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入伍流程异常顺利,主要原因是她的年龄终于达标了。
进入新兵营后,雅兰再次展现了惊人的适应能力和成长速度,在新兵中一骑绝尘。再次花费半年时间,她便以最优异的成绩离开了新兵营,正式成为一名海军三等兵。
之后两年,她如同乘坐火箭般晋升。凭借高效完成任务的能力和在数次与海贼冲突中展现出的、与其年龄外表不符的强大实力,“霜月雅兰”这个名字,迅速在海军内部传开,成为了备受瞩目的“新人怪物”。
十七岁时,她已是海军中无人不知的军曹,军衔虽然不算极高,但名声与实力,早已超越了军衔本身。
但不久后晋升海军少将的雅兰仿佛耗尽了自己所有的上进心,自海圆历1476年戴上少将肩章后,她的军衔就仿佛被焊死了一般,再未动过。她对此毫不在意,乐得清闲。
雅兰的生活模式极其固定且令人侧目:出任务时效率奇高,以最小代价迅速解决目标海贼团;一旦任务结束,立刻进入“喝酒、睡觉、摸鱼”的循环。她尤其热爱游泳,凭借强悍的体魄和对水流的独特理解,她能在海中长时间潜游,速度甚至快过常规动力的军舰。时常有同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雅兰少将在任务报告提交后,直接就从船舷一跃而下,几个起伏便消失在海平面,留下军舰慢吞吞地返航。
雅兰抽空算了一把时间:现在是1476年,库赞这些日后的新生代大概是还没有出生,那个慈祥的鹤奶奶与卡普、战国也才刚加入海军不久。
非常顺利,雅兰与年轻的鹤率先成为了朋友。
但给雅兰带来深刻印象的不是他们,而是一个叫泽法的海军。
泽法和鹤他们是同一届毕业的,关系自然不错。由于雅兰入伍时间比较靠后,他们其实原本没有什么交集,最后倒是因为雅兰升职的速度过快变成了平等的同僚。
但双方的年龄差距将近十岁,雅兰平日又实在太不着调,所以泽法每次都忍不住用长辈的态度对待她。他先是从鹤口中得知了这个少将的存在,直到雅兰风头越来越盛,他才发现原来那个爱在食堂醉醺醺地睡觉的小子原来就是别人口中的超级新人。
真是年轻过头了,泽法当时首先想到这个。
结果一次任务时,雅兰被分配到刚成为中将的泽法手下。任务期间雅兰神秘失踪,焦急的泽法还以为她被海贼偷袭干掉了,最后发现她居然是在摸鱼的泽法震怒。
这种散漫作风自然引来了以严格著称的泽法的强烈不满。他开始严抓纪律,有好几次,雅兰在海军本部的走廊里被泽法堵个正着,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霜月雅兰!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身为海军将领,整天无所事事,成何体统!”泽法气得头顶冒烟。
雅兰通常是一手掏着耳朵,眼神飘忽地听着,偶尔回一句:“泽法中将,任务都完成了嘛……劳逸结合,劳逸结合。”泽法当场往手肘上覆了一层武装色。
相比之下,她与鹤的关系则融洽得多。或许是因为鹤那份超然的洞察力和不动声色的关怀,雅兰偶尔会溜达到鹤的办公室,蹭点好茶,或者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鹤处理文件,然后偷偷把她的胸花换成白兰花。
“阿鹤之前那朵太老气啦!”雅兰当时是这样得意洋洋的说的,“我挑的这个更好看。”
鹤是洗洗果实能力者,与几十年后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与举手投足的杀伐果断不同的是:她现在还只是个偶尔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雅兰倒是因此有些不习惯,在她看来鹤应该是天生一头雪发,一出生就朝接生的医生、护士行一个抱拳礼,然后就微笑着,头也不回地从手术台上跳下去,独自背着手走掉了。
好吧,没有谁身上的血气是与生俱来。鹤也不是一开始就成为了鹤。
雅兰这样想着,握住鹤朝她伸来的手,被用力向上一拽,她顺着力在空中完成转体,跃上海贼的船桅上刀刃一扫,“嗵嗵”地收割了几颗头颅。
有时她会想,为何这帮海贼犹如夏天的麦茬一般,永远割不尽呢?有什么办法,能压制住这帮罪犯,让他们别砍去一颗头,长出九颗头来?
