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鸡？！不是，大哥你谁啊？
小岸目瞪口呆，脑袋里的警钟疯狂敲响，但她主打就是一个听劝，立刻乖乖收手，满含敬畏地将那支滴管请回原位。
“别做多余的事。”大哥眼神暗含警告的盯了她一眼，继续熟练地干自己手里的活。
奇怪，这位大哥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表现的如此淡定，不但没有拆穿她，反而还替她遮掩？
小岸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看起来和其他研究员不太一样，从体态上看，大哥身材更加高大健壮，肌肉线条明显，倒像个练家子。其他研究员身上透着死气沉沉，而他刚才那一眼流露出来的大佬气势，与这地方格格不入。
哦豁，该不会——
小岸顺手抄起实验夹板，假装在上面做实验记录，悄声试探道：“抱歉，大哥，我资历尚浅，经验不足，请问应该怎么做？”
大哥瞥她一眼，“你是哪个军队的？”
军队？海军？
小岸的大脑飞速运转，不可能是海军，这里是天龙人的属地，海军又何须伪装成研究员？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革命军！
“北军。”小岸严肃道。
“……是吗，”大哥上下打量她两眼，淡淡道：“我怎么不知道乌鸦底下什么时候多了你这号人物。”
“干咱们这行的，用生面孔更保险不是么？”小岸淡定地说，下笔从容不迫，“很高兴认识你，同志，我是赤尾。”
“迈德，来自西军。”大哥的声音像岩石一般低沉冷静，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听好了，新人，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头。你就假装自己聋了瞎了，清楚吗？”
“……等下，会发生什么事？”
迈德讽刺而冰冷地说道：“一些天龙人发明的人间炼狱。”
小岸心下一沉。
“你在画什么？”迈德瞄了一眼她手里的实验记录板，无语道：“一坨屎？”
“别胡说，”小岸冷着脸，“这分明是祥瑞。”
时间在迈德兢兢业业做实验和小岸不停画祥瑞中过去。
她脑子里全是消极的想法，从狂蛇岛那时候就开始了，不，或许更早，在来生岛上，得知天龙人为了一己私欲而毁灭整座岛屿，视人类如草芥蝼蚁那时候，她可能就有这种预感了。
当颜色诡谲的神秘液体产生未知的化学反应，最后融合成透明无害的颜色；当实验室的大门依次开启，研究员们用针管抽取药剂推出空气；当衣不蔽体，脖子、手腕、脚踝被枷锁拷着的奴隶们逐一出场；当小岸与那双仿佛已经死去的瞳孔对视。
巨大的阴影从头顶轰然砸下。
治安官们手拿枪支站在那些奴隶们身后，机械地说道：“实验体3103号，开始注射。”
于是研究员将刚刚实验出来的药剂注射进实验体3103号的血管里。
实验体3103号是个年轻的女人。她旁边，还站着老人、青年、小孩、人鱼、鱼人、巨人族、小人族、皮毛族、长手族……
小岸的手开始不自觉的发抖。
实验体3103号注射完不久后，嘴角猛地上扬，喉间发出阵阵急促诡异的笑声，她不停地笑，身体抽搐，脸部扭曲，五官都挤在一起，像被捏坏的泥人，让人毛骨悚然。
“3103号，实验失败。”
治安官抬起手臂，扣动扳机，枪声震响，子弹穿透年轻女人大脑，血液向四周迸溅，“砰”地一声，她变成尸体摔在地上，鲜血尚有余温。
“实验体3104号，开始注射。”
治安官机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我做不到。”小岸死死咬住嘴唇，脸色惨白。
“你必须做到，因为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候，”迈德的声音如同岩石一般冷酷，不近人情，“赤尾，保持冷静，我们手里的药剂不会对人产生任何影响。”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可以无动于衷？”
“他们不是无动于衷，他们只是没办法再产生任何感情了。”
“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是第一批注射‘乖乖针’成功的实验体。”迈德低声说。
小岸听的一呆。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天龙人给这种药剂取名为‘乖乖针’，而我们革命军则叫它‘活死人针’，”迈德沉声道：“它是路加·卡尔博士被迫发明出来的禁药，这种禁药会精准破坏部分大脑神经中枢，修改和重组基因链，让被注射者成为购买者的专属奴隶，无须戴上任何枷锁和镣铐，无须在背后烙上‘天翔龙之蹄’印，无须担心奴隶逃跑和反抗，它能让人变得比狗还忠诚听话，主人若叫他去死，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割破自己的喉咙。你能想象吗？如果这种药物在市面上流通，会发生什么事情？ ”
“别开玩笑了……”小岸声音发抖，她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路加·卡尔的名字，更没想到原来这就是世界政府试图隐藏的真相，“既然实验已经成功了，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因为路加·卡尔自杀了。”
迈德轻声道：“我本来是被派过来同他接洽的，可惜我来晚了，半年前，我们得知了初雪岛的真相，开始计划解放这座岛，是路加·卡尔暗中协助，才让我们的人得以潜入这座岛，可是就连他也没想到，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会产生如此大的危害，前不久又得知唯一的亲人死去的消息……一周前，他引爆了所有实验成果和记录，连同他自己。”
