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杰姆的手劲太大了，我眉头紧皱，向他们三个作出无声的口型：“帮我吸引注意！”
萨博和艾斯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他们一左一右按住叫嚣着“混蛋，我要揍飞你！”的路飞，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萨博往前站出几步，他紧紧攥住手里的钢管，咬牙质问：“布鲁杰姆，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贵族的儿子？”
布鲁杰姆仰头大笑：“小少爷，不如你亲自问问……”
指甲终于陷入皮肤，划破了青色的血管。腥红的血液在控水术的控制下喷涌而出，化作一只只血色的蝴蝶。情况紧急，我没有时间进行精细操控，血蝶们不止割断了捆绑我的绳索，也割伤了我的手臂和后腰。但是这样更好，我有更多的血液可以用了！
“该死！”布鲁杰姆完全没有料到我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挣脱束缚，脸上的得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到底是个恶名远扬的海贼头子，比我们平时遇到的小混混强了很多。即使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他也稳得住，并且立刻作出了反应——布鲁杰姆大手一张，迅猛抓向我的脖子。
又是这招，都欺负我是个小豆丁是吧。上一次差点被伯尔杰米抓着脖子摔死，伤势恢复后，萨博和艾斯教了我好几种应对的方法。
我凌空旋转腰身，由面朝下摔落的姿势转变为面朝布鲁杰姆的姿势，左脚上抬，勾住他的手臂，然后是右腿和左手，如同蟒蛇般顺着布鲁杰姆的手臂盘绕而上。
布鲁杰姆左手的攻击落空，又不敢直接对着自己的手臂开枪，只好翻转右手，改用握住枪柄的右手关节攻击我。
在他的右拳击中我之前，血蝶聚拢到我的右手掌心，延展成一把杀伤力十足的血色尖矛。眉心下压，嘴角上扬，瞳眸中恶意翻涌，我对惊愕瞪眼的布鲁杰姆露出一个比起笑容更像是野兽龇牙的凶狠表情，举起血色尖矛刺入他的肩膀。
鲜血飞溅，染红了我的侧脸。与此同时，我也被布鲁杰姆的右拳击中，倒飞出去。
耳边风声呼啸，艾斯接住了我。他把我护在怀里，往后滑行了数米才卸去这一击的力道。
“干得漂亮！”
艾斯的话音未落，我们脚边炸起一团火光——布鲁杰姆开枪了！艾斯赶紧抱着我躲进旁边的大型垃圾后面。
六次枪击后，布鲁杰姆手枪里的子弹用尽，正是进行反击的机会，但是——刚才被萨博他们打到的海贼们接二连三地爬了起来，每个人都掏出了手枪。
尽管我们拼尽全力反抗，却还是输掉了这场不公平的战斗。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萨博的待遇与艾斯和路飞截然不同。我和萨博分别被两个凶恶的海贼抓在手里，布鲁杰姆专门吩咐要把我们收拾干净，还让类似船医的人处理了我的伤口，给我红肿的脸颊抹了药膏；艾斯和路飞则被另外两个海贼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布鲁杰姆跨坐在破酒桶上面，按着包扎好的左肩转动了半圈，痛得龇牙咧嘴。
哈，活该！
他像是听到了我的心语般转头看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庆幸你是贵族的女儿吧，小小姐，不然现在你已经是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了。 ”
贵族的女儿？谁？
……我？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满腹疑惑地看向萨博，却对上了他神色复杂的眼睛，他眼中的情绪先是茫然，接着是怀疑，然后是惊愕，最后变成果然如此的确信。
不是，怎么想我也不可能是你的亲妹妹吧，萨博！你给我清醒一点！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垃圾堆后方走出一支身穿墨绿制服、头戴面罩的军队。他们的领头人是一个头戴高礼帽的中年贵族，他看了一眼萨博，又看了一眼我，语气冷淡：“看来正好赶上呢。”
“父亲……”萨博瞳孔骤缩。
“老爷，小少爷毫发无伤，只是小小姐反抗得太厉害，受了一点轻伤。”布鲁杰姆站起身，粗犷的嗓音中极不和谐地夹带了一丝歉意。他对抓着我和萨博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便带着我和萨博来到中年贵族的前面。
中年贵族皱了一下眉，这才仔细打量我的脸庞。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躺在橱窗里的洋娃娃，正在被挑剔刻薄的买家评估身价。
“偏偏弄伤了脸，啧。海贼做事就是不靠谱。”中年贵族向身边的士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从海贼手上接过我们。
艾斯眼睁睁地看着我和萨博被带走，眼睛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路飞费劲地抬高脑袋：“你们要干什么！”
中年贵族露出厌恶的神情，低头看向艾斯和路飞：“把萨博带入邪路的就是你们两个家伙吧。”
“把莉莉和萨博还给我们！”路飞伸出手，不甘心地大喊。
“不明白什么叫还给你们，萨博和……莉莉是我的孩子。”他在说到我名字的时候不太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们是属于我的东西，自然要按照我的意愿去活。你们居然教唆他们离家出走，垃圾山的小混混们，你们莫非是盯上我们家的财产了吗？！”
艾斯眼中燃烧起幽暗的火焰，怒吼道：“你这个混蛋说什么！”
压制艾斯的光头海贼不等他说完，抡圆了胳膊挥拳打向他的脑袋。艾斯滚出五六米远，痛到爬都爬不起来，只能任由那个海贼再一次用膝盖压住他的脊背。
“艾斯！”见到艾斯被这样对待，我和萨博惊怒交加。
