令人怀疑,无论他递去什么疑问,尼可都准备了同一套要塞给他的说辞。

随意放在身边就好,顺其自然,至少当摆件也挺好看?

阿不思失笑,转身看着摆在立柜上的礼物,伸出手,静下心引导自己的魔力流动,轻轻将指尖搭在蛋的顶端。

什么也没有发生。

除了银色外壳下隐约有一丝暖意。

***

埃忒尔从充满血污的梦里惊醒。

心脏在肋骨的笼中狂跳,她撑起身打开床边的帷幔,手还在颤抖,呼吸又急又深。

毯子被踢到了一边,是她梦中为了挣脱什么。背后冷汗泅湿的布料贴着脊梁,叫她微微打了个寒噤。

——脊背下的石板,心口的匕首。

——黑色烛泪流淌,烛火窜高狂舞,像被激怒的蛇。怒火,难以挣脱的本能,意识中的嘶吼。

活下来的是谁?

埃忒尔盯着自己的手,它慢慢稳定下来。

阴冷天气里的晨光已经越窗流进室内,惨白模糊。四柱床灰蒙蒙的阴影笼罩着她。她低头,看不清自己有没有影子。

“埃迪?”另一张床的帷幔被挑起,戴奥尼夏探出头来,乌黑卷发蓬松地翘着。

“戴尼,我不是半透明的吧?”埃忒尔问道,听见自己声音发哑。

她视野里的戴奥尼夏有点不清楚。脸颊在早晨的冷空气里泛着刺痒,她下意识摸去,指尖一片潮湿。

“放心,你实心得很。”戴奥尼夏离开自己的床,走近了一些。

埃忒尔看清了舍友的表情。那张浅麦色的椭圆脸上,显露着仿佛目睹斯拉格霍恩跳芭蕾的震惊。

“哇,”戴奥尼夏瞪大眼睛感叹,“把你这样的哭脸拍下来,肯定能在学校里卖不少钱。不过你还是去洗把脸比较好。”

埃忒尔看向舍友亮起商人精神的棕色眼眸,感觉到泪水还在乘着梦中情绪的余波涌出眼眶。

连她自己,也觉得可以称这为奇观。有许多人确实愿意为了奇观支付价码。

“我同意。”埃忒尔说,“等一下你来拍吧,我准备好造型。”

戴奥尼夏立刻去床底下翻她的魔法相机,并商量好三七分成。“你等会儿还能哭出来吗?”她谨慎地问。

“可以。”埃忒尔说。只要努力去回忆梦中那如同毒蛇和烈火的情绪,她自信能应付任何需要哭泣表演的时刻。

有机会多攒钱总是好的。之前的学院饰品,戴奥尼夏拜托拉文克劳的熟人出面去推销,反响不错,还来了几个定制细节的贵价订单。

古灵阁开个小金库,据她所知,应该比一个孤儿去麻瓜银行开户容易多了。她一直有在图书馆翻看魔法界的报纸,字里行间的角落,可以看到麻瓜世界的碎片信息。情况不乐观。

尽管确实担心,也会间隔派伊黎丝寄信,但说真的,埃忒尔并不是很想回到孤儿院。现在,她非常理解里德尔为什么不想回去。

一旦回去,就几乎一无所有。

第一次魁地奇赛当晚以来,诡异的梦纠缠不休。埃忒尔怀疑,一部分是因为得知了里德尔的博格特那件事。

被用如此暴烈的方式提醒关于死亡的回忆,似乎也让里德尔心态有变。

埃忒尔已经在**区的书上,几次看到借阅记录里出现里德尔的名字。死亡与灵魂,古代黑魔法仪式,两人的探寻思路看来有时挨得很近。

里德尔独自在图书馆和她就此搭过话,像是评估她对黑暗知识边界的态度。

她和他应该都能看出,彼此在其中有强烈的个人动机,但没人主动谈起“为什么”。

有一次,当埃忒尔翻阅着关于灵魂离体的知识时,里德尔停在她身边,倾身瞥向古老发灰的不明皮质书页。他摆动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叙述晦涩的文字上轻柔滑过。

“斯拉格霍恩很好用,对吧?”他平和地说,“你比我想象的走得更远。如果继续下去,当你觉得邓布利多没法在这条路上指向……”

埃忒尔抬起眼时,里德尔已经转身走向远处的书架,仿佛和她关系友好到可以随意抛下一个邀请。

它没定时限、模糊关联着未来,与他的小团体无关,更加个人化。

离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毕业,还有近两年。到时候,里德尔会重新描绘面对他拥护者的形象,成为斯莱特林主流人群里真正的核心人物,她毫不怀疑。