巨大的阴影凝结成了实质，变成恶臭的沼泽泥泞，涌进鼻孔和呼吸道，把肺部变得石头一样硬，窒息感让眼前阵阵发黑。
“哈——哈哈哈——”
实在太荒谬了，太荒谬了啊……
小岸无法自抑地将脸埋进肘窝，笑的撕心裂肺，喘不上气来。
迈德惊愕地睁大双眼。
治安官们注意到这边异常的情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迈德脸色一沉，面对这种情况，他并未失去冷静，或许是因为这种场面他已经历的足够多，不过刹那，快的连残影都没留下，他抬手劈晕了小岸，假装慌乱道：“不好！有人晕倒了！”
完美化解即将发生的一桩惨案。
当小岸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极境小镇，窗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唯闻狂风肆虐。
“这里宵禁的早，七点钟就不允许有人出门了。”
迈德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递给她，温声道：“喝点暖暖身子吧，抱歉，我不知道你有过度呼吸症，不该在那种地方告诉你的。”
小岸的目光慢慢从窗外收回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圆圆的杯口，声音迟缓，“……我认识路加的姐姐，她就死在我面前，她也是炸死的，她在自己的身体里埋了炸弹，和狂蛇岛主同归于尽了。”
迈德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说，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小岸转头看他，迷茫不解，“天龙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算是人吗？”
“赤尾，别再想了，”迈德低低叹了口气，“我也无法告诉你，所谓人类，究竟应该如何定义，可我知道，任何极端化的想法都会催生极端化的行为，不要掉入思维陷阱，案例比比皆是，你不是也知道吗，结局有多惨痛。”
小岸歪了歪头，“所以，你不觉得所有天龙人都是坏的，都应该罪该万死，是吗？”
迈德斟酌了片刻，说道:“是的，我认为，人就像一颗会自愈的苹果，当然没办法永远保持新鲜，也会有蛀虫从内部腐蚀，每颗苹果都有它自己的自愈系统，有的能扛过腐蚀，重新保持新鲜，有的会反复重复这个过程，你或许看不到它的内核，但是烂透了的苹果，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他总结道：“所以，先清理那部分烂透了的苹果就好，并且不要把它当成是自己一个人的工作。”
烂透了的苹果？
小岸若有所思，那她呢？她是哪一种？是伪装成好苹果的坏苹果吗？还是……一颗无法自愈的苹果？
这个比喻听起来有点无厘头的可爱，她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真过分啊……用这种比喻，我以后看见苹果，会有心理阴影的。”
“啊、抱歉。”
小岸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热茶，轻声问道：“所以，这个实验已经进行了三千多次吗？那些尸体呢？都去哪了？”
“药剂工厂后面是断崖，古娜伽蓝山的雪终年不化，”迈德隐晦道：“初雪岛的冬天会一直下雪。”
小岸脸上的神情僵住。
她大概率……晚上会做噩梦了。
迈德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僵住。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迈德搓了搓大腿，略显尴尬的起身，“我就在隔壁房间，你不用害怕，有事叫我。”
小岸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哦，对了，你认识莫迪·克拉克吗？”
“认识啊，”迈德回头，说道：“他是我们西军的参谋长，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也认识他很久了，”小岸淡淡道：“只不过感觉他这个人很神秘，有点好奇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克拉克先生和总司令官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有人传言说他出自某个古老神秘的贵族世家，不过总之很厉害就是了。”
确实，不厉害怎么会跑到天龙人那里去当卧底。
啊，说不定在革命军这里也是卧底呢！
小岸心平气和的想。
这天晚上，她没有关灯，果然晚上还是做噩梦了。
梦里面有巨大的声音在不断的回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个又一个地从高空坠落。
稍微有点残酷的初雪岛篇，但结尾也会非常浪漫……大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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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纯白告白（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