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蛇、不死鸟和农夫

“教授,我在《论仪式魔法与魔药关系》里,读到了有些古代仪式设法通过巫师的梦沟通死后世界的描述,可以请您推荐这个方向的扩展阅读书籍吗?”

埃忒尔将从图书馆借来的厚书放在桌边,期待地望着魔药课教授。

这是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她特意来办公室向斯拉格霍恩寻求指导。前天魔药课上,教授喜笑颜开地给她打了最高分O,并表示有任何学习上的疑惑都乐意相助。

“埃忒尔,亲爱的孩子,这就开始感兴趣这么冷门的领域?”

斯拉格霍恩说,笑眯眯的脸上满是赞许和欣赏,他摸着把马甲纽扣略微绷紧的肚子,思索起来。

“古代仪式和生死界线,这是涉猎者不多的课题。要讨论这个,就涉及死亡的魔法定义和对灵魂性质的争议,加上古代魔法遗迹本身的复杂性,一直不存在非常可靠的观点。往往是其它领域研究者在著作中顺带一提。”

“您说得很对,教授。即使到拉文克劳图书馆里找,没有方向的摸索也缺乏效率。”

埃忒尔烦恼地说,她确实找时间去了拉文克劳的图书馆,收获寥寥无几。

“我只是想简单了解一下更多观点。对于我这样出身的巫师来说,想象极限外的不可思议知识,实在很有吸引力。那本书附册中提到您是作者的导师,所以我想也许可以来打扰您。”

“没有,没有打扰我,孩子。像你这样聪慧心灵中萌发的好奇,是我们教育者的最爱。我敢说,任何霍格沃茨的老师都不会拒绝你。”

斯拉格霍恩的胡须在嘴角边向上翘。他调皮地向埃忒尔眨眨眼,在舒适的印花扶手椅里挪动身躯,拿过纸笔,唰唰写下书名。

“像我说的,可靠资料很少,我想……只有这些大概可以参考着看一看。另外,梅乐思教授和邓布利多教授,对古代仪式魔法也有研究。”

埃忒尔真挚地道谢离开。她抱着夹好书单的大书,准备去找邓布利多教授。

她的那些记忆碎片,像某种涉及献祭的仪式的一部分。是谁做的?出于什么原因?在过去导致了什么?

这是一团乱线的谜,她要找出一个梳理它的开端。

埃忒尔选择走幽灵们告知的捷径。她穿过隐藏在一块挂毯里的门,踏过螺旋小楼梯,走出一座雕像边的暗门,来到了变形课教室附近的走廊。

“阿伦,可以占用几分钟吗?”

熟悉声音带着不熟悉的腼腆。埃忒尔回过头。两副正在哼歌的盔甲边,里德尔优雅地踏出了转角。

“一直想单独和你说话,刚巧看到你在这。”里德尔的微笑不像开学宴上那么完美,略带局促和懊恼,“从前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也该画上句号了。”

埃忒尔原地不动,等对方继续。里德尔似乎犹豫了一瞬,才迈步走近,穿过被花窗染色的光斑和窗栏枝蔓的影子。

“那些没有价值的摩擦和旧事,就让我们跟灰尘一起扫进垃圾桶吧?”

里德尔轻柔的声音有点因紧张而顿挫,乌黑的眼睛专注凝视着她。

“过去我太幼稚、太想当然。进入巫师的世界,我才明白,虚心学习和结交朋友相当重要。”

埃忒尔看着他隐约泛红的苍白面颊,还有那似乎努力对抗着羞耻维持对视的深切目光。

“如果是这样,我真为你高兴。看来霍格沃茨的生活很适合你。”她勾起和善的微笑,并非在客套,“不过我想,你并不缺更合适的朋友。”

埃忒尔的回应是真心的。她不会只根据过去就有罪推定里德尔的意图,虽然更不会轻易信任他的善意。

在学校特快站台上,在开学晚宴上,在这一周的斯莱特林学院内部,她的见闻,只让心里那份对里德尔的警惕更加复杂。

里德尔抬起到半途的手一停,明显为她后半句回答闪过愣怔。他抿紧颤动的嘴唇,小心示好的笑容破裂了,随之展露的,是混合愤慨与忧郁的愁容。

“阿布拉克萨斯的赏识对我很重要,你明明应该理解我们这种人的处境。”

