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蒂与可洛可洛急行至杜蒂那居所前，忽然被叫住。声音耳熟，是麦莉。

麦莉先前说想在艾蕾吉亚岛上好好逛逛，未与她们同行，反而躲过被看守的命运。芙洛蒂见她无事，心中一喜。但随即又焦灼起来。特蕾西娅一行被指控为凶手，而麦莉昨日一人独自在外游荡，难免有心之人把此作为证据。

不过麦莉显然比她更擅长演戏。

“芙洛蒂……芙洛蒂王女！我是莉莉啊，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几次，昨天听说你从外回来，我一直想知道你还好吗？”

芙洛蒂接上她的话茬：“莉莉，是你……我记得。我们过去聊得很开心。”说着说着，她露出苦笑，“我目前没事……只是杜蒂那姊姊身上发生了这种事，萨迦姊姊怀疑是当初伤害父亲他们的海贼。不过这事离奇，我们还在努力找出凶手。”

可洛可洛见她们两人一问一答，疑惑道：“芙芙……这人是……？”

芙洛蒂转而对可洛可洛介绍道：“可洛可洛姊姊，这是莉莉，是我先前的朋友。”

“哦……是吗？我好像都没怎么看见过……”

芙洛蒂道：“姊姊，我也不知道你在厨师的领域交到了多少个好友啊。”

可洛可洛怔了会，勉强笑道：“也是。我们还是去看看杜蒂那的情况吧。这位莉莉小姐，也要去吗？”

麦莉果断拒绝了，杜蒂那先前曾来迎接过芙洛蒂回去，那时她们便互相见过对方的脸。现在过去，就要暴露自己是海贼船上的人了。

“虽然我也很关心杜蒂那王女的情况，但你们才是她的姊妹，我想这种时候她一定没有跟陌生人聊天的心情。”

芙洛蒂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应道：“那莉莉，你先在外面等着我们。我到时候再来找你。”

两人又谈论了几句，互作道别后，芙洛蒂和可洛可洛走进杜蒂那的宅邸。

宅邸里面有着不少卫兵，防范万一。

芙洛蒂下意识走向杜蒂那的卧室，但被可洛可洛拉住。

“杜蒂那在客房休息，他们……是在自己的卧室被杀害的。”

“……是我没想到这一点。”芙洛蒂抿抿嘴，“可洛可洛姊姊，你很早就醒了吗？”

可洛可洛犹疑了会，道：“嗯，我想着早起给你们做早餐。杜蒂那也想来帮忙，结果忽然收到家中女侍的消息。”

芙洛蒂不再发问。

客房与主卧离得不算太远，她们很快走到。杜蒂那已经醒来，正在喝着热茶抚慰心神。脸上犹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见芙洛蒂和可洛可洛，她勉力支撑自己露出个微笑，试图站起来，但动了一半又跌落回椅子。

杜蒂那的声音很虚弱：“抱歉……”

芙洛蒂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可洛可洛从她身旁走了过去，“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杜蒂那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如果我昨天晚上在这里陪着他们就好了……”

芙洛蒂感觉喉咙发苦，“那不是你的错。如果你留在这里，可能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杜蒂那面容苦涩地看着芙洛蒂，“芙芙，你还太年轻，不明白……一家人，一同死了不是悲剧。相反，有一个活着的才是悲剧。”

芙洛蒂垂下头，“那失去了父亲和兄弟们的我们这些姊妹，活着也是一种悲剧吗？”

这种时候，实在应该说些安慰人的话才好。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说不出口。

杜蒂那没有回应，可洛可洛也保持着沉默。气氛有些难熬，芙洛蒂说道：“我出去一下。”

即将走出门前，她听到杜蒂那低低的声音，“芙芙，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悲剧。但至少我们可以让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不管最后抓到的凶手是谁……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

芙洛蒂的双眼有些酸涩。

她走出门，抓住一个士兵，问道：“他们的尸体放在哪里？”

尸体放在后花园，用白布盖着。杜蒂那说打算火葬，烧成灰然后埋在这里。

芙洛蒂还未靠太近，便闻到一股尸臭。她皱着眉头，强忍住恶心反胃的感觉靠近。她掀开了白布。

三人的尸体已经过处理，从外表看，仿佛只是睡入沉睡。唯一的区别便是面色发灰，不是活人。

芙洛蒂盯着这三个人的尸体，迟疑了会，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解开了尸体的衣服。

尸体的脸上没留下伤痕，倒是身体上有着数道刀伤。从这些伤口看，很难判定他们当时是被刺死的还是因流血过多而死的。

芙洛蒂不太擅长战斗，但也知道武力高强的人若要杀普通人，绝不会留下如此凌乱的痕迹，这更像是从未战斗过的人会留下的伤口。

她看着这三个人的尸身，忽而想起了中转站之岛上，涅瓦尔中将死亡的惨样。那是不会战斗的女人们，用自己的愤怒与仇恨碾碎了他。

她有些心口发凉。

芙洛蒂重新替尸体们穿好衣服，盖上白布。不论如何，她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这些人不是德尔塔所杀。

