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的一个平常上午，罗杰正在船头钓鱼：“嗯？水里好像有什么漂过来了？”
雷利原本咬着烟盘腿坐在躺椅上保养他的刀，闻言微微探头看了两秒，顿时喊道：“喂！那是雅兰！快把她捞上来！”
雅兰：“嗨，没想到居然遇上你们了，我还以为我会一直漂到某个小岛上……”她抓住罗杰的手，被拉上船，“多谢。”
雷利返回了船舱：“毯子，你在失温。”
“谢了，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你下次多带几瓶好酒就行……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罗杰挠挠胡子，欲言又止。
“游泳的时候通到夏洛特的船，你本以为能上去欺负一下小孩，结果big mom居然在船上，一转头还看见了凯多。靠，他俩居然还呆在一起！一打二只能跑了。喏，我还顺了点蛋糕，不过已经被泡坏了，只能喂鱼。”
“一个人还敢直接撞夏洛特的船？”
“当时游得快，就算是世界政府的船我也照撞不误。”
“哈哈，那你大概率就要和我们一起当海贼了。”
“当个毛线……世界政府才没有这么小心眼……”
“这可说不准，前面有个港口，在那儿放你下船怎么样？还是说你想直接去海军基地？唉，我一段时间没去那儿逛了。”
“算了吧，你们上次砸了多少东西，还去食堂蹭了一顿饭是不是……稍微靠近点就行，我自己游过去。”
“这么警慎？”
“饶了我吧，上次我才跟元帅保证过，不跟海贼待在一起瞎胡闹，这次再被发现他准把我抽成陀螺。不说他，卡普都要缠上我半天。”
“卡普有时候确实烦。”罗杰感慨
“再次感谢，先走了。”
“噢，一路顺风。”
雅兰来到岛上，随便找了家咖啡店挑了个外面有遮阳伞的位置，掏出电话虫拨通一个号码：“喂……”
杜克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打断了雅兰：“你又跑哪去了？！”
“我被夏洛特和凯多混合双打了一顿，感觉要死了，快叫军舰来接我。”
“见鬼！位置，哦我有你的生命纸，马上……”一阵翻找声，雅兰挂断了电话。
“敢打断长官说话…唉，困死了，真倒霉…总有一天我会打回去的。”她眯起眼睛，享受着阳光。
回到军舰，简单处理了伤口后，她便进入自己房间，一闭眼，一睁眼就见到了灰蒙蒙的天。
这里到处都是“隆隆”的机械声，疏松的黄土地，被弹片削得光秃秃的树、无人机、导弹、改造智械。
古伊娜的部队就这样行进于一片荒芜之中，他们将前往下一个阵地，去抵御死神的来临，但谁也说不准自己能延缓它的脚步多少秒。
“咻——”“呼！”“咻咻——”
古伊娜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就近找了一个掩体遮挡起身形，打开了微型光学迷彩装置。太安静了。她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她慢慢直起身子，意识到自己身处哪里。佐治战役，号称每多活五秒钟就能升一级的超级绞肉机。
“古伊娜。”有人喊她。她转头，遥遥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她身后。
那个女人，教导她射出第一发子弹，目睹她杀死第一个敌人的丽娅上尉、帝国五大狙击手之一、一生狙杀敌人3058名，她曾经的上司。
“长官。”古伊娜立正敬礼。
“呵呵。”丽娅笑起来，横跨她半张脸的大面积烧伤被肌肉牵动着扩大。“古伊娜，陪我走走吧。”
古伊娜顺从地点头，快步走到丽娅身侧。她们在炮火中悠然散步，子弹穿过她们身躯，炮击留下冲天水柱，一些破碎的冰块在其中浮浮沉沉。
她们沿着一条不知流向何方的长河走。
“这是你杀死的第一个敌人。”丽娅说，顺着她的目光，古伊娜看见一名躺在地上的敌军，大睁着眼睛，弹孔在额头。她记得他，那时她蹲下身，从他胸口的夹层处掏出一张黑白的婚纱照，还有几张信件，署名是：你挚爱的妻子罗兹丝·赫丽。
“你那天晚上偷偷掉了眼泪。”
“被您发现了……之后就不会了。”古伊娜有些羞赧。她们绕过那个死去的士兵，继续在战火中前行。
“那是约克，他是个好孩子。”
古伊娜只看见一块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足足有1米九的约克的所有骨殖和肉碎，他们用勺子将他从墙上刮下来，然后把他寄去他母亲家的地址，一周后包裹却被退回来了。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又哭了，那辈子的所有眼泪都在那两次流尽，从此再流出的只有鲜血和火药。