这大概是海军内部一个亘古不变的课题。
大多数海贼也不是生来就是海贼的,他们中的一部分是为了财富名利和地位而出海的,靠着烧杀劫掠来快速积累资本;而另一部分则是迫于生计,他们来自交不起天上金而海贼横行的国家,来自贫瘠而缺少土地的零散小岛,不出海就活不下去,一出海就因为非法出海被归为海贼。
但这两种最终都殊途同归,那就是犯下大错而被海军通缉。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想象一下,你正处在一艘海贼船上,也许你会因为曾经有家人朋友而不愿意杀人,但你周围的人都杀人,他们因此得到金钱和地位。你变得与大家格格不入,不禁想象会不会有一天你也被杀。而杀人这件事是能被习惯的,见得多了,感觉好像就和宰鸡宰牛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在登上一艘海贼船的一周以内,你迈出了第一步,周围的人喝了酒都搂着你的肩膀喊你兄弟姐妹,你得到了钱,尝到了甜头,并将为了保持和和得到而逐渐成为一名真正的海贼。
环境对人的改变就是这么快。
雅兰盘腿坐在甲板上擦刀,看着那些被鹤“洗”过的海贼拼命地在船上打扫卫生和解决杂务,失去战斗力而活下来的海贼会被押送去因佩尔海底大监狱,但鹤所在的部队从不需要给罪犯戴上镣铐,因为被她的能力清洗过的人会被洗去内心的一切邪恶,然后开始拼命做好事以求赎罪。
雅兰对“洗去邪恶”这一说法不置可否,在她看来罪犯就是罪犯,别说洗涤心灵了,就是砍去手脚也依旧是罪犯。
幸好鹤并不反感杀人,否则她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变成一个说衣机。
“这个很好看。”雅兰来到来到鹤的办公室,对着鹤的插花作品驻足欣赏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话。
鹤笑笑:“你想来试试么?”说着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些修剪枝丫的工具,侧身让出自己的座位,她看起来神采奕奕而不是“一切尽在掌握”。
我待花些时间习惯这点,雅兰想。
与初印象和后印象都不同的是,鹤实际上是一个很“烫”的人,总是会在会议上提出一些过于激进的建议,是实打实的鹰派。
而她的智谋在整个海军中都十分突出,元帅空从一开始便有意将也往“智将”的方面培养。
偶尔,雅兰撑着脸看鹤与泽法在会议上争锋相对的吵起来,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疑问: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使她成为了几十年后的鹤
几年过去,雅兰与卡普、战国等学长也愈发熟络,卡普和老了之后没什么两样,依旧大大咧咧,时不时塞给她仙贝或者带她一起逃班;战国则总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一丝不苟地执行上级下发的每一项任务。
在这段看似悠闲的时光里,雅兰抽空去了一趟西海,她当时半夜游上岸,月光闪闪,登上码头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名叫费舍尔·杜克的男人——一个在当地颇有势力的黑手党头目。他居然又在晚上到海边抽烟,这人究竟有多爱抽?
雅兰花了将近一周时间,从西海的这个城镇打到那个码头,拆了不知多少场子,最终在杜克精疲力尽、怀疑人生的时候,将他彻底“说服”(物理意义上)。
杜克是个黑手党,相当老派的那种。雅兰是在掰断他手指的那一刻意识到的。
这个房间的装潢就很复古,北美黑胡桃木刷漆的茶桌,挂在天花板上的琉璃烛灯,摆满牛皮书的架子上还有一个中型地球仪,沙发上有一张熊皮,头颅里保留的牙齿非常完整,房子最上层有一个露天的宽阔泳池,台面是灰色大理石。
敲门声响起。
即使雅兰潜伏进来得足够安静,但也不代表她反剪住杜克的双手,摁着他的脑袋“砰砰”地用力撞击桌面时不会发出声音。
“叫他们全部离开这一层。”雅兰冷冷地说,膝盖依旧抵在杜克的后背上,迫使他整个人伏在桌上。
杜克在照做前沉默了两秒,大概是还没从眩晕中缓过神来,至少他那张昂贵的桌子上裂了几大道缝,估计得换张新的了。
“你的人砸了我住的旅店的三张窗户,所以我现在要掰断你三根手指。”
“随便你。”杜克平静地回答。
他的手指上戴有很多戒指,看着金灿灿的,很漂亮,使雅兰不禁思索了一下能不能顺走两个。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她对自己的了解来看,她戴这些金戒指只会显得自己像个土暴发户。
她捏住他的手指轻轻往里一推,“咔”,她能感觉到那条脊椎短暂地绷紧了一下。“咔”,第二根。“咔”,第三根,杜克唏哩呼噜地说了什么,雅兰没听懂,大概是西海本地的脏话。“咔”,第四根……靠,掰多了。
雅兰放开他,后退两步并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恶意,天地良心,她每次做这个动作都会被泽法说是在挑衅。
“哎呀,对不起。”她尽量诚恳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作为补偿我也可以掰断一根我的。”
她真的这么做了,而杜克正慢吞吞地直起身来,扫了一眼雅兰的手便坐回了自己的悬挂椅上。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来当我的部下……”枪声打断了雅兰未尽的言语,她侧头躲过那枚子弹,微微眯起眼睛。
最后事情是以杜克断了几根肋骨,他的手下踹开门,面对十几支黑洞洞的□□,雅兰从窗户上轻盈一跃,几息间便消失在小镇的屋檐间结束的。
回到旅馆,雅兰拿了把小刀将镶进自己小臂的一颗子弹挖出来,她知道杜克是能力者,能控制金属,却不明白这枚子弹是怎么突破她的武装色钻入她的皮肉的。