淡红色漫上里德尔的眼尾。他焦躁地提高音量,黑眼眸中映出的光斑随水雾摇摇欲坠。

“我知道,我们才是真正相似的同类——”

他深吸一口气,找回平静,遮掩了暴露的脆弱感,眉眼间却残余一抹忧郁的影子。

“我期待你改变主意。”里德尔压抑着颤抖气息,低声说,悲哀地看了她片刻。

他转过身,还没迈开步子就僵住了。

“下午好。”

随着轻快的问候,邓布利多跨上台阶,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个学生。他的长发拢成一束搭在肩头,穿一身点缀金色羽毛绣花的紫袍子。

里德尔周身那层动人的情绪色彩忽然消失了,回应邓布利多的声音也干巴巴的。

“我正要找您,教授。”埃忒尔说,快步走到邓布利多跟前,“有些课外兴趣研究,斯拉格霍恩教授推荐我询问您。”

“当然,我随时乐意提供帮助,埃忒尔。”邓布利多看了看她手臂间的大书,显得颇有兴趣,“需要到办公室座谈,还是你不介意加入我的午后散步?”

“这个天气,出去走走会很好。”埃忒尔望着在教授长发间燃烧的阳光,稍一思索便作答。

邓布利多请她稍等,先大步走向了办公室。

重新侧目向里德尔的那一刻,埃忒尔看见了,他正盯住邓布利多的背影。那张被更熟悉的寒意覆盖的脸上,是不甘心?是恼恨?

因为邓布利多教授打乱了他的舞台?还是因为他认定是同类的埃忒尔,却好像得到了他错过机会谋取的——邓布利多教授的优待?

里德尔就那样转向她,全不掩饰脸上清楚写着的负面情绪。他纠结为难般地张开嘴,欲言又止,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邓布利多教授无疑在很多方面都极为出众。”

他用经历过教训的沉痛语气说,面露真挚的关切。

“但他对斯莱特林有难免的偏见,太相信他是个真正关心你的好老师,可能会失望的。”

埃忒尔没有答话,只点了点头。里德尔离开时,面带对她听进建议的欣慰。

开学晚宴的片段,飘回了埃忒尔脑海。那天,邓布利多教授入席后,自然最先看向格兰芬多长桌,而后探寻地扫视的,却是拉文克劳学院。

在斯莱特林桌边找到她时,那双蓝眼睛迅速向埃忒尔眨了一下,但再也没有更多看过来。

偏见吗?

散步的路线穿过校园中庭,从侧廊下到湖畔的树下小径。邓布利多教授从办公室带来了两衣兜巧克力糖,每次他给自己剥一颗,就分享给埃忒尔一颗。

埃忒尔没有用应付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因读书而好奇”作为理由。但她也有所保留。

于是,她告诉邓布利多教授的求知原因是:在育婴堂里见过一个仪式的残缺记录,怀疑那个仪式与自己记不清的七岁前经历有关。她努力描述了奇异手稿上比较记得清的字符图形。

邓布利多听过她的描述,望着湖面上巨乌贼隐现的触须,思忖着皱起眉。踱步路过一棵大树旁的长椅时,他示意埃忒尔坐下。

深思中,教授无定焦的蓝眼睛倒映着湖面波光。

“可能是一个被麻瓜文化扭曲后的残缺古代仪式。”

他说着,也坐到长椅上,递给埃忒尔一颗特别大的奶冻夹心巧克力球。

“有这样的案例,一些失落的古老时代知识,残片流入麻瓜世界,掺入了源自麻瓜信仰文化的东西。不过,麻瓜们按残缺变形的知识来执行的话,大多数时候不会起效,只能当作装神弄鬼的辅助表演。”

“大多数时候?”埃忒尔问。

“在很少见的、比较遗憾的案例里,小巫师不幸成为这种残缺仪式的受害者。”邓布利多的眉头紧锁,“结果,仪式依然不可能正常运行,但会导致失控的可怕后果。”

他转过脸,望着埃忒尔,蓝眼睛里有些隐隐燃烧的情绪。“也许你的魔力为了保护你,抹掉了影响太恶劣的记忆。”