她们继续沿着河走，曾经的曾经，古伊娜和索隆在那条河里抓过鱼，那时他们都还小，河水可以没到索隆的腰部，那时他们剖开的其中一条的鱼肚里面甚至有一枚子弹。
古伊娜于是微微探头，那条河宁静地流淌着，不见一条鱼的身影，她借着浑浊的水面，窥到了自己的脸庞——额前用血涂着一个灰尘扑扑的十字，所有伏击的狙击手都会在额前涂上一个十字架，以求获得好运。
上帝会否会因此保佑我们？古伊娜猜不会，因为她不知击毙了多少身上带有十字架的敌人，其中有的死前嘴里还念着“十架七言”。他们会因此上天堂吗？古伊娜认为不会，战争中的所有人都会下地狱。
或者战场就是地狱，他们在永无止息的撕杀，以此为在人间犯下的过错赎罪。
战争就是死，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正义的或是邪恶的。
古伊娜顿了一下，抬手用袖子用力地擦着额头，那些红色的涂料固执地粘在她的皮肤表面，怎么抹都抹不掉。
“古伊娜，你在为谁而战。”丽娅突然定住了，侧头问她。
“为了帝国。”古伊娜回答。
“古伊娜，你在为谁杀人？”
“为了民众……”她像个上课走神后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孩子。
“古伊娜，告诉我，你在为谁而活？”
“为了…为了我自己。”
“很好，古伊娜下士，我们的使命是听从命令。”丽娅柔和了表情，“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一天战争结束了，我该何去何从？我只会杀人，古伊娜，我们这一代人的人生和青春都已经被炮火斩断了。”
话言未落，枪声响起，丽娅毫无预召地倒下了。
古伊娜猛地扑过去，压倒她，惊慌失措地捂住丽娅不断淌出血液的脖颈。那枚子弹正正地穿过她的动脉，无数鲜血争先恐后地奔去迎接死神的热吻。
“我与死神擦肩而过无数次，有几次它几乎对着我的脸吐气。我知道的，它日日夜夜地等我，但没有哪次离得这么近。”鲜血从丽娅开开合合的嘴唇中溢出，那些滚烫的气息化为阵阵白气，“有时候我会想，这一枚子弹，是不是我自己射出的？”
河水上涨，突破了岸堤，淹没了古伊娜的脚踝，她跪在那里，盯着丽娅陡然变得红润的脸。
那条河变得滚烫、鲜红，多么红的河水，有无数士兵在其中与碎冰共浮沉。
*敲门声“喂！快开门！”
“古伊娜，把我放下来。”丽娅仰着头，河水已经淹到她的耳朵，“我已经不能前进了，但你还得向前。放我走吧，古伊娜。”
“您、您要去哪?”古伊娜死死地揪住丽娅的领子。
“天国？地狱？无尽的虚无？我不知道。”
“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雅兰……雅兰！我知道你听得见！”
“呵呵，”丽娅像最初那样愉快地笑起来，“古伊娜，我可爱的孩子，我不知道，孩子，我也不知道，但你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在另一个世界，还有无数人在等着你，你必须继续前进，完成你的使命，古伊娜，为了你自己。”
“止血夹，止血夹…船上有没有会放电的？”“靠！你能不能专业点！”
古伊娜最终放下了丽娅，那个爱拿枪托敲她后脑勺的女人顺着水流飘走了，远远地竖起一只手朝她挥了挥。
“你自己看用这个功率她有反应吗？！”
“古伊娜上尉。”又有人在身后喊她。古伊娜回头，看见她部队的零星几个士兵。
“你们继续推进，”她下达指令。
“是！”士兵头也不回地前进。
“操，针扎不进去！”“等等……她有反应了！拿条输液管过来！”
古伊娜转回头，注视着越来越远的丽娅，深吸一口气，朝着这条红色的河中央走去。水流湍急，河水慢慢没过她的口鼻，她闭上眼睛，顿时天光大亮，万世白昼。
热悉的天花板和晃来晃去的床，古伊娜眯起眼睛，看清床前板着脸的她的副官和还在忙前忙后的队医。
“无知冒犯，长官，您知道您刚才停止呼吸了吗？”
雅兰笑了起来，是那种愉快的、乐呵呵的笑：“这不是还活着吗？
原文本中现实的对话我用了斜体进行区分，但我不知道怎么在晋江中修改字体，观感可能不太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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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红色的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