她端详着那枚甚至在表面上雕有花纹的子弹,第不知道多少次发出感叹:“能力者真是讨厌。”
他们最后一次打架是在一条巷子里,那时雅兰正忙着把她那条断掉的手臂接上去,而杜克仰躺在地上,思考着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将要迎来尽头了。
那晚的月牙亮得有些刺眼,杜克第一次知道新月居然也能这样亮,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老鼠穿梭在地缝间“窸窸窣窣”的声音。
杜克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他住在地下室里,每周去领教堂的救济粮。靠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来养活自己和母亲,白天就和一帮与他岁数差不多大的浑小子在街头游荡,被隔壁的大爷咒骂游手好闲,为此用石头砸了那家人的窗户。
他一直幻想自己有个好母亲,会用温柔的嗓音来喊他吃饭,在昏暗的油灯下帮他缝补衣服,最后因为没钱买药而病死在床榻上。
多么悲情又温暖的过去,如果他的母亲不是在吸嗨了之后先拿砍刀割伤了他,然后又砍下了自己的脑袋就好了。
他只是讨厌不合身的衣服,讨厌拮据的生活,讨厌街头小巷的交易,讨厌阴暗潮湿的房间,长霉点的瓷碗和讨厌吸白粉长大的孩子,讨厌这里的一切和他妈的□□。
突然,一块阴影笼罩住杜克的半张脸,月光耀眼地铺了满墙,带着一股致命的魔力。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当我的部下?”雅兰站在他的上方,由于背光而看不清脸,只是低头问他。
那把长剑还没有归鞘,被她握在手上反射出灼目的白光。
“海军少将为什么会这么闲?”他最终说道。
雅兰挑眉,“唰”地一下收好剑:“我请了个长假出来旅游,结果被你砸了我的窗。”她有些得意地补充:“是本部的少将。”诚然,新世界的海军军官同一军衔相当于四海的军官向上升三级。
“是你先在码头莫名其妙地找我麻烦的。”杜克反驳。
“我是海军,你是罪犯,我找你麻烦天经地义。”
杜克哑然,半晌又问:“海军不考察入伍人员的前科吗?”
“一般来说,会查,并且为了在觉卧底查得还挺严,但海军内部也会招一些犯过罪但实力强的人进来将功补过,那种一般就是各个部队的刺头,你是能力者对吧?光凭这点我就能带你关后门了。”雅兰大义凛然地拍拍胸口。
“……我不想保护平民。”
“随便你,别打他们就行,我现在更缺人帮我处理文件。”
杜克还是躺在那里,呼吸间觉得眼前发白,介于有根断裂的骨头正插在他肺上,也许这是失去意识的前兆。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上面布满剑茧。
“要不要跟我走?”
鬼使神差般,杜克抬手握了上去,被整个人从地上拽起来。
“算你识相,我刚刚差点想把你踹近旁边那条臭水沟。你能不能站直点?”
“腿断了。”
“Damn,你块头太大了,我可没有办法把你搬去医院。
“你有电话虫吗?”
“我出门从不带电话虫。”此时的杜克还未意识到这句话的含金量。当然,他很快便会领教到,因为一个海兵王迎着月光朝他们走来。
“雅兰少将,您在这。”那个巡逻的海兵敬了个礼,而雅兰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点点头。
“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隶属于泽法中将,临时调来巡逻西海也是为了提醒您。”
年轻的雅兰站直了,“我们最好快点走。”
“为什么?”杜克还在他的断腿较劲。
“因为我只请了一周的假,而今天是第六天,不过没关系,如果从无风带走,快的话我们一天就能到了。”
就这样,一场水深火热的海军生活,在杜克面前铺展开了。多年后他想起那一天,也会疑心命运怎么就让他在北海码头的那天晚上遇见了一个带着比她人还高的长剑的女孩呢?
当杜克询问为什么偏偏寻找他当副官时,雅兰回答得高深莫测:“直觉。我觉得你很适合处理文件。”
杜克:“……”
但无论如何,费舍尔·杜克最终还是穿上了海军制服,成为了雅兰的副官,成为了完成99.9%文件的超级吐槽役,他看起来沉默寡言、爱用金属算盘打人的脑袋,实际喜欢钱又爱睡觉,雅兰把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繁琐事务全都丢给他,他就把各种不算重要的a4纸送给碎纸机。因此总是被舰队的其他人吐槽“懒鬼上司居然配了个懒鬼副官”。
这就是霜月雅兰成为少将后的日常:摸鱼、挨骂、喝酒、打海贼、与泽法斗智斗勇。
她喜欢那本日记中记载的“雅兰”,因为她看起来活得肆意又洒脱,写出那本日记的也杜克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那本日记将会在日后发挥巨大作用,因为里面巨细无详地记载了1480年到1498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惜的是不知为何,它缺失了后半部分,而且这本日记并没能随古回到过去,雅兰只能凭借记忆模糊地回想未来,回到过去的只有古伊娜和名刀“雨眠”,而她们必然泯灭于的时间长河。
如今,雅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带着名刀“雨眠”,在这个波澜壮阔又危机四伏的时代,继续她看似懒散,实则暗流涌动的人生。命运的纽带已然扣紧,只是此刻,无人知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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