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装饰成火烈鸟外型的帆船正在海上航行。

船上的唐吉诃德家族成员们，正一个个蹲在门口，偷偷观察着屋内的少女。

“呗嘿嘿，我说，我说，这不是之前在医院里的那个小丫头吗？”

“少主为了让她入伙，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喂喂，迪亚曼蒂，你打听出她的恶魔果实能力了吗？”

头戴皮帽，身披红色披风的瘦高男人蜷起身子，才勉强从有些矮小的房门中钻出来：“什么啊，我根本没问。少主说她腿还没好，让我给她拿来一副拐杖而已。”

“哦哦，她扶着拐杖站起来了！”

“摔、摔倒了！呜哇，脸着地诶，看着就好痛！”

莱露娜早就注意到了门外的这帮怪人，她颤巍巍借着拐杖直起身体，慢慢挪到门口。

“不好意思，请问多弗先生在哪？我有些事情想找他。”

几人见她出来，立刻散的远远的，装作没有偷听的样子。

维尔戈还在门口，伸手扶了一下没站稳的少女：“少主此时在二楼的房间里。”

“谢谢你，维尔戈先生。”

看着走一步喘一口气的少女，拉奥G担忧道：“可怜的小姑娘，真怕她又摔倒。”

“要不要帮她一把啊嘤～”身着红色紧身衣，胸毛外露的马哈拜斯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少女就扑通一声摔在台阶上了。

围观的众人：“……”

马哈拜斯推开多弗朗明哥房间的门，将背上的少女放下来。

“真的是太麻烦你了，马哈拜斯先生。”少女的鼻子有些磕破了，红红的。

“没有的事～需要帮助就尽管说嘤～”

屋内的男人放下报纸，扶着莱露娜坐到沙发上：“我本想着晚饭时去看你，你不方便又何必自己出来。”

“多弗先生，很感谢你救了我，还将我带到你们的船上悉心照顾。”少女抱着拐杖，轻声道：“可是，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在「花螳螂」上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一些和莱露娜小姐无关的事情。”

她激动起来：“多弗先生——我将你视作朋友，请你不要瞒着我，好吗？你到底对奇利亚家族做了什么，逼他们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那样仇视你——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辱骂你们的吗……”

“——我当然清楚。”男子打断了她的话，斜靠在桌子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不过是个渴求财宝的海贼，做了每个海贼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令人遗憾的是，我才是被针对的人：「花螳螂」上的帮派们认为。我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居然团结起来，不计手段地想干掉我。不过他们的同盟并非铁板一块，各有各的算计，我才得以侥幸逃脱……”

“——至于菲尔那个疯子的所作所为，我只能说，他被海军悬赏了那么高的金额，不是没有道理的。”

莱露娜愣愣地看着他。

男子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样质问我，真让我难过……所谓的朋友，就是这样相互猜疑的吗？”

她捂着脸，低低的哭起来：“我只是不明白，十八年来，那些家族再怎么敌对，也不会闹成如今的样子……可是就那么突然！他们就这样毁掉了我的家、杀死了我的亲人！”

乔拉端着一壶咖啡进来，看她哭得伤心，给她也倒了一杯。

手中被塞进一杯热乎乎的咖啡，莱露娜哽咽着道谢。馥郁的咖啡香气飘进了她的鼻子，她想起每天早上主任医生都会来上一杯，于是哭的更厉害了。

“哦呀呀，别哭了，先喝口咖啡嘛～”乔拉吓了一跳。

多弗朗明哥捏捏眉心：“乔拉，麻烦你先去准备晚餐吧。”

“事已至此，还请你节哀。”他很少要应付哭个不停的女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好好先生：“在缺乏强力秩序的环境中，人们在利益的驱使下总会做出一些疯狂的行为。彼得中心医院在那种混乱中保护了你十八年，你得以长大成人，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如果自己太过弱小，就只能对着无法挽回的事情哭泣。”

闻言，莱露娜手一抖，把咖啡撒身上了。

男人找了块毛巾，抛给她。

她默默地擦拭着，眼泪不再流出来，只是还忍不住地发抖。

“莱露娜小姐，我说过，多愁善感是你的缺点。”

“这样的性格让你如此真诚、富有同理心，老实说，这不像是在「花螳螂」出生的人。”

“但我最欣赏你的，正是这一点。那些日子里，纵使旁人对我百般诋毁，你却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断，视我为朋友。”

“对我来说，这是至高的荣幸。”

男人的语气平淡，没有什么波动。

但是莱露娜听的又想哭了，她咬着嘴唇忍住了。

“洗洗脸吧，我们该用晚餐了。”

