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娅知道索隆厉害，但以一敌夺毕竟消耗精力，眼见人群朝她的方向涌来。

杂乱中一个海贼看见她，高喊一句：“那边那个，还不赶紧通知巴基船长！”

“好嘞好嘞。”

所有人下意识转头看向她，索隆也不例外。

她朝索隆眨眨眼。

索隆无视。

这傻小子，莱娅腹诽。借着找援兵的借口，仓促溜过附近各个建筑，终于在驯兽笼后发现一门大炮，想来就是阿肯说的巴基大炮。

跑出数十米远，索隆突然想起，刚刚那人冲自己挤眉弄眼干嘛？

“别动别动，小心误伤。”北方传来一声。

只见高塔后一门重炮被推出，方才那人，不对，应该说那女人躲在炮身后。

哈？从哪搬来的？

闻言，索隆身后的海贼真的放弃追捕，停在原地，就等着他被炮弹打中。

众人这般想着，没反应过来，一颗炮弹便随着抛物线条落下，愈来愈近，似有炸到他们的趋势，“诶！不对不对……”众海贼作鸟兽散。

尘土飞扬，烟雾四起，一座小帐篷被炸烂，逃脱的众人咳嗽不止，被飞尘眯住眼睛。

索隆握紧剑柄，不敢松懈，好在他在炮弹射程之外，没受太多影响，就是一时尘土飞扬，他也分辨不了方向。

灰烬里，他被一双手拽走，七拐八拐，从小洞里钻出海贼大本营的外围栅栏。

“喂，你这女人到底……”索隆要追根究底，搞清来龙去脉。

莱娅扯下绷带，更是义正言辞：“诶呀！我让你绕到左边呀，那里没人，正好走小路逃脱，我把海贼们拖住就去找你！”

说着还瞪他一眼，充满埋怨，索隆后退两步，声音小了一度：“我怎么能知道你一个眼神包含那么多意思？”

当然没有这么多意思，她恶人先告状。她眨眼只是提醒索隆自己是莱娅，没想到他无视，自己只能另寻他法。

“眼色抛给瞎子看。”

“哦。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索隆收刀，不对，他怎么反思起自己来了？他马上皱眉道：“你来这里干嘛？”

一张纸薄薄地拍在他身上，分明是他的通缉令。

莱娅分析道：“整个大本营里只发现一台印刷机，一般小镇很难有这种东西，海上劫掠更是难碰到，估计这是他们从其他岛运来的老古董。工作效率低，还很容易卡壳，不仅如此，特定的油墨和纸张也不容易搞到手，怪不得印刷的如此慢，数量也少，没有广泛传播。”

“所以，”她不无炫耀地看向索隆，“我猜一张悬赏令只有一个母版，母版没了，也就印不成了。”

索隆面色凝重，愣怔地看着悬赏令：“所以你来是帮我取回通缉令？”虽是问句，语气确肯定。

“额……对啊，不然呢？”莱娅拍拍他的肩，摆架子轻咳一声：“大恩不言谢。”

说话间二人已经从工会跑到小镇，小镇东侧繁华，多是商铺和酒馆，西侧安静，多是住宅区和田地，现在还未到黄昏，居民大多在工作，街头巷尾人影寥寥。

风寂静，一点动静也能在空荡的砖瓦间放大，不知哪里传来阵阵低吼声，遭了，是狮子顺着气味追来了。

“你能听出来哪个方位发出的声音吗？”莱娅忙问。

索隆侧耳细听，声音又没了。

小巷里突兀地一声：“私闯工会的人在这……”

索隆抽剑追去，三刀就把那人打晕。

但他的呼喊声惊动了附近的海贼，才解决了一个，又有两人追来。

索隆抽出双刀，这两个海贼的武力比先前强了不止一点，他费了些功夫才勉强打败一人，另一人体力不支，甩出飞刀，索隆堪堪闪躲之时，身后无声地闪出第四人。

“小心背后。”莱娅还在索隆身前，她掏出袖珍枪，扣动扳机，这把枪只能开两发子弹，一发直直窜过索隆耳边，几乎擦着他的耳朵射准身后海贼的肩膀，那人痛苦倒地，用手紧紧按住枪口，疼得昏死过去。