“如果按原本完整形式的话,那应该是什么用途的仪式,教授?”埃忒尔没有因此畏缩。

邓布利多垂下了目光,似乎答案已在舌尖,其中意义却让他无法直面好奇的学生。

他用平静得不太自然的声音说:“根据稀少的案例,在麻瓜手里出现恶性后果的,更有可能是原本设计用以献祭生命复活死者的仪式。当然,即使是在魔法界,有效的仪式也从未制造过成功的复活。”

埃忒尔咬下一半巧克力球。草莓奶油冻和可可的香甜,融开流遍周身的暖意,冲淡了内心的巨大颤栗。

随后她才开口:“我以为您会说现在不能告诉我,说小孩子不适合知道这些。”

“如果你是一个会被黑魔法、道德禁忌之类标签拦住探索脚步的孩子,我确实会选择隐瞒。”邓布利多缓缓地回应,转过脸再次看着她。

而你不怕探索边界之外,所以没必要增加你为了答案去黑暗里试错的危险。他未言明的部分,在清楚地这么说。

“谢谢您。”埃忒尔笑了,注视着明镜般蓝眼睛里自己的影子。

逐渐黑暗的树荫中,从湖面吹来的风凉意更加刺人,刮过埃忒尔脖子周围。她轻轻哆嗦了一下,拉拢长袍的领口,吃掉了剩下的巧克力。

“在太阳完全收回热情之前,我们回城堡去吧。”邓布利多说。他站起身同时抽出魔杖,杖尖轻动,埃忒尔身上多了一层柔软织物。

埃忒尔低头,看见一条金红色间杂的针织披肩,图案是优雅伸展的不死鸟尾羽。

“这样从学院同学眼前走过,可就要算是皮皮鬼行为了。”她有点恶劣地笑着说,不介意地裹紧了舒适的披肩。

跟着教授走近城堡侧廊时,她还是拿出自己的魔杖,对针织图案一挥,将它变成了银绿配色。

两人在城堡二楼分开。教授拿着她递还的披肩,微笑着偏了下头作为告别,走向办公室方向。

埃忒尔直奔图书馆,希望晚餐前能速读一下斯拉格霍恩教授纸条上的书。几个路过的幽灵特意在她周围绕着飘过,向她问候。

开学以来,埃忒尔和幽灵们以奇怪的速度混熟了。情况得从第一天上课时开始说。那天,她下意识抽了冒出来吓人的皮皮鬼一巴掌,把它抽得飞出去半英尺。

她,皮皮鬼,路过的幽灵们,都惊呆了。

接着幽灵们发现,埃忒尔可以效果轻微地触碰和推动它们,可它们没法主动接触她,也不能从她身体里径直穿过。

拉文克劳的学院幽灵灰女士推断,埃忒尔可能遗传到了某种灵媒体质,在霍格沃茨的魔法磁场里和幽灵产生了特殊反应。

现在,埃忒尔则有了别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活着”的状态特殊?

那个仪式,她可能是被卷入的旁观者,可能是被残害的祭品,也不能排除是某种可怕后果的产物。

无论如何,皮皮鬼不那么喜欢靠近她,这很好。而且,能对害死灰女士的凶手血人巴罗扇耳光,可以让博学的灰女士偶尔有心情和她多聊聊。

日落时分,埃忒尔站在公共休息室的大窗前,仰望夕阳在幽深水体中渗下几缕暖光的奇妙景色。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施施然走到她身边,俨然一副亲切做派,问她这一周吃得住得还习惯吗?平时上课生活有没有什么烦恼?

她含糊应付地回答后,对方也抬头看着窗,欣赏橘红色在黑暗中消失的过程,那和善的语气不变:“我看汤姆很关注你,你们以前就认识?”

“有过一点交集。”埃忒尔简短地说。马尔福底色冷漠的眼睛在玻璃倒影里微微眯起。

“汤姆优秀得不可思议,他的辉煌才能远远超越了那遗憾的环境。”马尔福赞叹道,“我看到他,就像看到斯莱特林在走向新的希望。”

埃忒尔不作言语,心里倒有几分惊讶。看来里德尔对马尔福,展现了一些真实的秘密。

马尔福知道里德尔来自“遗憾的环境”,大概也明白她和里德尔都是麻瓜孤儿院出身。那他这是来做什么?为了展示他对精英的兴趣大于对血统纯度的执着?

