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开之后，爱丽丝如释重负。斯内普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她想带他去逛逛自己一手打造的小花园，那里是她在这个家里最常待的地方，是她心灵的港湾。

“有五颜六色的月季，比人还高的百合，饱满密实的向日葵，仙气飘飘的鸢尾……还有好多好多的花，开在一起可热闹啦。”

“你去看看就知道，摆在玻璃瓶子里的花当然精致好看，但是扎根在土壤里一蓬蓬盛开，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爱丽丝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念叨，斯内普走在她前面，时不时被她从身后怼一下，示意继续往前，或是转弯。

这种情况，是不是让爱丽丝在前面带路更有效率？

“我曾经整晚待在花园，通宵等一株山茶花开，看着大红色的花苞极其缓慢地舒展开，像是一场不断蔓延的火势，不知不觉烧了满枝。那晚我还被蜜蜂在脸上蛰了一下，肿起来好大一个包，躲在房间里一个星期才消下去。”

斯内普欲言又止，根本插不上话。

前方玻璃棚若隐若现，他眯缝着眼看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打理它们花费可是我不少心血，要抹芽，除草，浇水，剪枝，好多工序，做起来比听上去可复杂多了。就说浇水吧，不能浇太勤，你多浇一盎司它们就死给你看，也不能浇太少，少浇一盎司也死给你看，非常难把握分寸的，我是一刻也不敢大意--”

……

爱丽丝突然警觉，想起自己在情绪低潮里搁浅数月，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被斯内普打捞上岸。心灵的港湾长期疏于打理，此刻鲜花枯萎，野草疯长，远远看过去，灰蒙蒙的一片。

“我又想了想，”爱丽丝快走两步，堵到斯内普面前，尽可能地把身体摊开，伸手指向天空，扩大自己的遮挡面积，“你看，现在天都快黑了。斯老师，不然你还是先回家吧，下次有机会咱们再逛花园。”

“嗯，”斯内普没有顺着爱丽丝手指方向抬头，他看着爱丽丝，回答得非常正经，“想必爱丽丝小姐还有事要忙，我先告辞。”

说完，干脆得转身。

爱丽丝感到不太对劲：我能有什么事要忙？他肯定看到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带斯内普原路折返，送他到壁炉前。

“我会带着花园里开出的第一朵花去找你。”

爱丽丝递上飞路粉，等斯内普慢悠悠抓了一把之后，把他推进了壁炉。

一个星期后，爱丽丝抱着三朵盛开的向日葵从阁楼的壁炉里钻出。斯内普坐在窗边，脸色阴霾，来来回回翻阅预言家日报。

爱丽丝去斯内普跟前看了一会儿，没发现那上面一格格豆腐块大小的新闻有什么问题：“找什么呢？”

她把花随手往桌子上一放，转身走向墙角的立柜，途中被摞在地上的书籍绊得一个趔趄，压在书籍上的塑料调色盘摔在地上，当啷啷转圈。

“小天狼星布莱克的行踪。”斯内普烦躁得说，“这周他出现在霍格沃兹，被我捉住，锁在弗立维教授的办公室等待判决。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一切就结束了，却被他在最后关头溜掉……哈，那么大一个活人，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越说越火大，斯内普干脆把预言家日报甩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爱丽丝对着柜顶的玻璃烧瓶发愣，听见斯内普甩报纸的声音才回过神，快速瞥一眼斯内普，踮起脚尖，在两只空烧瓶中随便选了一只拿下来：“会不会是波特救的？”

瓶子闲置太久，蒙着一层灰，稍稍颠簸，尘埃飞舞。爱丽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为什么这么说？”斯内普抽出魔杖，隔空轻点。

玻璃瓶变得光洁透亮，照映出爱丽丝揉鼻子的倒影。

“因为这个世界是围着他转的嘛。”爱丽丝朝斯内普晃了晃手中的烧瓶表示感谢，转身去卫生间接水。

波特确有嫌疑，但是……

斯内普摇了摇头：“他有不在场证明。”

声音被哗啦啦的水流盖过，爱丽丝从卫生间探出脑袋：“你刚刚说什么？”