她见过父亲的尸体，德尔塔下手很凶猛，却也很干脆，一刀毙命。

芙洛蒂转身离开杜蒂那的宅邸，甚至没和对方告别。其实她想起过这件事，但却觉得装出一副温情画面多少有些虚伪可笑。杜蒂那话语中的意思已然明了，她要芙洛蒂站在她这边，如若不能，便是敌人。

但她怎么可以放弃特蕾西娅她们。

麦莉在墙外一角等待，见她出来，身旁无人，上前汇合。

“现在什么情况？”

“应当是针对我而来。有人不想我登上王位，于是制造了这起案件。前任国王和王子们素有流言是海贼所杀，而特蕾西娅刚好是海贼的身份。”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芙洛蒂犹豫了会，说道：“说实话……谁都有可能。可能是我的几个姊妹下手指使的，也可能是支持她们的贵族们为了各自的利益擅自行动。”

“那你……”

芙洛蒂忽然陷入沉默，随后似是对着麦莉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不管怎样，现在或许都已来不及。我回来的太晚，原本支持我当王的势力早已转投她人，更何况一开始那群人便并非真心。现在无论我如何东奔西跑地去证明特蕾西娅她们是无辜的，也毫无作用。我身上没有他们所需求的利益。试图用民众和贵族的声势去反击，已是无用之举。”

麦莉静静地看着她思考。

“麦莉，你下过棋吗？”芙洛蒂没等麦莉回答，继续说道，“象棋中，只要一方是王的棋子死掉，那便是败北。”

“你想要直接杀死那个王？”

“现在的局势，看似是四个人在抢夺王位。但萨迦姊姊对其并没有太大兴趣。我应该更早点想明白的，如果我掌握了所有的兵力，且武力值又是最强，我何必要与其他两个人周旋这么久？我只是还不清楚德尔塔的想法……”语调最后声音愈发低沉，但同时语气也更加坚定。“我得去找她。”

“我与你一起去。”

“好。”

两人匆匆地奔向王宫。

客房内，杜蒂那继续缓缓地喝着安神茶。但她的脸上既无悲伤，也无愤怒。只是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的平静。反而是可洛可洛，眉目间仍带有一丝忧愁。

“芙芙走了吗？”

可洛可洛有些沉重地点头，“是，和刚刚她遇见的朋友一同回去了。”

杜蒂那轻笑了一下。“朋友？我记得昨日我去接她，看见的海贼人数可有六个人。怎么昨天准备的饭菜数量只有五份。”

可洛可洛呆愣了一下，“你是说……”

“不要紧的事。漏一个漏两个都无所谓，她现在能用的棋子少得可怜。倒是萨迦和德尔塔那边的态度更加重要。”

“你觉得萨迦和德尔塔会去帮她吗？”

杜蒂那眯起眼打量着手中的这碗茶，茶叶在上微微晃动着。“萨迦看中的是德尔塔，只是德尔塔嘛……”她有些怜惜地叹了口气，“我也看不太懂这个妹妹在想些什么。不过，她确实不怎么喜欢芙洛蒂。”

可洛可洛的神色更加黯淡了。她问道：“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王位这样争夺？明明一起治理，不也很好吗？”

杜蒂那笑了，“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也只是挑选一个继承人，而不是让所有的王子们共同治理。怎么轮到我们姊妹，就要共同坐一个位置了。”她的语气变得狠厉，“我想要的，必须只有我才能得到。”

随后她瞥到可洛可洛神色难看，放下手中茶杯，语气柔和起来，安慰她道：“可洛可洛，我知道你重感情，喜欢所有姊妹一同快快乐乐的生活。但世界不是这样运转的。活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我的私心便是当上这个国家的王。我知道你害怕手足相残，我跟你保证，我不会杀死她们。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她们一条命。毕竟，我是看着所有的妹妹长大的。”

可洛可洛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你会赢的，对吧？”

杜蒂那其实也不确定最后的结局，争权夺利的事情从来都说不准。何况萨迦的实力远超于她，但看着可洛可洛的笑脸，她还是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是，我会赢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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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章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