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瑟芬妮。”哈迪斯低低的吐出那个记忆深处的名字,碧色的眼底满是迷茫。
听到丈夫的呼唤,女人并没有急着回应,她叼着发绳,抬手将头发绾成一个松散慵懒的丸子。她捋了一把垂落在脸颊边的金发,风情万种的含笑点点头,“你昨晚到白皇后会所买醉,恰好我也在那里,还在为我父亲的事情伤心吗?”
被提到宙斯,哈迪斯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他轻抚着作痛的胸口,没有回答贝瑟芬妮的话。而贝瑟芬妮也识趣的没有再提,她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病床边的小桌上,一拧开盖子,一股食物的鲜香瞬间在房间里溢散出来。
“我跟一位来自东方的厨师略微学习了一点手艺。我煮了一碗粥,听他们说,这对病人康复有很大的帮助。”贝瑟芬妮将一碗皮蛋瘦肉粥从饭盒里拿出来。
她用小勺子在粥里搅和几下,然后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最后才笑吟吟的递到哈迪斯的嘴边,“尝尝吧,我的手艺如何?”
贝瑟芬妮似乎很清楚自己与父亲宙斯模样相似,在被哈迪斯抢后,为了讨他欢心,她甚至刻意去模仿父亲的一举一动,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为了更像宙斯,她强迫自己咧开嘴去笑,做出这一切,也只为了能更长时间的留在哈迪斯的身边。
显然,贝瑟芬妮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哈迪斯下意识的张开嘴,吃下了贝瑟芬妮送来的粥。
温热柔软的稀粥入口即化,在口齿间散发出了鲜甜的气息。哈迪斯的肋骨断了,虽然已经进行了手术复位和上钉板,但仍然不能动弹。他只能就着贝瑟芬妮的手,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粥,很快,碗里的粥便见了底。
贝瑟芬妮抽出手巾,小心的给哈迪斯擦了擦嘴,俨然一副贤妻的模样,她扶着哈迪斯缓慢躺下,随后为他掖好被角,轻声说道:“少食多餐,伤口才能好得快,在这些天,我会一直陪着你,放心睡吧。”
说着,她轻声哼起了歌,那是哈迪斯为数不多的,教过她的童谣。
听着熟悉的歌谣,和贝瑟芬妮的陪伴,巨大的困意突然席卷了哈迪斯的身躯,也许他太累了,所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惩罚他许久不做梦,这一次的梦变得格外的长,一环套一环好像没有尽头。
他梦见了诞生之初... ...
一阵强光过去,哈迪斯看到了外界的第一个人,那是一个如同曜日光芒的金发少年。少年将黄金壶藏在身后,吐出可爱的小舌头,俏皮的轻笑着对他说道:“初次见面,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我叫宙斯。”
在哈迪斯出神的时候,身边的波塞冬已经快步跑了过去,他一把将少年抱入怀里。像是一只初见母亲的雏鸟那样,狠狠的,坚定的,爱上了宙斯。
“我以后一定要让宙斯成为我的爱人!”波塞冬赤着脚站在小溪里踢着水花,坐在他身边的哈迪斯被他弄了一身水,哈迪斯冷漠的抬手抚去溅到脸庞的水珠,“他不喜欢你。”
“... ...?”波塞冬被哈迪斯这拆台的话弄得一愣,紧接着他就握紧拳头向哈迪斯砸去,哈迪斯头也不回的接下这一拳,继续说道:“你的爱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宙斯银铃一般的轻笑声,他歪着脑袋看着狼狈的波塞冬和冷漠的哈迪斯,“你们在做什么呢?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啊,我们,这,呃,在做,做... ...”明明被时光洗去了身上的稚气,但见到宙斯的瞬间,波塞冬变得如同一个小孩那样舌头打结不知所措,他一手抓着脑袋上的蓝毛,一边偷偷的拽着哈迪斯的衣袍,示意他快想办法。
哈迪斯不耐烦的拂开波塞冬拽自己衣服的手,他看也不看宙斯,转身丢下一句话便缓缓走远,“他在想怎么让你成为他的伴侣。”
“不是这样的,呃,是这样的,呃,不是!”波塞冬急得抓耳挠腮,他慌张的试图挽回自己在宙斯眼中的形象。但对方好像完全不在意,宙斯静静的注视着哈迪斯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从此之后,哈迪斯,波塞冬,宙斯,三兄弟走哪都形影不离。
波塞冬一直都知道宙斯对哈迪斯心有倾慕,毕竟宙斯从不掩饰自己的爱,但哈迪斯却像一颗怎么捂也捂不热的石头,哪怕是在宙斯热情的迎合下,身体无可避免的起了反应,哈迪斯也未曾动过一分一毫的真心。