索隆诧异地看她一眼，一刀解决了最后的海贼。

“救你两次喽。”莱娅拉着他就跑。

眼下的麻烦了却，追兵却不止，二人匆匆赶到西岸港口。虽然中途索隆险些走错路，好在没有耽误时间。

急迫地升帆升锚，终于在黄昏十分出航，但没开出几百米，海贼也驾驶大船追出港口。

调转船头，急忙忙甩过追兵，天色早在不知不觉间暗淡下来，天幕挂上星子，海与天的交界不再分明。

海面平静，却漆黑而深远，约瑟夫和强尼的船上的灯不算明亮，若远远看，这点微光消散在茫茫深海。

为了躲追兵，小船已迷失方向，不知道驶向何处。

但是索隆不怕，这一年他都是这么行船的，甚至有时飘着飘着还能到出发地，他守在船舵前：“这艘是约瑟夫他们的船。”

“对呀，所以我们回灰塔小镇还船。”

索隆琢磨片刻：“你早就计算好了？”今早她执意要出航他便觉得不对劲，心里又是说不出的别扭。

莱娅不答，就算默认了。

索隆冷哼：“你去海贼工会怕不是要考察一番加入他们吧？”

他说这话只是调侃，没想到莱娅像嘿嘿笑笑，迅速承认：“考察过了，不怎么样，只有船长他们能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手下很辛苦的，还是跟着你们比较好。”

索隆气急：“你还真想过？”他觉得这女人真的没有羞耻心，堕落至此。

似乎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痛快，莱娅仰头看天，仍有淡淡笑意：“嗯，这没什么不好吧？”

自他出海开始，所见到的海贼皆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世人把海贼称为堕落的人，许多人宁愿过最贫困的生活，也不愿沦为海贼。

索隆不想辩论这个问题，人人皆有活法。

不对，他要说的不是这些，他想说她涉险拿回通缉令的事情，话头拐到这边，他便忍不住质问她，但是道歉和道谢什么的……实在难以开口，正在做思想斗争，就听莱娅说话。

“万一我以后做海贼呢？”她想了想，忽而笑道：“你不可以抓我。”

索隆抬头：“啊？”怎么突然这么说？

莱娅撇嘴，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你可以抓我，个凭本事嘛，但不能突然抓我，这样是占我便宜。”

索隆嘟囔：“我从来不占别人便宜。”

后来索隆将这句话记了很久，莱娅似乎是忘了，可他总不能追问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毕竟他自己成了海贼，问这种话很没底气。

船飘荡了不知多久，莱娅早没有出航时活跃，海面平静，海风温和，这种氛围很适合谈心。

索隆倒是没觉察这种环境的特殊，他只是觉得怪安静的，冷静下来，沉声说：“我早晨说想打败一个人。”

莱娅侧耳。

“鹰眼米霍克，世界第一剑豪。”

莱娅静默，缓缓呼了一口气：“哇……”她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反应，世界第一是什么样？应该非常、非常、非常厉害吧。他能打败吗？现在的水平吗？当然不能。

乍一听只觉得好笑，自不量力。

索隆没设想过对方的任何反应，总觉得该继续说些什么，便简述了背负童年挚友的梦想，要带着和道一文字成为剑豪的往事。

好奇妙，莱娅倚在围杆上纹丝不动。在一分钟以前，她还觉得他就是个莽撞的愣头青，可现在，她觉得他突然……不可笑了。

早逝的挚友、誓言、背负梦想什么的太戏剧性了，“你多大？”她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十八。”

