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柠檬

01

有人曾经说人生就是安安稳稳的出生,长大,结婚,生孩子,再到老。这是人们定义的‘普通’的一生。可是我拼尽全力都够不到所谓安稳,普通的一点。

小时候我瘫坐在阴暗的小巷里窥探着别人的生活。小孩牵着妈妈的手叽叽喳喳的笑着,不过一会儿又拉着他妈妈的衣服吵着要棉花糖吃。

那种情绪叫撒娇。

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那叫撒娇,那是后来读书才知道的。只是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单纯的思考着棉花糖是什么味道。

我收回目光看着那个已经在角落里坐了三天的男孩。他带着写着正义二字的压发帽,只是那帽子明显不合身,宽松的斜吊在头上。

从地上站起身我走到他的面前,我递给他了一个还算好看的苹果,“你吃吧。”

他抬起头看着我,明明也只是小孩却发出了沙哑的嗓音,那是他几日滴水未进的结果,“不要。”

“你再不吃点东西就要死了。”我蹲下身看着他,这时我才看清他的脸。因为饥饿他的脸色苍白,但是看上去稚嫩,比我还要小上几岁。”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想你也有什么梦想是想要实现的吧。”

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毕竟还小挡不住饥饿的诱惑在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过了那红彤彤的苹果。我顺道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那个苹果。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萨卡斯基。”因为嘴里还有吃的,他的声音有些含糊。

我看到了他怀里的匕首探了过去,刚握住他的手就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背。抬起眼我发现他又恶狠狠的盯着我仿佛我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相信我,我要是想要杀死你大可以趁着黑天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毕竟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我也睡在这里,”我叹口气,松开了手,“萨卡斯基,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对你没有恶意。”

02

其实我很难说明为什么要带着萨卡斯基。

或许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想着做件善事,行善积德。但是在这座城市流浪的小孩多了去了,我也没有把每一个可怜的孩子归顺到自己的羽翼下。后来我想那个时候我或许是钦佩吧,钦佩与他的傲气,以及喜欢他眼里的火热。

那是对梦想的热。

我的日子不算难过,但是多口嘴终归还是要难受一点的。白天的时候我会外出‘觅食’,把萨卡斯基放在我们安置的小窝里。其实说是窝也不过是用几块儿生锈的铁皮搭建的躲雨棚,但是对于我们这种流浪者来说也算好了。

某天我跌跌撞撞走回家的时候萨卡斯基在窝内读着我捡到的书。他认字,秉承着不能耽误小孩学习的心态我也开始关注着哪里能捡到有钱人家不要的书来让他多读点。

他看我一脸狼狈的回来赶紧扶着我坐下,“怎么回事?”

我从怀里掏出来了几个饼放到了他的面前,比了一个耶,“当当当!你看我是不是很能干。”

“你又去打架了?”

扯出一抹笑,我揉揉他的头发却被萨卡斯基挣脱开,“啊呀,小孩不要操心那么多。”

他的眉毛紧紧的皱着,我也不知道他一个破小孩哪里来那么多烦心事,“又受伤了。”这一次他说的很笃定。

“死不了。”我摆摆手道,“来,尝尝好不好吃。”

那是几块儿白面的馅饼,是平常找不到的好东西,也不知道东街的卡斯帕怎么弄到的。如果是我一口嘴我可能不会去争抢这几块儿饼,但是我想萨卡斯基也得发育怎么着也得吃点好的。

卡斯帕真的是块儿难啃的硬骨头。我一拳拳的砸在他的脸上,他也丝毫不示弱的踢着我的小腹。我疼的龇牙咧嘴,但是手上动作不停。这就是我们这一群人的特质,为了活下去就会咬住骨头不松嘴。

卡斯帕是这样,我也是如此。

要是想要拿下那块儿美味的骨头我的胳膊就必须被狼咬一下。天下哪有白来的午饭,这都是等价交换罢了。

最后他瘫倒在地上,脸上流淌着鲜血。我将那几块儿还散发着热气的饼塞进怀里。热气腾腾的,烫的我心口疼。

“你对那个小家伙那么好,你就不害怕他后面反咬你一口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少年,“还有力气说话,还是我揍轻了。”

萨卡斯基接过还带着热气的饼,小声的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没有为什么。”我用手弹了一下他的头,另外一只手捂住生疼的腹部,“你就好好长大就完事儿了。”

