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到罗西南迪的办公室时候,罗宾和娜美正在看录像跟进调查,草帽一伙的男孩子们已经满大街去找索隆和绑架犯了。
“这么一看,确实是像罗哈。”我弯腰盯着高清显示屏上超低清到几乎满屏跑像素人的监控录像,“看这个外套,看这个帽子,他还被小鬼染了头发,怪不得罗西会认——哦!这个人我见过!”指着其中一个绑架犯:“试婚纱的时候,他也在店里!演唱会那会儿他就坐在索隆旁边!”
就是那个一脸苦大仇深的德国小哥!
但是对方绑架索隆干什么?那种肌肉壮汉,绑回去除了费饭还能干啥?
“目前也完全没有电话打过来。”娜美一摊手,“再说索隆要是有钱我早逼着他还债了,哪里轮得到被绑匪勒索。”
“也说不定,他没准儿藏了私房钱呢,”我落忙不怕事情大,“你看他都敢背着你跟狡诈的特拉男搞小动作。”
罗本来在沙发里打瞌睡,顿时眼神就锐利了:“请你搞清楚自己的阵营,太太,不要跟着草帽当家的他们胡闹。”
好精密的仪器啊,休眠期间还能自动捕捉关键词。
这时候,罗西南迪乒里乓啷从外面进来:“找到了!”
“在哪儿?”娜美往他身后看,好像指望能马上跳出一个欠了她三十多万的人来。
“已经出境了,藏在德雷斯罗萨的货机上,”罗西南迪满脸烦恼,“是多弗告诉我的。”朝罗示意:“罗,来一下。”
罗看了我一眼,动也没动:“我不。有什么话直接说,偷偷摸摸的好像我有多不清白一样。”
“虽然我不想这么怀疑你……”罗西南迪简直把你就是不清白写在脸上了,“但,罗,你确定你不知道这伙人吗?”
“我确定。”
罗西南迪也看了我一眼,弯腰在罗耳边小声说:“他们从柏林来……”
“那又怎么了?柏林来的就一定是德国人?”罗眉毛扬得老高,“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德国人,我是德国总理吗要替每个德国人负责?还是说你觉得德国人都住在一张床上彼此都认识?”
那还怪刺激的呢……
然后被美人儿指着鼻子威胁:“我认得你这个表情,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删掉!”
被抓包了,嘤。
“德国人为什么要抓索隆?”娜美表示迷惑,“他们认识吗?”
“认不认识有啥关系,”我嗐了一声,“1936年那会儿不还是签同盟协议了吗?”
罗叹了口气:“太太,现在不是讲地狱笑话的时候。”
“对不起。”我敷衍了一句,扭头问罗西南迪,“你哥还说什么了?”
走私偷渡项目也是德雷斯罗萨的生意之一,不能指望多弗朗明哥看见“哟这麻袋里装的不是草帽一伙的那谁嘛”就见义勇为把人扭送公安机关,但以他那德行肯定会多看两眼热闹的。
“多弗说那是个名为‘巢’的杀手组织,和德雷斯罗萨一直有生意往来,”罗西南迪从身上左掏右掏,终于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的时候是一个头目带三个人,但走的时候除了索隆只剩下两个人了,那个头目也不见了。”纸上乱七八糟一团简笔画,勉强能看出有四张脸,有鼻子有眼睛,多了的信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这是你根据你哥的描述画的还是……”
“多弗自己画的,”罗西南迪眉头一皱,“真奇怪,他这次表现得特别配合。”
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张擦屁股纸儿!上面的鬼画符能叫配合吗?你哥可是个有艺术学位的西班牙人,他给你这种狗屎玩意儿明摆着就是逗你玩儿呢吧!
“嗯,对呢,他真配合。”娜美也当完全没看过这条线索,“所以说一共有四个人,那两个人去哪儿了?还有别的目标吗?”已经开始掏手机准备联络洒出去的草帽其他人。
“天呐马克思保佑,可千万别把山治君抓走,”我啪地十指交握开始祈祷,“迷路的武士无关紧要,但一流的厨子对我的婚礼可至关重要……我愿意用两个英国——苏格兰人交换!”
“我大概知道另外的人在哪儿。”罗拿着那张鬼画符说。
我们齐刷刷看他。
在我们的逼问下罗不情不愿地交代,演唱会时有人试图袭击他被他反制住打晕了,就是他说他去上厕所那会儿,因为没出什么事儿就没声张只是叫夏奇和佩金把人捆起来带去医院了。坐车去弗雷凡斯医院的路上我简直想把罗漂亮的小脑瓜儿敲开看看里面装了多少啤酒和土豆儿。
“我就不问你是怎么从多弗朗明哥的鬼画符里面人脸识别的——抓住了个活人你就这么把他扔给夏奇和佩金回来开开心心睡大觉了?”我难以置信,“你都不想问问他来自何方所为何事人马几多吗?你不怕他跑了吗?米哈伊尔·德维塔耶夫越狱那事儿还没让你们吸取教训吗?”
“他能跑哪儿去,”罗翻了个白眼,“咱们家也没有轰炸机给他偷。”
“你真的以为我现在是在和你讲二战笑话吗长官?”
罗闭上了嘴,但是又不太服气,于是继续辩解:“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而且我太困了懒得去问他,就算牺牲睡觉时间去问他也不一定问出什么——马上就要去莫斯科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但是这枝已经生出来了哥们儿。”
到了医院,罗领我们去了地下的精神科病房,夏奇和佩金等在那儿,看得出来接到了罗的电话已经提前收拾了一下,抓到的那个活口穿着束缚衣,精神萎靡,不过还活着。
问题是他啥也不说,夏奇说已经想了点儿办法了,除了脏话什么都没说过——对了,这人说德语,虽然说得很难听。
“这是谁?”娜美打量着这个活口。
“嗯……”罗西南迪认真对比着他哥给的鬼画符,“好像不是头目?”
