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行日记
“……然后我的扫把就开始甩来甩去,它像是想把我扔下去——事实上它也确实把我扔下去了,我只能用一只手抓住扫把柄,吊在半空中,它甚至还在我手里翻个不停——”哈利愤慨地喋喋不休着,“可是这又怎么样,我还是看到了金飞贼,我抓到它了,格兰芬多赢了!”
西弗勒斯托着腮,耷拉着眼皮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显然兴致缺缺。
哈利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你不为我高兴吗?”
“显然我是个斯莱特林,哈利。”西弗勒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哈利,“或许我应该时时刻刻把银绿色徽章戴在衣服上?”
“好吧,看来我无法与你分享这份快乐。”哈利耸了耸肩,他抬起眼睛,故作神秘地问道,“可是你不想知道我的扫把怎么了吗?”
西弗勒斯扭过脑袋看向他:“我是不是可以认为……”
男孩眯了眯黑眼睛:“你从一见面就叽里呱啦说那么多,其实并不是想向我炫耀你的魁地奇奖杯,而是想说你的扫把?”
“也许是更重要的东西呢?”哈利扬起下巴愉快地说。
西弗勒斯一愣,接着捏紧了拳头:“你问到了?你父母的名字?”
“我还以为这个早已经是默认的事情了。”哈利回答。
西弗勒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而且我在霍格沃茨遇到你了。”哈利平静地说,“真正比我大二十岁的你。”
“什么?!”西弗勒斯从秋千上跳了起来。
哈利把怀里的日记本拿出来:“你要看吗?”
西弗勒斯接过本子低头看了看,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日记本。”哈利说,“一个学期有那么长,我想把在霍格沃茨发生的每一件有趣的事情都告诉你,可是你知道的,那真的太多了,我只能把他们都写下来。”
西弗勒斯静静看他一眼,低下头翻了翻已经磨出毛边的日记本。
哈利真的写了许多,几乎将一指头宽的厚皮本子写满了,他凑到西弗勒斯身边,同样探头向日记本看去,“魁地奇比赛后我就回家了,来不及写上去,所以要先讲给你听。”
“包括扫把?”西弗勒斯头也不抬地问道。
“不。”哈利轻飘飘地说,“那要等你看完这些再说。”
“好吧。”西弗勒斯嘟囔着翻过一页,“你最好写了点我想知道的东西。”
又翻过一页。
“西弗。”哈利叫他。
“什么?”西弗勒斯低头答道,苍白的手指捏着泛黄的纸页。
哈利瞪着男孩从半长黑发的缝隙中若隐若现的眼睛:“你有在认真看吗?”
“嗯?”西弗勒斯心不在焉地轻哼,上挑的尾音仿佛在哈利翘起的发梢上划了个圈儿。
“把它还给我。”哈利气呼呼地从西弗勒斯手掌间拿过那本日记,换来另一个人的大声抱怨,“我才刚开始看呢!”
“你才没有在认真看,你只是在‘浏览’!”哈利不满地说,他把日记本摊在腿上,“我要读给你听。”
“可以吧。”西弗勒斯哼哼。
哈利清了清嗓子,捧着日记本读了起来。
小男孩稚嫩的嗓音回荡在湖边的大树下,1972年的蝉鸣声似乎和20年后的毫无变化,伴随着树叶轻晃的沙沙声,还未太过炽人的日光透过幽绿叶片的缝隙打到地上、两人身上、哈利手中日记本的纸页上,留下微微摇曳的斑驳树影。
现在是1972年的六月,早夏,暑气初见峥嵘。
西弗勒斯低下头,看着哈利汗湿的后脖颈,男孩的头发有些长了,在颈后聚成一个桃子尖样的小尾巴,看着让人很想摸一摸,哈利穿着件白色衬衫,那个小小的桃子尖就隐没在衬衫领子里,西弗勒斯看得出来这是霍格沃茨的校服,是用来搭羊毛衫的,可哈利来的时候并没有像他一样穿着校服,只是穿着一件厚厚的麻瓜外套,和胸前有一个大大的字母“H”的红色针织毛衣,甚至卷曲的脑袋毛像一个个小碗,盛着一弧一弧的雪。
他那边是冬天。
就像上次见面一样,他们两个人相差二十年零六个月。
西弗勒斯不知道这种时间差异会持续多久,或者说,这条缝隙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大(至于渐渐缩短时间差距?西弗勒斯认为这不可能),那么什么时候他们会完全“走向”一起——
哈利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西弗勒斯不知道这小蠢蛋是不是真的不自觉将魔法融进嗓音里,不然为什么听他读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朋友心事时,会渐渐平静下来——事实上,也许是因为霍格沃茨的生活太过梦幻美好,经过一年级的适应,二年级的西弗勒斯甚至大部分时候已经将幼时与哈利的不期而遇抛之脑后了。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学习知识、研究魔法……西弗勒斯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霍格沃兹给予他的一切东西,是他匍匐在蜘蛛尾巷时无法触碰到的,他觉得骨头里属于普林斯的那一份巫师血脉完全占据了自己,他是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斯莱特林。
而此时,西弗勒斯看着哈利,那种淡淡的不耐烦逐渐消散了。
夏日微醺的风卷动两人的发丝,轻抚他们衬衫和长裤没有遮着的幼嫩肌肤,像一双催人欲睡的手,远处的阳光仿佛是金色的,晒在眼皮上让人感到一阵融融暖意,而西弗勒斯仿佛在这种童话般的闲适氛围中完全放松下来,他阖上眼睛,脑袋歪向哈利的头顶——没办法,即使是一年级与二年级相差不多,两人的身高已经是鸿沟般的差距了。
“……西弗?”哈利停下了诵读,微微转了转头,他的脑袋顶压着另一个聪明脑瓜,也许是里面的知识真的太多太多,哈利觉得沉极了。
“嗯?”西弗勒斯懒洋洋地应答,哈利敢打赌他绝对连眼皮都没睁开。
哈利愤愤地合上日记本,推开倚在自己身上的人抱怨:“你根本没在听我念。”
“我听着呢。”西弗勒斯直起身子,手指耙了耙掉去脸前面的黑发,被午后阳光照得每一根骨头都开始发懒,“我们去湖边躺会儿?”