03

我19岁的时候萨卡斯基16岁。

看着他破旧的衣衫我觉得我不能这么荒废下去了。哪怕我这辈子就是烂人一个了,但是我想萨卡斯基还有机会长成一个正直的好人。

一个从小梦想成为海军,识字,而且有天赋的孩子,我不能再让他和我住在大街上无家可归了。

于是在一个晴天我换上了我最干净的一套衣服。虽然不体面但是好歹没有补丁也没有发黄,那已经是我能力范围内能找到最好的了。

我走进了市内最好的一家酒吧问他们缺不缺保安,打手。这种职业总是缺人的,哪怕我看上去只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少女他们也雇了我。

其实我觉得我的经理或许已经不喜欢我了,因为我提前透支了一个月的工资。贝利攥在手里,我却无比安心。

回到窝棚里的时候萨卡斯基不在,我从压箱底的一个破旧铁盒里拿出了一打面额大大小小的贝利。凑了很久,也算是凑够了萨卡斯基去上学的费用。

萨卡斯基弯着腰走进了窝棚里。自从长大后他似乎便的愈发沉稳和沉默。要是说以前还小的时候还有几分可爱,那么现在他就像是一座山。

“哪来这么多钱?”他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他,“你去干什么了?”

他没有说话我便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我叹口气揉了揉眉心,“我说了几次了,你只用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剩下的一切由我操心。你去垃圾场你...”

萨卡斯基握住了我的手。他直直的看进我的眼睛,“你从13岁照顾我到19岁,我现在16岁比你开始照顾我的时候还要大三岁。”

“那是因为我是姐姐。”

他反驳道,“你对我本身是没有任何责任的。”

我咽回原本到嘴边的话,挣脱开了他的手把贝利收集到了一起。我们沉默的坐在一起,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我们的沉默好像一场比赛,最后还是我先沉不住气,“萨卡斯基,你明天开始去剑道馆吧。”

“那要学费...”他一顿,语气里猛的带了怒意,“那是你给我凑的学费?”

我把所有钱收到盒子里,淡淡道,“还剩下一些钱,我们待会儿去给你买几身新衣服吧。”我站起身却被他拽住了手腕。我挣脱了几下,用了劲儿却也挣不开。我看着萨卡斯基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长的比我还高了。原来面黄肌瘦的小孩也被我养成了很好的少年。

“为什么自己不去?”

“萨卡斯基,我已经19了。”

“那也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萨卡斯基!”我大声的说道,似乎把他怔到了。我鲜少和他这么大声的说道,明明也算是这一片街区的地头蛇但是我却对他一直很温柔,“你我不一样的你懂吗?”

他松开我的手腕却握住了我的肩膀,“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街巷长大的,我们都——”

我打断他的话,盯着他的眼,凝视着他因为生气而发红的面庞,“我们不一样。萨卡斯基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人抛弃。我不知道我的生日,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的一切都是后来自己盘算的。我没读过书,不识字,因为没有人教过我。”

我叹口气,拂掉他的手,“但是萨卡斯基,你不一样。我从来没过问过你的过去,我对你的过去也不感兴趣。可是很明显,你以前是在爱里出生的小孩。所以你一开始不接受沾着泥土的包子,也不接受我的施舍。你识字,明明比我还小但是知道的比我都多。所以我想让你好好长大,追寻自己的梦想。”

“那你呢?你怎么办?”他的语气平静了下来,但是我却看到他的手在颤抖。毕竟也只是16岁的少年不是吗?

“我出生就注定我这辈子就是个烂人了。我可以去偷窃,杀人,摒弃信念就为了活下来。你这么多年不也看到了吗?”我指着天,“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给了我这种生活。我的努力换来的只能有这么多,可是萨卡斯基你还有机会,你懂吗?”

萨卡斯基紧紧的抱住了我。他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顿时我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学着我在街上看到的样子一遍遍的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拍着。

他们说这叫安抚。

04

最终萨卡斯基也还是穿着新衣服去了。我攒了多年的钱也就这么一扫而光,但是我没有忧愁却感觉无比轻松。

可是我只是轻松了一会儿边又开始想着今年的学费交完了明年的怎么办?