我问罗:“有几个人?”
“就这一个。”罗迅速回答。
“你怎么抓住他的?”
“他站在我身后勒我的脖子想要用□□迷晕我,我给了他一刀。”
他随身带手术刀,我是知道的。
“刺中哪儿了?为什么身上没弄上血?”
“股深动脉,伤口很小,我避开了会被喷上血的位置。”
我又低头看看明显没有流血痕迹的活口:“佩金处理的?烧掉了?”
他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不就是两个人?”罗西南迪看看他,又看看活口。
“就这一个。”罗别开脸嘴硬。
嗯,是两个人,死了一个,活捉了另一个。
“你跟索隆有什么共同的仇家吗?”我看着罗,陷入沉思,“不然绑你们俩干什么?卖去法兰克福跳脱衣舞?那倒还挺有赚头的。”
“也许和索隆没有关系,”罗宾轻快地说,“说不定对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特拉男。”
啊?那绑索隆干什么?我这种重色轻友的货色也不可能会用罗去赎个绿藻——
哎呀。
索隆的头发被染黑了,又戴着帽子、穿着和罗差不多的西红柿炒鸡蛋外套,罗西在监控上都会认错,没准儿对方也是认错了呢,毕竟真正对罗动手这两个人被解决了。
“婚纱店的那个人不是跟着索隆过来的,他之前就在,是跟着我!”我明白了,“他看见我跟索隆接吻,所以把索隆当成了罗!”
“接吻?”罗眯起眼。
我没理这个:“你在德国有仇家吗?”
“哎呀,那可……”佩金仰头,一副要数星星的架势。
“应该,没有吧?”罗自己的语气都有点儿迟疑,“正常念书上班能有什么仇家?”随即又问:“什么接吻?你和罗罗诺亚?”
“对的,”贝波点头认同,“院长是非常温柔非常亲切非常善良非常和蔼可亲的好人!”
……真的吗?你说的是我面前这个特拉法尔加·罗、不是别的什么道德模范吗?
“别理他,贝波概念里的温柔亲切善良和蔼跟普通人不一样。”夏奇直摇头。
“你们什么意思?”罗怒视他的员工们,“我也没整天杀人放火吧?”又瞪我:“你先给我说清楚接吻的事!”
“是的,按照狭义苛刻的‘杀人放火’来说院长你确实没那么极端,但别的事情你也没少干啊。”夏奇咂咂嘴,“但这么说吧,如果给那些人一个按钮按下去院长头上就掉下一个炸弹估计会有不少人按,不过要是千里迢迢从德国飞过来动手绑架,我觉得应该不至于。”
我扭头看罗:“你到底在德国干过什么?你不会是畏罪潜逃才过来和我结婚的吧?”
“我是守法公民,”他阴阳怪气,“起码没在婚内和别人接吻。”
“嗯嗯,好孩子,真乖。”我敷衍他一句,问佩金,“佩金,你会德语吗?”
佩金本来美滋滋看戏,听我找他马上跳出来:“会,我在柏林呆了五年呐!”
“那好你留下帮我当个翻译。”我回头对罗甜甜一笑,“亲爱的,能不能去帮我买杯热热的奶茶?对面就能买,不要珍珠,只要纯奶茶。”
罗叹口气:“你想让我走开直说好了。”出了屋子。
我探头出去注视着罗坐电梯下去,又把其他人都礼貌地赶出去,把门关上,走回来站在活口面前,抱肩盯着他。
活口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眼神强装凶狠,深处藏着惊惶不安。
“我觉得他不太像专业的杀手,你觉得呢?”我盯着他,问佩金。
“我觉得也是,”佩金说,“但他什么也不说。”
“准备好翻译了吗?”
他耸耸肩。
“你告诉他——”我仍是盯着这个人的眼睛,“我是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好心’的意思就是‘好色且心狠手辣’,现在你俩和你俩的小伙伴儿们阴差阳错绑走了我的朋友,不过我已经知道他们真实的目标是我漂亮的、心爱的爱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很简单,就是把你知道的东西都交代出来。如果你不想选这个,那我就只能帮你选第二个——先翻译这么多。”
佩金乒里乓啷地说了一大串,然后眼巴巴看着我,好像期待我能说点儿什么关于他们院长的炸裂言论。
“第二个选择就是,我会挖出你的身份背景,捋清你的所有亲朋好友,不管你信不信我绝对能做到。”我继续说,“然后把你戴戒指的手寄给你的妻子,把你的生○器寄给你的情人,把你送晚安吻的嘴唇寄给你的小女儿,把你吹口哨的舌头喂给你的狗,最后把你的耳朵寄给你的母亲,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一个母亲最爱她的孩子,就算只剩下一只耳朵她也能认出你来。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虽然你的上述零部件儿都陆续离你而去,但你还活着,而且在我爱人这家拥有一流ICU病房的医院里,我想让你活着你就只能活着,说不定等我们金婚的时候还会往你空荡荡的眼窝里放两朵矢车菊呢——顺便说一下,我们这个月才举办婚礼。”示意佩金:“我说完了,翻译吧。”
等我打开门出来,罗也刚好回来。
我朝罗西南迪抬抬下巴:“他愿意说了,你进去问他吧,佩金会帮你翻译的。”
“真的?”罗西南迪马上进了屋。
“给,什么也不加的奶茶,小心烫。”罗把奶茶递给我,望向屋里,“你对他说什么了,Schatz?”
“没什么,”我说,“就是一些恳切的规劝,我们communist擅长以理服人。”
他了然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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