莱娅呼吸一顿，心头升起没由来的不平。她才多大啊，十九？还是二十？明明很年轻，可她总觉得索隆所说的一切离她格外遥远，远得隔了一个世纪。

她几乎要被他的梦想袭倒了。她没有先前的记忆，但是她身体的某一处好像被撬动，她好像从未计划过这么遥远的事情。

苏醒之后莱娅几乎是凭借本能和常识做事，她骄傲自己的本事，她很机敏，总能发现漏洞；还很聪明，本能的知道如何明哲保身；她长袖善舞，如果她想，能让所有人喜欢她。

不像索隆这个臭木头，他待人冷淡，做事不顾后果，还有点过分在乎规则。

但是这些都是因为他不在乎，这种感觉太讨厌了。如果不是索隆的神情太过认真，她一定会嘲弄他痴人说梦，世界第一怎么会被你个毛头小子打败？当然是用温和的、戏谑的、诚恳的方式，那傻小子听不出来。

哦，没错，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是装的，她本能地知道如何赢得别人的好感。她一个年轻女孩，莫名其妙漂泊在海上，如果孤身一人，怕是日子更艰难。

经过她一天的考察，约瑟夫和强尼只是善良的笨蛋，面前的木头，也相当好拿捏。

若说全是利用，也不尽然。她这不就良心发现替他偷通缉令吗？但也仅限如此了。

如果不是他不好好待在船里，突然杀出来打扰，她能更游刃有余些。

莱娅忽然觉得自己幼稚，为这么虚无的问题较劲，说不定日后他们都不会见面了。

见莱娅许久未说话，索隆开口：“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痴心妄想？”反正又不是一个人这么说了。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会生气，最终会用实力证明一切，他静默地听着。

“不是，”莱娅笑，“我在想，我失忆前是什么样？会不会也有梦想什么的。“

索隆思忖片刻，认真道：“我陪你找。”

“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四海汇聚在伟大航路，但是入口和出口都极难通行，多少船只淹没大海，人就不用说了。所以我猜你本来就在东海，一路随洋流漂到灰塔小镇附近，我可以陪你找身世的线索，东海不大，一座座岛找下去肯定有发现。”

这是莱娅听索隆一口气说的最多的话，她眉眼晃动几下，想着，万一日后遇到真成世界第一剑豪的他，似乎也挺奇妙的。

“行，那我祝你早日实现梦想。”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金币。

“哪来的？从海贼工会里拿的？”

莱娅轻描淡写：“顺手的事。”

还不等索隆反应，莱娅眯眼看天，看不真切，转身关了船舱里的灯，视觉在经过短暂的黑暗后复明。

头顶是满天星斗，天色不是全然的黑，是靛蓝混杂银色，银河似在发光，几颗最亮的星子璀璨闪烁，让人忍不住想到童话故事。

“地图地图。”莱娅伸手。

“哦。”索隆摊开地图，二人借着微微夜光端详，莱娅兴奋，这下不是装的：“我们回到正确的航道了！”

“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个星座，像个小马一样，是十二点后才会出现的。我们来时的速度和现在差不多，先前为了逃避海贼绕到北边，我们现在大约在这个位置，一直向西南走就能回去。”莱娅手指在地图上绕过一周。

索隆抬眼，瞅了半天都没看出哪个星座像小马。

“笨，你要靠联想，那四个最亮的像不像马蹄？”

索隆开始联想，不像。

他扭头：“你怎么知道？”

这下把莱娅问住了，对啊，她怎么知道？这些信息像是早早烙印在她脑子里，总在正确的时机冒出头，她便糊弄：“我是失忆，不是失去智商和常识。”

后来事实证明，这个确实是常识，航海人没有不知道的，但它的官方学名叫银船星座，因为酷似帆船而得名，这还是娜美嫌弃大家没有常识才科普的。

路飞和乔巴瞪大眼睛：“哇，真的越看越像小船。”

乌索普不屑道：“这种天文常识，本大爷也能给你们讲，瞧，那个是宝剑星座。”

山治更不屑，去找娜美求证，娜美证实乌索普说的没错。

说来也怪，索隆越看越觉得像小马。

莱娅自夸：“我不会是富家千金吧，我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想想，一般人哪有机会学这么多知识？”

索隆不语，他没见过富家小姐，凭想象，感觉她不是。

是不是都不重要，莱娅今晚伴着美梦入睡。

真失忆，真拿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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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