萨博大声反驳自己父亲的说辞：“住手！我没有被教唆，我是自己决定离家出走的！”
我尖叫着疯狂挣扎：“我要杀了你们！！！”
抓住我的士兵明显顾忌着什么，竟然让我挣脱了。大脑被铺天盖地的怒气占据，我不管不顾地展开羽翼，猛烈一扇，扑向那个可恶的海贼，对着他的脸又抓又挠，恨不得挖出他的脑髓。
“太凶蛮了……”中年贵族又惊又怕地退后两步，拿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真丝手帕，抖着手擦掉飞溅到他脸上的血液。他的目光落在我雪白的羽翼上，表情转为阴暗的贪婪，他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喃喃自语，“但是这双羽翼确实世间罕见，即使是那位大人，也一定会感兴趣。”
光头海贼被我挠得皮开肉绽，他痛呼着抓住我的右脚，将我提起来砸向地面。
“劳克，不要弄伤她！”布鲁杰姆厉声呵斥。
光头海贼闻言，怒目切齿地停下动作，用蒲扇大的手掌把我牢牢按在艾斯旁边。
我急促地喘息着，胸膛中血气翻涌。泪意晕染的视线中，萨博被士兵们抓在手里，路飞被海贼压在地上，他们都在用力挣扎，担心又愤怒地看着我和艾斯，嘴里呼喊着我们的名字。
记忆里战无不胜的哥哥们原来也会沦为可怜的猎物……
需要被保护的弟弟狼狈不堪，浑身是伤……
“哥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我不知道我在叫萨博还是艾斯，我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向我最信赖的哥哥们求救。
“我听说你很喜欢吃蛋糕，对吧？”中年贵族背光而立，高大的身体遮蔽了阳光。
我抬起头，只能依稀看见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莉莉，只要你乖乖听话，美味的点心、新奇的玩具、华美的衣裙……所有你喜欢的东西，以后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外声称我是他的女儿，但我清楚我们现在遭遇的一切都是他带来的。我没有说话，仇恨地瞪视着他。
“真是……”中年贵族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拿出镂刻着雏菊纹章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转头对布鲁杰姆说：“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海贼们。”
“当然了，老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布鲁杰姆露出谄媚的笑脸，抬手做出保证。“我会好好收拾这两个小鬼，让他们再也不能接近小少爷和小小姐。”
他们话中的含义让我不寒而栗。
“等等，布鲁杰姆！”萨博惊惶地叫喊，“父亲，够了，我知道了！”
中年贵族垂眼看向萨博，明知故问：“你知道什么了？”
萨博咬住唇，生吞了刺猬似的绷紧脖颈。深呼吸了几次，他压制住话音里的颤抖，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而恭顺：“我会听话的，会按照你说的话去做，父亲。所以，求你别伤害艾斯和路飞。拜托了，他们是我珍视的兄弟！”
中年贵族勾起嘴角，玩味地看向我：“那么你呢，莉莉？”
手腕一紧，从剧痛中缓过来的艾斯抓住了我的手腕。
“不要说，莉莉！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和萨博！”
可，可是……现在已经是这种局面了，我不要你和路飞出事……
泪水决了堤般滚落，我紧紧闭上眼睛。
“我，我不会再挣扎了……只要你放过他们，我……”喉咙中溢出痛苦的呜咽，我将额头抵在湿润的地面，吞咽下哽在喉头的无助，抖着嗓子继续。“我是，是萨博的妹妹，我愿意……愿意和他一起回家，父……父亲。”
“很好。——喂，海贼，放开我的女儿。”
光头海贼听从中年贵族的命令，放开了我。
我恍惚地坐起身，低头看向抓在我手腕上的手。
这只手满是尘土，沾染了几块暗红的血渍，不知道是海贼的血，还是艾斯自己的血。这只手经常牵着我的手，带我穿过森林，趟过小溪；会不知轻重地扯我的脸蛋；也会喂给我甜甜的糖果……
艾斯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鬼话！”
“给我老实待着，臭小子！”光头海贼粗声怒骂，再一次对艾斯举起拳头。
即使痛到浑身颤抖，艾斯也没有松开他的手。
“住手，没听见我和……父亲的对话吗！”眼睛如同被风吹灭的火苗，失去了亮光。我不敢转头，不敢看艾斯的脸，机械地抬起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艾斯的手指。
战斗中使用了太多的血液，副作用开始出现。我头晕眼花，浑身发冷，尝试了好几次才在一个士兵的拉扯下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中年贵族。
同样背对着艾斯和路飞的萨博牵住我的手，拉着我沉默地往前走，他的手和我的一样冰冷，却握得非常用力，就好像溺水者紧握着漂浮在水面的稻草。
“别走，萨博，莉莉！”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追求自由吗！”
艾斯和路飞的呼喊让我颤抖得更厉害了。
“不要回头。”萨博声音沙哑地低声说，“莉莉，不能让艾斯看到你现在的表情。那个家伙……”
“噼啪”一声，萨博怀中掉出一个老旧的望远镜。他脚步一顿，刚准备去捡，身后的士兵一脚踩上去，望远镜断成了两截。
呜呜呜，一边写一边汪汪大哭
我的小朋友们……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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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败局和望远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