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餐馆，暮色已经彻底褪去，满天繁星闪烁的夜空悄然降临。

库赞用见闻色感应了一下岸边的情况，歪过头看向露玖：

“军舰已经到了，现在要回去吗，露玖小姐？”

露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还是继续在岛上转转？”库赞这才又补了一句，颇有几分恶趣味。

露玖倒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我想再转一会儿。”

不过，这会儿岛上其实也没什么可转的了，两人于是去往了海边的沙滩。

来到这里，露玖终于还是忍不住脱掉了人字拖提在手里，赤足行走在潮水退却的沙滩上。

当库赞的军靴踩过湿沙，留下深度均匀的规整足印时，露玖则故意深一脚浅一脚踩得不亦乐乎，脚背上沾着的星砂随步伐明灭，像是踩着银河的碎屑。

这副孩子气的模样让库赞忍不住微笑起来，但同时心中也掠过些许疑惑——

这样的表现实在不太像一个常年生活在海边渔村的年轻姑娘，反倒更像是生活在内陆国家的人。

还有晕船和饮食习惯……

不想则已，这么一想，库赞愈发觉得奇怪。

“啊啦啦，露玖小姐这是第一次出海吗？”

露玖顿了顿，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确定，毕竟她没有曾经的记忆，但这种事也没法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糊弄过去，只能回道：“是啊，我以前没出过海。”

库赞沉默了一瞬，笑道：“哦~难怪露玖小姐晕船这么严重，第一次出海的人难免的。”

那倒也不一定，她以前坐了那么多年的车，不照样还是晕车。反倒是第一次出国坐飞机的时候，居然一点都不晕，亏得她还提前做了一大堆心理建设。所以说，晕不晕跟是不是第一次出行没多大关系，更多的还是跟体质和交通工具有关。

当然，这些反驳的话露玖只是在心里想想，不可能真的说出来，甚至面上还微微笑了笑，道：“嗯，希望是这样。”

其实如果可以，她更希望的是海贼世界也能有民航飞机。

察觉到露玖的情绪并不高，库赞刚想再说些什么，风衣口袋里的电话虫突然“波噜波噜”地响了起来。

库赞微微一怔，随即掏出电话虫看了一眼。

“是卡普先生。”

露玖立时停住了脚步，面露惊喜之色地注视着电话虫。

库赞见状，不知为何犹豫了片刻，才伸出另一只手拿起话筒，接通了电话虫。

“卡恰~”

随着一声轻响，电话虫那头紧跟着就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

“库赞，你小子前两天急着找老夫干什么？电话居然都打到博加特那里了。”

说话间还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清脆咀嚼声，显然，资深仙贝爱好者卡普老爷子又在吃仙贝了。

库赞沉默了几秒，缓缓回复道：“不是我有事，是卡普先生你的——”

“是我要找您，卡普中将。”

眼看库赞似乎要直接说出她假冒的身份了，生怕卡普那边不明就里说漏嘴的露玖赶忙抢过话头，自己跟卡普交谈了起来。

露玖这明显过于急切的举动其实有些刻意，但偏偏这会儿正因以为自己心底隐秘的妄想将要迎来最终答案而感到心绪不宁的库赞并没有留意，被打断了之后只略微怔了怔，便将电话虫交到了露玖手里。

“啊？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卡普有些疑惑，连咀嚼仙贝的声音都慢了下来。

“我是露玖。”顿了顿，露玖又补充道：“波特卡斯·D·露玖。”

一旁的库赞眸光闪烁了一下，原来露玖小姐的全名是这样。

“露玖？”卡普瞬间仙贝也不吃了，沉声问道：“你醒了？”

露玖：“嗯，一个多月前醒过来的。这三年来多谢您了。”

卡普：“没关系。既然你醒了，那你……诶？你怎么会和库赞这小子在一起？”

卡普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语气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露玖的身份太危险了，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尤其是海军，哪怕是库赞这小子也不行。

露玖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库赞，如实说道：

“库赞中将前几天去了巴苔里拉岛，我知道他和您关系亲近，所以才请他帮我联系您。”

“那他、”

卡普想了想，还是直接冲库赞吼了起来：“库赞，你小子去巴苔里拉岛干什么？”

库赞叹了口气：“这件事，我稍后单独跟您汇报吧。说真的，还有些麻烦呢…”