斯内普重复了一遍，补充：“我抓布莱克的时候，波特试图阻止我，他确实有动机，所以在得知布莱克逃跑的讯息后，我第一时间核实了这一点。”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又和救世主有关。难道因为他救世在先，所以这个世界就围绕他转了吗？”爱丽丝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把脑袋缩了回去，没一会儿，卫生间那头的水声停息，爱丽丝捧着水瓶走出来，“话说回来，你们都是会魔法的人，随随便便制造出一个不在场证明应该不在话下吧？”

斯内普拿起爱丽丝搁在桌上的花，撕下包装纸，粗鲁地把花枝捅进烧瓶：“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小天狼星？他们没有这样的能力。”

爱丽丝嗔他一眼：“想不通也不要拿我的花撒气呀。”

她轻轻拨弄向日葵的花盘，让它们错落得分散开：“斯老师，已经有整个世界围着他们转了，你就别去凑热闹了吧。”

斯内普耸耸肩。

爱丽丝突然捧着花瓶原地转了一圈，捏起不存在的裙摆朝斯内普翩然鞠躬：“阁下不如顾好眼前，过自己的生活。”

难得她有演的兴致，斯内普配合地巡视四周：“眼前？”

“这里，”金黄灿烂的花突然霸占斯内普的全部视野，“我都摆弄半天了，好不好看？”

“还行。”斯内普微微后撤，把爱丽丝也框进视线内。

这样才好看。

爱丽丝听见斯内普不算正面的评价，下巴微微扬起，“哼”了一声，盈盈挽起“裙摆”，将花樽摆回柜顶。

举止高傲从容得像是附着在迷情剂表面螺旋上升的雾气……如果忽略她转身时不小心踩裂一只挡路的调色盘时，脱口而出一句以“F”开头，短小精悍进行时态的咒骂的话。

不那么优雅，但十足可爱。

“不然我还是把他们搬回去吧。”爱丽丝摆好花，蹲在地上，一边收拾调色盘残骸，一边心虚地说。

环顾四周，她一不小心在斯内普家搭出好几个违章建筑群。

斯内普非常感谢调色盘的英勇献身，在心底为它默哀一秒：“其实如果你愿意把这些东西放进柜子里，我这里也能收纳。”

“可是我比较喜欢它们摆出来的样子……”爱丽丝抿起嘴，眼睛一眨一眨，似在权衡。

“如果被博涵卡特先生发现，解释起来会很麻烦。”斯内普不认可她搬回博涵卡特庄园的做法，更不愿意阁楼这样乱下去，视线在阁楼扫视巡回流转，最终停留在结着蛛网的天花板，“上屋顶吧。”

爱丽丝：“啊？”

她用力瞪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才发现一扇暗门的痕迹，惊呼：“梅林，我来这边这么多次都没发现。”

斯内普变出梯子：“我也刚刚才想起来。”

暗门的门环已经锈蚀，斯内普几次使劲，才将它推开。爱丽丝跟在他身后从暗门钻出去，来到楼顶。

觉得自己从一个垃圾堆转移到另一个垃圾堆。

屋顶上隔几步就分布着落叶堆和垃圾袋，混合着它们拦截下来的风沙，被昨夜刚落的雨搅和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爱丽丝皱起眉头：“看出来这个顶楼被你遗忘很久了。”

再这样泡下去迟早腌渍入味。

爱丽丝转了转眼珠子：“不如我们比赛，以这为界，将楼顶一分为二，一人打扫一半，看谁先完成，不许使用--”

话说到一半，划给斯内普的区域整洁如新。

斯内普收起魔杖：“什么？”

“没什么。”爱丽丝闭上嘴，捡起一个垃圾袋，把旁边的落叶拢了进去。

憋半天，还是气不过，抬头控诉：“你们这样过度使用魔法真的会少很多体验的乐趣。”

斯内普：“需要帮忙吗？”

他是故意的！早就知道自己想禁止使用魔法，故意抢先，还假装不懂。

她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爱丽丝的尊严告诉斯内普：“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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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阁楼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