还好,我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份还算殷实的工作。就算危险系数高一点但是工作三四个月的钱都够我原来一年能拿到的钱了。

这样萨卡斯基的学费估计过一段时间也能攒的七七八八。学校包吃包喝包住,顿时生活上的开销又少一半。说不定年底了还能多出来一些钱,到时候就能租个房子了。

房子。一时间我有些心潮澎湃。我这辈子都没拥有过一个房子,我没钱,也没长到合适的年龄去找一份工作。今年我终于长到了合适的年龄,去找了一份接近于打手的工作。

说来可笑,我们这种人哪怕想要找份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是打手。好像打架,伤人是我们能为这个社会能做的唯一贡献。

谁不想要活在太阳下呢?只是从阴暗走到泥潭,短短几步路就要了我19年。

萨卡斯基走后我的日子因为有了工作也安稳了起来。酒吧滋事的人不少,但是大多都是醉汉,用点小技巧就能放到在地上。虽然算不得什么光彩的工作但是最起码现在我能吃饱穿暖,还能存下钱给萨卡斯基交学费。

他不在的日子我时常感觉有些不习惯。

虽然萨卡斯基平日也不算话多的人,可是也是一个大活人。我们俩终究是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其实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能让我习惯一个人的存在。

但是我也并不伤感,因为我很清楚。萨卡斯基不会停留在北海的这座小城市,他迟早会离开这里,离开我,前往广阔的大海。

05

圣诞节的时候萨卡斯基回来了。

我当时值班忘了他要放假这事儿,走回窝棚的时候发现窝内还躺着一个人。着实把我吓到了。他壮实了不少,也黑了不少。他坐在窝内像是巨人坐在小矮人的房子里一样,无比拘谨。

“要不要我把窝扩张一下?”我递给他我下班顺手买的包子。

萨卡斯基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了我一个牛皮纸信封。我接过后打开,里面是**裸的一打贝利。

“你这是哪里来的?“我问他。

“年底有比赛,我拿了第一。你拿这个钱去租个房子吧。”

我坦然接过了那笔钱,抽出了三分之一给了萨卡斯基。

他没接,皱着眉头说,“我不需要钱。”

“拿着,给自己买新衣服,你还在长身体,衣服换的快。而且平常和同学多出去玩玩也好。”

“那你呢?”

我一怔,短暂的皱了皱眉,“你不用操心这些。”

萨卡斯基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避而不谈,他直直的看着我,“你应该和别人一样,买花,买衣服。”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如果你说的照顾好就是下雨天发疼的膝盖,时不时胃炎的食道,那就当我没说。”

我被他气的呲牙咧嘴,我发现这小子犀利起来可真是让人生气。我没好气的说,“萨卡斯基,在我的眼里不死就已经是很好的下场了。”

当然,萨卡斯基知道。可是他又没见过那些和我一同在街上流浪最后安葬在乱葬岗的小孩,他也没见过那些承载不了痛楚最后投于黑暗的少年。

但是那没关系。

我把钱紧紧的摁在他的手里,“你要么然拿着,要么然我就烧掉。明天我会出去看房子,争取这两天就找到合适的。”

06

一眨眼,萨卡斯基22岁了,我也成功的活到了25岁。说实话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只觉得能活一天算一天。

萨卡斯基在20岁那年就从学校毕业了,这两年都在当海贼猎人。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今年他就要报名去当海军了。

我在21岁那年把那份当保安,打手的工作辞了,现在在一家花店工作。我住在一个温馨的公寓,家里鲜花不断,偶尔屋檐还会有雀鸟停留。有些时候我会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衫而感到恍惚,因为那上面没有泥土,没有脏污,只是散发着淡淡的肥皂味。

我甚至买了几本书摆在书架上。没事就拿出字典一点点比对着读,一点点的弥补我以前人生的遗憾。

我还记得小时候所好奇的棉花糖是什么味道。于是在手里有闲钱后我给我和萨卡斯基各买了一大朵。棉花糖很漂亮,蓬松的像是云彩,仔细一看纤细的糖丝上挂着结成粒的糖,吃进嘴里是甜滋滋的,但是落在我心上却是酸涩的。

我很少哭。

萨卡斯基看见我哭了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慌张的给我一张纸巾。我摆摆手说没关系,只是莫名的有些委屈罢了。

委屈在我今年二十多才吃上了寻常小孩五六岁就吃上的甜。

在花店工作的日子要惬意许多。我会穿上长袖长裙来掩盖身上的伤疤,哪怕我本人并不在意,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满身细小的伤疤而让花店的名声不好。