“足够优秀,才能让大家忽视遗憾的痕迹。我作为级长,无权时刻禁止许多人对维护学院整洁的热心。”

马尔福不再看完全漆黑的窗户,露出精致的微笑面向她。

“汤姆已经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我相信,我也可以对你抱有一些期待。”

埃忒尔顺着夸了几句里德尔。这个人想来并不清楚里德尔的心思,现在的对话应该也是出于个人考量,觉得她有潜力,来提醒一下她如今处境有他的恩情在其中。

马尔福还在继续:“自然,汤姆的优秀,太过独特,我不指望像他这样百年难遇的明星,能轻易被比拟。”

他说话间紧紧盯着埃忒尔的脸,像不打算放过她表情变化的所有细节。

“院长甚至开始用斯莱特林的又一颗星这种说辞,你肯定很烦恼吧?把你这样的新生,和汤姆放在一起比较,实在不体谅你受到的压力。”

说着关心她,话里话外却一直围着里德尔转。

埃忒尔发觉了马尔福的重点。他在等她露出一丝真实情绪。对于里德尔的饱受赞扬,他想看清她是忌恨不甘还是向往欣赏。

为了帮里德尔考察社交圈变量?他真的把里德尔当朋友吗?

如果马尔福确实在投资中付出了真心,只能说明,里德尔对马尔福极为重视,专门为他打造了真假信息混合的可信形象。

看着马尔福自信的脸,想到他揣在怀里的蛇大概在精心准备啃食他,埃忒尔甚至有了一丝讽刺味道的怜悯。

她显出疲惫神色——是真的,碍事的麻烦总是擅自找来,让她心累。

“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会这么说,的确很不合适。”埃忒尔摇摇头。

马尔福的眉眼满意地舒展。他靠近一步,更显亲切,正要再开口,公共休息室入口的石墙喀拉拉地分开了。

阿尔法德·布莱克穿着魁地奇队服,揽着把簇新的漂亮扫帚,带着运动后的奔放热情跨了进来,神采让灯光都亮堂了一圈。

“埃忒尔,正好你在呢!”

他惊喜地喊着,一阵银绿色旋风般转眼已到近前,翘得高高的扫帚尖险些戳到马尔福脸上。

“扫帚全到齐了,我跟场地打了招呼。下周二你下午没课对吧,三点钟来试飞?我亲自教你。”

马尔福恼火地推开扫帚。阿尔法德这才看见他似的,冷冰冰地点了下头。

“没问题,我很期待飞行。”埃忒尔答应着,顺势远离了马尔福,转到几步外,打量阿尔法德怀里的扫帚,“它真美。”

“对!你有眼光。”阿尔法德激动地搂过她,介绍起这款最新专业赛用扫帚的用料和工艺,一边往男生宿舍通道口走去。

“布莱克,”马尔福拖着音的嘲讽传来,“你沦落到要带一年级女生回宿舍吗?”

“你在胡说什么?”阿尔法德呲着牙回身吼道,“谁带女生——”

他卡住了,像生锈的齿轮一样慢慢转向,盯着面露无奈的埃忒尔。他把圈着埃忒尔肩膀的手放了下来。

“回见。”埃忒尔带着宽慰气度拍了拍阿尔法德的肩,转身迅速走进了女生宿舍通道。

踏上台阶,她还能听见阿尔法德延迟爆发的惊叫。马尔福在大声嘲笑:“看来,魁地奇运动的锻炼,也无法拯救某些人被头脑拖累的视力。”

阿尔法德骂起了孔雀之类的词,砰砰啪啪声和怒吼,好像是飞天扫帚戳到了马尔福的头发。

埃忒尔轻轻哼着歌走向自己的宿舍,心情爽利多了。

求评论[求求你了]求章评求段评[求求你了]

一写人物对话作者就忘情了没命了,差点又爆字数[裂开]还好还好

感觉以血人巴罗的负罪心态,他应该还挺乐意被揍的,可能还会觉得要是埃迪能揍得再狠点就更好了不然对不起他的罪行

马鸡蛇和汤里德怎么不是一种农夫与蛇,弄不好就要连财产带全马家庄都喂给小伏了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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