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肯定她们每天都在用美容药剂,不然怎么会那样!”
同桌的女孩儿们压着嗓音在礼堂里咋咋呼呼,她们还沉浸在昨天晚上看到的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中——尤其是布斯巴顿的漂亮姑娘们。
“因为那是个媚娃!梅林啊,她不用美容魔药也足够光彩照人。”潘西双手抱臂恶声恶气地说,对另一个女孩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面前豪华丰盛的午餐丝毫不能打动她。
低年级的小姑娘们悻悻地闭上了嘴巴,回到自己的位置。
毕竟帕金森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目前看上去心情很差,哦——臭着脸的程度和另一边的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有的一拼。
她们很快就学会了噤声。
“为什么不参与打赌?”潘西问。
“没有意义——那很无聊——无论是谁我都不在乎。”德拉科拖着长音回答她,用一种并不是很和善的态度。他的脸看上去更苍白了些,好像昨天的夜晚又让他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只是一个猜测,你又不是没有脑子的巨怪,你一定有想到的名字。”潘西不耐烦地敲了敲手指,“别这样——你会让我们丧失很多乐趣的。”
“如果他不愿意你就不要勉强他。”达芙妮——阿斯托利亚的姐姐,就坐在潘西的面前,用一种看好戏一般的调笑口吻说。
潘西瞪了她一眼。
“我没想到你也开始参与那个红鼬大家族的游戏了?猜对和猜错对我来说有没有任何的好处。”德拉科耸了耸肩膀。
自从邓布利多宣布三强争霸赛的预选正式开始之后,整个学院对这中断了几百年的古老游戏讨论热度空前高涨,就好像有一个大坩埚在他们的脚下沸腾,烫得他们就要飞起来了。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你心里有鬼,”潘西眯起眼睛,眼珠闪烁着和她胸前绿宝石一样锐利的光芒,“你前两天鬼鬼祟祟的,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内幕吧?是不是院长私下里和你说了什么?”
喔,如果你是这么看西弗勒斯的。德拉科瞥了她一眼,遗憾地想到,他倒宁愿他们的院长是那种热爱八卦的人,这或许能让那张脸上的苦闷与刻薄减少一些。
“没有,我只是不想。”他说。
“得了吧,我看你现在活像个老古板。”潘西撇嘴嘀咕着,眼看德拉科又要结束进餐,溜到图书馆去,“你是个斯莱特林又不是拉文克劳。”
“好姑娘,我以为斯莱特林和多看书并不冲突?”德拉科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起身,“晚上见,达芙妮。”
“小少爷只是嫌没有彩头呢,”一只手绕过来,压在他的肩膀上,一股甜腻腻的花果香气从后面挤进德拉科的鼻腔里,“你得添点,他才愿意参与打赌。”
“你不是约会去了?”德拉科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无奈地问布雷斯。
“哦,我不太喜欢在图书馆谈恋爱。”布雷斯认真地回答他。
布雷斯的新女友是位同年级的拉文克劳——潘西也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夸张地笑起来,好像在为30秒前的自己找回场。
德拉科瞥了眼布雷斯,“那好吧,你猜的是谁?”
“迪戈里,嗯……应该会是他吧,你不得不承认他打魁地奇很厉害。”布雷斯挑了下眉毛。
“我以为你们和沃林顿站在同一阵营呢,原来不是给他拉票的?”德拉科看向不远处那个壮硕的斯莱特林找球手,不漏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卡修斯·沃林顿,如果他没记错,毕业后沃林顿就成为了一名食死徒,并在两年前被傲罗们抓捕,送进了阿兹卡班。
“我们都知道,他没那个胆子。”潘西说,“要彩头是吗,可以。就用这个好了,如果你猜对,我就把这个给你。”
潘西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绿宝石,笑得狡黠,“怎么样?要是你猜错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别用这种目光,甜心——我知道你很喜欢它,一天看我十次,有八次都是因为它。”
“潘西·帕金森?!你怎么能——”达芙妮发出了一声算得上是怒吼的叫。
潘西冲她咧嘴一笑。
德拉科不知道女孩儿们私底下的小秘密,也不想知道,他只是郁闷于潘西居然在四年级的时候就有这种敏锐的感知能力了——还是说女孩儿们都这样?