“这样啊…”卡普皱了皱眉，下意识捏起一块仙贝放进嘴里，没有再急着追问，转而又继续对露玖说道：“露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卡普多少也猜到了露玖找他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还有，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露玖：“我想去东海，和他一起生活，您能带我去他的身边吗？”

库赞压低了视线，默默注视着露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卡普先生跟露玖小姐说话时的语气不像是面对一个和他一样的晚辈，反而透出一股平等的意味，而露玖小姐虽然言语上对卡普先生很尊敬，但似乎也没觉得这样的态度有什么不对…这是怎么回事……

这边库赞正心生疑虑，另一边露玖和卡普云山雾绕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卡普：“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他现在生活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那里不适合你，而且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会有危险。”

露玖：“没有去怎么知道不适合呢？至于危险，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一旦将来外界知道了他的身份，无论他还是我，都一样逃不过的，不是吗？”

这话一出，库赞顿时眸光一沉，不自觉绷紧了神色。

卡普也陷入了沉默，良久方才又道：“他可以永远只是我的孙子。”

卡普的声音很坚定，但同时透露出的潜台词则是——

只要没有母亲的存在，这个孩子的来处根本无从查起，艾斯完全可以作为他的亲孙子存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活下来的是真正的露玖，这会儿大概已经被说服了。

只要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哪怕从此隐姓埋名，忍受母子分离之苦，永远不与他相认，不与他想见，对露玖而言肯定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此刻在这里的是已经知晓了剧情和艾斯结局的她。

她知道从不说谎的卡普根本不会向艾斯隐瞒他的身世，而生性倔强的艾斯也做不到为了苟且偷生而否认自己的出身——

即便他无比痛恨身上属于罗杰的血脉，却不曾迁怒于母亲分毫，更是在知晓身世以后坚决继承了母亲“波特卡斯”的姓氏，并以此驰骋于这片大海之上。

这样的艾斯怎么可能会肯隐去母亲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按照卡普设想的道路走下去？

而既然知道这一切，露玖自然不可能因卡普这几句话就改变想法。

“可他也是我的孩子。”露玖同样坚定。

“作为一个母亲，我有责任陪伴自己的孩子长大。”

“更何况，这孩子从出生起父亲就不在身边，如果再失去母亲，这对一个本应该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孩子来说，不是太残忍了吗？”

如果说卡普是基于现实和理智拒绝露玖，那露玖就是在以人性和情感打动卡普——没有任何现实资本的她，在这场谈判中唯一能赌的，就是卡普是个重感情的人。

所幸，她赌赢了。

就像当初卡普如果足够理性，就不会最终应下罗杰的托孤，带走艾斯。现在也是这样，无论理智如何决断，但他也做不到真的狠下心来隔绝露玖和艾斯，不让他们母子团聚。

终于，卡普叹了口气，松口道：“好吧，你先到东海来，我们见面再说。”

“哦，对了，正好你现在还和库赞这小子在一起…库赞，你帮忙把露玖送到双子岬吧，老夫会过去接她。”

“啊啦啦，我们已经在去的路上了哟，卡普先生~”库赞这貌似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语调十分自然，让人丝毫察觉不到他心底的暗涌。

“在路上了？”卡普有些惊讶。

“是的。”露玖顺势接话，“我告诉了库赞中将我是您的家属，拜托他送我去东海，库赞中将人很好，一下就答应了。”

“家属？”卡普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铺垫到这里了，露玖心一横，终于近乎明示地回道：“虽然我和您的儿子……但这个孩子是您的孙子，总归是事实……”

说这句话时，露玖羽睫轻垂，明亮的月光穿过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眼下有青雉在场，她没办法直接告诉卡普内情，可是以卡普直率又不会撒谎的性格，要是现在不和他通个气，他之后在青雉面前肯定会露馅。

而她这虽然也是撒谎，但根本不用卡普说什么，只需要他配合一下，默认就行了——前提是卡普能明白她的意思。

露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卡普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反应过来露玖是以什么身份和库赞同行以后，他只庆幸自己刚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不然肯定都喷出去了。

卡普默默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干笑着开口：“哈哈，也是啊。”

别扭归别扭，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份确实是最好的掩护，不愧是能在海军密不透风的搜捕下保住孩子的露玖啊……

卡普：老对手的老婆忽然成我儿媳妇了，6~[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被迫配合的卡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