男孩慵懒的声音听着有些哑,似乎并不像是清脆的童声,而更有些像是三十岁的那个斯内普耳语时的声音了。
“我猜你只是想找个地方睡觉吧。”哈利抿了抿嘴唇,不满地说,“我刚刚都念了什么?”
“你说你遇见了三十岁的我,而我完全不认识你了。”西弗勒斯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对还坐在上面的哈利伸出手,“好了我的王子殿下,请允许我带您去寝宫。”
“你可真讨厌!”哈利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手放在西弗勒斯的手掌上。
他们肩并肩躺在湖边的草地,像是睡在一条巨大的厚毛毯上,阳光有温度却并不热烈,蝉声从旷远处飘来,伴着沙沙的轻响,就连哈利也昏昏欲睡起来。
日记本同哈利的外套和毛衣一起被丢在树下,却依旧拦不住哈利喋喋不休地讲故事:“你看我完全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你根本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纳威——”
“纳威是谁?”西弗勒斯插嘴。
“我的同学,第一节课就把坩埚炸了,把你气得够呛。”
西弗勒斯轻蔑地嗤了一声不作声了,哈利继续嘟囔:“我觉得你一定是恨我,所以想方设法地扣我的分。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是特殊的那个——特别的坏。”
哈利说了五分钟斯内普是怎样针对他的,西弗勒斯静静听着不发一言,等哈利说累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三种可能,我目前想到的。”
哈利眨眨眼睛示意西弗勒斯往下说,他扭了扭身子雀跃地想,果然把这一切交给西弗就完全没问题了。
西弗勒斯说:“第一,‘我’是故意的,真的在恨你,只是装作不认识,也许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决裂了。”
哈利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西弗勒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第二,‘我’忘记了曾经认识你——据我所知,巫师有许许多多种手段让一个人失忆,最常用的就是对付麻瓜的咒语:‘一忘皆空’,而对‘我’使用这个咒语的原因,我个人不负责任的猜测是,也许是因为来自未来的你给我带来了什么信息,影响到了某人,所以他对我下了手。”
不等哈利又发表什么意见,西弗勒斯便说出最后一种:“第三。”
男孩停顿了一下,扭过头看着哈利望过来的绿眼睛,轻轻地说:“哈利,你听过祖父悖论吗?”
“祖父什么?”哈利迷茫。
“祖父悖论。”西弗勒斯又重复了一遍,“假如你回到过去,在自己父亲出生前把自己的祖父母杀死,但矛盾的情况是,你回到过去杀了你年轻的祖父,祖父死了就没有父亲,没有父亲也不会有你,那么是谁杀了祖父呢?或者看作:你的存在表示,祖父没有因你而死,那你何以杀死祖父?”
哈利仿佛被完全绕晕了:“为什么我要回到过去杀死我的祖父?”
西弗勒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忍无可忍地抬起手对着哈利的脑门拍了一巴掌:“蠢蛋!你的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东西?”
哈利思索了一下:“你常常说纳威脑袋是实心的,什么都没装。”
西弗勒斯显然被噎住了,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黑眼睛瞪得老大,显得他的大鼻子都不那么突兀了。
“你——你可真是——”
哈利缩了缩脖子迅速投降:“好的好的,papa悖论,你继续说。”
“我有点能理解为什么三十岁的我要针对你了。”西弗勒斯气哼哼地说,“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不听话的小讨厌鬼。”
“何况只是给格兰芬多扣几分或是让你扫扫地而已。”西弗勒斯满不在乎地说。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是想杀我呢?”
“什么?”西弗勒斯皱着眉问。
“我的扫把。”哈利说,“是你在用魔法控制我的扫把,想让我从上面掉下来。”
西弗勒斯反驳:“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是真的,大家都看见了,你在对着我念咒,是赫敏悄悄把你的袍子烧着了让你没功夫诅咒我的扫把,那把光轮2000才恢复正常的。”
“谁又是他妈的赫敏?”西弗勒斯有些暴躁地反问。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女巫,她一直是我们的年纪第一,所以她一定不会搞错的。”哈利笃定地说道。
西弗勒斯皱紧眉头仰面躺在地上一句话也没再说,他的额头中间挤出一条深深的,哈利曾在斯内普眉心见过的沟壑,后者伸出手,在那条皱纹上按了一下,黑色的眼睛转了过来,西弗勒斯握住哈利半空中细白的手腕:“也许——”
他垂下眼睑说道:“就像是曾对于祖父悖论做出的猜想一样,其实有无数个平行宇宙同时存在,我们通过树洞来到的并不是同一个时空,而你在这里杀死你的祖父,对于另一个时空的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这个时空的你不会再出生了而已。”
“……什么?”哈利茫然反问。
“如果是那样的话,哈利。”西弗勒斯望向他,“你所遇到的三十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并不是‘我’。”
一次更新咱们当做之前无事发生!【心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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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脑后桃子尖一样的发尾,是自一本猎人同人,阳光萝莉野望,好会写一作者我哭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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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972/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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