“好吧,我想大概是——”德拉科又习惯性地拖长了声音,目光落在绿宝石胸针上,预先要说出口的名字在喉咙里变了调,“波特——哈利·波特,如果你们一定要我猜的话。”
周围响起一阵吸气声,达芙妮捂住了嘴巴,眼里流露出不敢置信。
“你是打定主意要让我提要求?”潘西愣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磕巴地说道,“但、他和我们同龄,德拉科,他不可能把名字丢进去的。”
“反正这就是我的答案,”德拉科说,“我赌哈利·波特,好姑娘,要记得和你的胸针告别。”
他才说完,就看到了隔了一条的长桌上,只身一人的救世主刚在位置上坐下,一脸震惊且疑惑地盯着他们看,显然是听到了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德拉科刚刚还略有些自得的情绪现在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缩在长袍下的手蜷了一下,挣开扎比尼的手臂,抓着自己的东西就要离开礼堂。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愧疚几乎要淹没他的内心。
他明明知道的。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灾难,属于他们所有人,而其中不得不负重前行的那个人是波特。
他现在却将这些事先知晓的死亡通知当作赌注推上赌桌。
卑劣、无可救药的人才会这样。
如果是救世主——退一万步来讲——如果处在这个局面的是救世主,他绝对不会将这种事当众抛出来砸到别人的脸上。
比方说打赌德拉科在六年级的时候成为了食死徒,比方说知道四年级开学不久后马尔福会被假穆迪变成一只白鼬丢进别人的裤子里——噢、等等,关于这个……德拉科一时间有点怀疑,以救世主暴躁又混蛋的性格,先把假穆迪抓住还是先拿他当笑料,说不准还是后者几率更大点?
毕竟那个年纪的他也是个差不多的混蛋,把救世主惹怒这种事他干的不要太多了。
他准备先去趟图书馆,最近教授们都忙碌的很,或许是三强争霸赛的赛前准备事项,魔法部的克劳奇先生一有时间就抓着他们去开会,他根本抓不到机会去问斯内普要**区的查阅证明。所以他决定先去踩个点,看看自己想找的书大概在什么位置,晚上好偷偷溜进来看——他真的受够了四年级幼稚的课程、养那些愚蠢的炸尾螺,还有散发着荷尔蒙的少年少女……这或许也是让他变得奇怪的原因之一,总之,他现在无比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至少,不是今天也得是明天。他可等不了被“勇士”的名头砸醒之后来找他质问的救世主。
马尔福!这是你干的好事?!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终于决定要在三强争霸赛里谋杀我吗?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波特到时候会质问他些什么。
还好今天是礼拜六,他不用担心接下来的哪堂课会碰上波特——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在图书馆碰见万事通小姐。和魔法部部长打交道很简单,但是和‘前’年级第一打交道……他得承认,姑娘们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但万圣节晚宴是避无可避的,德拉科有些坐立不安,被布雷斯戏称为一只受惊的兔子,好像随时会蹿出去。
不过好在他不是唯一的那个,可以说基本上整个礼堂的人都显出了几分焦急,时不时便抻着脖子看最前面的邓布利多有没有吃完。
德拉科又注意到了波特的视线,绿色的、带着探究的……德拉科无所畏惧地瞪回去,直到对方恼火地转开视线落在要开口宣布的邓布利多身上,他才深深地换了一口气低下头,看起来像是要把自己淹死在南瓜汤里。
“火焰杯就要做出决定了,”邓布利多对所有人说,“预计还要一分钟,听着,勇士的名字被宣布后……”
德拉科感到了一阵眩晕,随着邓布利多的话音落下,礼堂里大半的蜡烛都熄灭了,周围一下子变得昏暗下来,只有火焰杯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从开学到现在一直飘落不定的虚无感在此刻终于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压了下来,他的双腿就像刚踩上地面一样,强烈的恐慌伴随着一种根深蒂固埋藏在脑海深处的恐惧一齐在他的胸腔里炸裂。
人群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喘息声,他却觉得浑身冰冷,好像身坠地狱。
德拉科的视线恍惚中从前面那些人身上扫过,邓布利多、卢多·巴格曼、卡卡洛夫、马克西姆夫人、巴蒂·克劳奇、穆迪——小巴蒂·克劳奇……
直到潘西用力掐在他手臂上的痛感把他唤醒。
“霍格沃茨的勇士,”邓布利多洪亮的声音几乎穿透整个礼堂,“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学院的欢呼声响起来,潘西摇晃着他的身体,脸颊上飞出一抹红色,“我赢了!”
她不得不在一片欢呼声中用更大的声音说,“德拉科,是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轻一点,潘西……”德拉科苍白无力地说,试图让他们冷静下来,但是甚至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他的目光从飞扬起来的帽子和学生拿着酒杯站起来的缝隙间看向格兰芬多的长桌。
救世主年轻的脸上笑意还未来得及消退下去,显出几分少年的神采。再一次、准确地,他们的目光隔着欢呼的人群重叠。
那是个笑容——注意,是指不拥有任何嘲讽、讥笑含义的笑容——德拉科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嫉妒过很多得到这个笑容的人,甚至那时候他都还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暗恋救世主还是单纯的看救世主不顺眼。
现在它居然有几秒钟属于我。德拉科遗憾地想,虽然只能有几秒钟。
可几秒钟便足够让他平静下来了。
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它绝不提供真理,只贡献爱。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火焰杯再次闪烁,光线拒斥燃烧,火星噼里啪啦地迸溅出来,德拉科的余光瞥见一条长长的火舌蹿到半空托出了一张羊皮纸,然后被邓布利多伸手接住了。
一切的喧闹声在这一刻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每个人都瞪着邓布利多手上的羊皮纸片。
“哈利·波特。”
所有人都听见邓布利多大声喊出这个名字。
*这个世界的……爱拯救之:出自阿尔贝·加缪的《加缪笔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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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Part B-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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