唐吉诃德家族的成员们挤在桌子周围，借着吃饭的功夫暗中观察那个新上船的少女。她哭肿的眼睛还红红的，睁开有些费劲。

她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用叉子卷起几根意面，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突然她擦擦嘴，放下了餐具，鼓足勇气道：“多弗先生。”

“有什么需要吗，莱露娜小姐？”

“请问……我还可以加入唐吉诃德吗？”

众人就餐的动作一顿，发出了兴奋的低声。

坐在主位的男子微微一笑，他站起身，向她举了举红酒杯，朗声道：“我们热烈欢迎你的加入。”

“恭喜你——”

众人开心的怪叫起来，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冲莱露娜笑出两排大白牙。乔拉亲热地搂住她，高兴道：“哎呀～你可算是开窍啦～”

莱露娜脸红了。

幸好，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她，她不至于流离失所。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平的生活就像沙中蜃影，飘渺无依。

必须要变强，至少要能够掌握自身的命运。

乔拉陪她回到房间，知道她没带任何行李上船，给她拿了一些衣物和必需品。

“菲尔那家伙在岛上到处放火，我们着急赶路，就立马启航了。”乔拉边说边扶她坐下，替她收拾屋子。“可怜的小家伙，什么东西也没带上船。”

莱露娜想起住了那么多年的小宿舍，神情黯然。

“哦对了，我记得少主送了你一个金猴子呢，看来也这么丢了，真可惜。”乔拉叉腰，理了理卷发。“还是本小姐亲自买回来的呢，少主可满意了。”

莱露娜嘴角一抽。那只丑猴子？

这都什么审美？

“好啦，你以后就安心住在这个房间吧。哦，还有这个。”乔拉拿出一个小盆栽，递给她。

小小的陶土花盆中生长着一簇绿油油的植物，椭圆形的叶片根部簇拥着米粒大小的花苞，尚未开放。

“粉红那家伙说这叫什么「月光兰」，少主让我给你拿过来，说是这花香和你的能力很像呢～”

“「香水果实」的香气？”莱露娜将拇指和中指抵在一起，差异道：“我从没闻到过自己能力的气味……”

“原来能力者自己闻不到吗？”乔拉弯腰凑过来，闻了闻，“确实挺像的耶～香香的气味，让人心情都变好了～”

少女将小花盆捧在面前，细细地嗅着。花苞虽然闭合着，但仍能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气味，沁人心脾。

原来是这样子的味道吗？

少女有些失神。

……

「唐吉诃德海盗团」按照永恒指针的指引，一路向「蜘蛛英里」小岛驶去。

那是个更加偏远的小岛，大约需要几个月的航行才能抵达。

路途中，他们会在途径的小岛上停留。有时是为了补充淡水和物资，有时则会停留一周左右，把小岛闹个天翻地覆，再扛着财宝回船。

好无聊，莱露娜也好想跟他们一起去岛上闯一闯。

她的腿还没好，打着石膏，只能靠拐杖慢慢移动。多弗朗明哥禁止她偷偷下船，直到她的腿彻底长好为止。

那天被火烧伤的胳膊已经结痂，拆掉了绷带。右臂的皮肤上，从手腕一直到肘部，再到上臂，都留下了大片狰狞的伤痕。

这伤痕总让她会想起那地狱般的一天，于是她一直穿着长袖的衣服。

这一段航行的时光，是莱露娜完全不曾经历过的。

她从未离开过「花螳螂」的范围，也从没随船航行过这么久。

海洋上的风，总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常常会心绪荡漾，期待下一秒的大海将是什么样的。

唐吉诃德家族的人们，虽然个个都是怪人，却意外地吸引着她。

瘦高个子的迪亚曼蒂，在暴风雨袭来时，会抱着桅杆狂热地欢呼。

不爱说话的琵卡像一座小山，声音却很尖细，让人觉得反差的可爱。

拉奥G像一个慈祥的爷爷，在练功之余，总和她一起猜测维尔戈刚刚吃了什么东西。

这些人，虽然吵闹起来没个正经样子，却会默默地帮助她这个行动不方便的人。

莱露娜觉得，当个海贼也不错。

她开开心心趴在船帮边，等上岛的大家回来。

远远地，她看到了多弗朗明哥的身影，他的脸上似乎带着极为少见的灿烂笑容。

怎么回事？我眼瞎了吗。

她取来一个望远镜仔细看去，多弗朗明哥的身旁除了一同上岛的伙伴们，还有一个身材高挑，却后背佝偻的男子。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