“他不喜欢你。”波塞冬将哈迪斯送给他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宙斯。
“我知道。”少年坐在高高的岩石上,他双手撑着脸颊,望着远方的鸥鹭发呆,“但我喜欢他。”
“为什么?”波塞冬不解的看向少年,而宙斯却是满脸的无所谓,“爱情没有为什么,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波塞冬一时语塞,他无法回答宙斯的问题,因为,爱情没有理由。
三分天下的时候,宙斯作弊了,和波塞冬联手。
“大哥,你等等我。”宙斯跑得气喘吁吁,他追在哈迪斯的身后,而他的身后则是同样气喘吁吁的波塞冬。终于,宙斯追上了哈迪斯,他绕过哈迪斯,挡在了他的面前,“你听我解释。”
“没必要。”哈迪斯冷冷的打断了宙斯的话,“我去哪里无所谓,但你和波塞冬的合谋,让我失望透顶。”
“他一直是这样的家伙,独断专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波塞冬抬手按住宙斯的肩膀,他小声的安慰道:“别担心了,大家一向都不会在意他的想法,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新神庙。”
宙斯和波塞冬在神庙中欢爱,他们缠绵了整整三日,这一切定然逃不过哈迪斯的眼睛,当然,也没有必要躲避哈迪斯的视线。这一切是宙斯故意做给他看的,为的是想看看哈迪斯的反应,看看他会不会愤怒,会不会冲到大地上将他和波塞冬痛揍一顿。
结果是,什么也没有。
宙斯大失所望,身边的波塞冬递来一杯酒,待宙斯接过,他顺势坐在了宙斯的身边。蔚蓝的眸底里倒映出万神殿中翩翩起舞的宁芙和精灵,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释然:“你还准备追求哈迪斯多久?”
“直到他爱上我为止。”宙斯笑眯眯的回答波塞冬,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抽签时作弊,让他落入冥界吗?”
“为什么,因为冥界那死气沉沉的地方和哈迪斯相配?”波塞冬思维发散。
“不是。”宙斯转头看着波塞冬的眼睛,他难得认真的说道:“我能看得到未来,我们都会死,但哈迪斯会活下来。”
“这跟冥界有啥关系?”波塞冬的脑子断线,下一秒,他的脑门上就挨了一下。
宙斯嫌弃的撇开脸,“我是说,在战争中,冥界会得到最后的胜利!”
“对了!”波塞冬一拍脑袋,忽然想到什么事情,他猛地抓住宙斯的胳膊,“哈迪斯抢了你的女儿,并娶她当自己的冥后,德墨忒尔哭成了一个泪人,天天在大地上寻找女儿的踪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宙斯抽出被波塞冬抓疼的手臂,他将手中的黄金酒杯随手一扔,戏谑道:“是我把她送给哈迪斯的,我给予了她与我相似的容貌,但她得不到哈迪斯的爱,她只是我用来恶心哈迪斯的工具,爱上她等于... ...”宙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爱上我。”
“真阴险。”
“多谢夸奖。”
诸神黄昏最终还是降临了。
这场持续七日的惨烈神战,最终以哈迪斯一剑刺入宙斯心脏的那一刻,彻底终结。
“你会为我的死亡而痛哭流涕吗?”宙斯用带血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哈迪斯冰冷的铠甲,他的面容上是春风般的笑意。
“不会。”哈迪斯斩钉截铁的话语刺伤了宙斯,他低低的咳嗽了几声,温热的血溅在了哈迪斯握着剑的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悲苦,随后又变得有些狠戾,“你会后悔的,哈迪斯,你会后悔今天的回答。”
话音刚落,他就被赶来的波塞冬带走了。
画面闪烁,时间回到十一年后... ...
格勒米卡手磨咖啡馆内,光线昏暗,窗外是即将西沉的太阳,天空上漂浮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哈迪斯漫不经心的看着木板上的咖啡品种,“我要一杯冰美式。”
“加糖吗?”咖啡师照例询问。
“不——”
“加糖,”一个声音打断了哈迪斯的话,他笑吟吟的说道:“多多加糖,越多越好。”
“?”哈迪斯循声回望,就见到那曜日般美丽夺目的人影。他瞳孔震颤,抬起手指着那人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你是,你是... ....”
“先生。”金发青年轻轻握住了哈迪斯的手,他轻笑着说道:“我叫雅里,雅里·埃尔希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