思绪回笼,埃忒尔梳洗过换上校袍,配合戴奥尼夏拍了照。

“这是趁我不注意拍的。”调整好靠窗捧读的姿势,埃忒尔说道,准备摆出心不在焉的悲哀神情。

“也是偷偷拿出去卖的。”戴奥尼夏心领神会,把取景角度调得鬼鬼祟祟。

结束后,她额外仔细洗了两遍脸,把这个许多天以来最清晰的噩梦冲掉。

今天要参加斯拉格霍恩的晚会,得打起精神来。

另外有个精神十足的——阿尔法德也收到了院长的邀请。他知道埃忒尔决定应邀后,提前(前了三个星期)送来了冬至节礼物。

其实,埃忒尔觉得用变形术给校袍改个色,也够用了。但阿尔法德坚信她需要、必要一件正式的礼服长袍。

“马尔福和里德尔,他们每次都是孔雀开屏。”阿尔法德带着竞争欲说,“我们可不能输了阵势。”

礼服非常符合她对古老、有钱、略带阴暗的巫师家族审美的想象。剪裁典雅,整体墨绿镶黑,银扣,黑色部分有涡卷纹暗花。

晚上在公共休息室碰头时,阿尔法德穿的那件袍子更高调,更华丽。墨绿刺银,满绣暗纹,细节点缀着少许宝石。他一向随意散垂的及肩黑发整齐梳好。

看样子,晚会现场,至少会有两只孔雀互相开屏。

两人走出地下层,穿过门厅登上大理石台阶时,阿尔法德收获了不少带热度的目光。

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空间比平时大了三五倍。室内人群喧哗,暖意烘人。

四下装饰一新,悬灯结彩。某处传来乐队轻奏的明快曲子,配以歌手深沉舒缓的嗓音。

许多圆圆的小桌子,盛着饮料餐点四处移动。细看之下,竟然是一些大耳朵的矮小生物,托着大大的银盘子在平稳地漫游。

人群里有几个眼熟的教职工。也有些一看就颇具人气的陌生人,被年轻学生三五成群地围住。

院长用爽朗声音前来欢迎,一边一个拉住两人胳膊,带到一位穿浅蓝色利落衣袍的女士面前。

“过来,过来,孩子们。我正和耶文聊到你们精彩的比赛!”斯拉格霍恩呵呵笑着,把两人推到身前,“阿普尔比飞箭队的队长,洛提亚·耶文。耶文,这就是我们院队队长和小明星。”

耶文身材高大,半短的铁灰色头发随意披在脸侧。她应着斯拉格霍恩发出一阵咯咯轻笑,清亮声音配上她的深邃轮廓和直挺凸出的鼻梁,更像猛禽在敲打利喙。

“你有个花枝招展的小男孩,霍拉斯。”她说,微微挑起弯勾般的眉毛,湖蓝色眼睛打量着阿尔法德。

阿尔法德听说对方身份后,有点紧张地抿着嘴,现在脸颊泛起淡淡的红色。埃忒尔没怎么听说过飞箭队,但看上去,这显然是支魔法界有名的职业魁地奇球队。

耶文说起那个“救下对手的五十英尺高空俯冲”,冲埃忒尔露出一个锋利闪亮的赞许笑容。

询问这是谁的主意时,耶文似乎并不在意对手为什么需要救。听到是阿尔法德的安排,她一改那副赏玩外貌的轻佻态度,有力地跟他握了握手。

埃忒尔没有走职业球员道路的想法,把话题客套地让了出去,借着看到几个认识的拉文克劳学生为由,离开了聊得渐入佳境的耶文和阿尔法德。

她转头之间,望见了另一只闪闪发光的白孔雀。马尔福那头浅亮金发,隔着老远都显眼。他今天还穿了一身银青相间的华贵袍子,绑了金丝银线的发带。

的确如阿尔法德所说,开屏着呢。

有马尔福的地方,大概里德尔也不远。埃忒尔往白孔雀的反方向走去,抓起一只盛混合果汁的高脚杯,试图舒缓今天一直有点发堵的喉咙,但效果一般。

她和眼熟的拉文克劳同学打了招呼,顺利融入。她们正围着一位叫玛奇班的小个子女巫,谈论变形术与魔咒的课题。

“华丽奇妙的效果,由每一个细节决定。除了需要对魔法理论的理解,还有对现实物质的理解,以及一些小小的灵机一动。”玛奇班女士用从身高很难想象的洪亮嗓门说,“我今天看到你们教授身上的例子——哦,邓布利多,过来一下!”她喊道。

埃忒尔看到一群尖帽上挂着烧瓶的巫师分开了,邓布利多教授面带一点茫然应声跨出。他穿着一套紫罗兰色绣有星座的长袍,长发束在了脑后。

理解玛奇班女士的意思之后,他把长长的辫子拨到身前,解下缠在赤褐色间的发带。

花纹闪耀的金红缎带,在他握拢的修长手指间像一缕火焰。

埃忒尔的视线落在这抹亮色上,停顿又抬起,正遇见邓布利多教授平静的微笑。

“这是一份优秀的学生作品。”他说。

[求求你了]继续求评

[捂脸笑哭]难以避免好多原创角色啊[捂脸笑哭][捂脸笑哭]头大。

对于福克斯的来历,本文中有一个比较具体的私设,会在剧情里交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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