店主姐姐有一日无意间看到了我的胳膊,她问我我那些细小伤疤都是怎么回事。我和她说那是我为了活下来而奋斗的勋章。

她眼含热泪,最后说没关系让我做自己就好。

那一天晚餐我做了咖喱意面,加足了辣椒因为萨卡斯基喜欢。在暖暖的灯光下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就好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我下个星期就要走了。”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他。

萨卡斯基喝了一口水,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什么轻松寻常的事情,“我被挑上去海军本部了。”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海军,我怎么不知道。”我拿着叉子的手有些颤抖,最后只是垂眸掩盖自己情绪的不稳。

“没有参加,去抓海贼的时候直接被引荐了。”

是啊,萨卡斯基是在优秀不过的孩子了。他当然会被人看重,引荐。

明明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我的心情仍旧是说不上来的难受。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而我早已习惯了萨卡斯基在身边的日子。但是追寻梦想不正是我想要他去干的事情吗。我好像跟吃了一片柠檬一样,嘴里酸的发涩,想哭。

我抬起头,眼中含着热泪。但是不是伤感,是欣喜,我拉着他的手握在手里,“萨卡斯基,恭喜你!”

07

我决定搬家。

离开这座我在熟悉不过的城市,抛弃现在所拥有的安稳,我决定搬家到一个小一些的岛屿。我和萨卡斯基一同收拾我们的小家。其实大多是我的东西,萨卡斯基只是有一些衣服和他平常随身带的武器。

明明没有住几年但是收拾起来却没完没了。最后我丢了很多东西,留下来了几件衣服和一张相片。那是我刚入职花店,萨卡斯基还在学校的时候拍的。画面中的少年个子很高很壮,脸上带着微不可见的笑意,身边站着一个女人穿着明艳的红裙子。

这是我和萨卡斯基这么多年唯一一张相片。

我把他送到码头。他是早上走,我是下午走。

他带上了海军的压发帽,和他小时候一个造型。不同的是他现在强壮,不似小时候的瘦弱。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家有小儿初长成的感觉。

“把我送到这就好了。”萨卡斯基拎着箱子转头看向我。

一路上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叮嘱着他要和同僚打好关系,要注意安全,语气平静,脸上带着笑。最后到现在却再也没忍住的抱住了他。

我两只胳膊抱不紧他,眼泪一点点浸湿他的衣衫。或许安逸的生活真的会让人变得脆弱,我这几年哭得次数比十几岁的时候加起来都多。

或许只有获得幸福后才会知道自己以前的日子有多苦。

“萨卡斯基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哽咽道,“你总是说我总是不照顾好我自己,把所有机会都给了你。可是萨卡斯基,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活不到现在。可怕的永远不是无处归家,可怕的是你放眼看去眼前没有一点光。”

他的手抚上我的头安抚着我的心情。我抓着他的衣衫,一点点的说着。

“我当时想我的梦想就是希望你的梦想成真,可是现在我的梦想是你能平安。我知道我很爱钱,但是我一点都不想收到你的抚恤金。”我近乎是贪婪的嗅着萨卡斯基熟悉的气味。将近五千的日夜,现在我知道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我松开了萨卡斯基,为他整理了衬衫的衣领。

“等我到了马林梵多我会给你写信。”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萨卡斯基来说就说明他心情很不错了。

我破涕为笑,敲了敲他的头,“翅膀硬了,肯定要给我写信的。”我撑着腰,“你走了我也要去追寻我想要的生活了。”

08

萨卡斯基给我写信了。他说训练营的训练强度很大,同期的还有个叫波鲁萨利诺的人也很强。每天在马林梵多都过的很充实让我不要担心。

我现在居住的小镇很安宁。每个人都认识彼此,对于我这个新来的也颇为照顾。我靠着之前存下来的钱开了一家小咖啡馆,肯定不如之前在大城市赚的多,但是每天也够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萨卡斯基也守着他的承诺,一个月总会给我写上几封信。他和我说马林梵多的风花雪月,也和我说今天的战斗怎样,吃的如何。其实大多只是一些小事,他写的也不多,却总是能令我心安。

他和我说他毕业了,被分配到了G-5。他的信少了一些,但是我也能理解的。只是每次回信我都会和他说我不想收到他的抚恤金。

一年,两年...六年过去了,他说他现在升任准将,在马林梵多这几年是升任最快的。还吃了恶魔果实,获得了岩浆的能力。我觉得这个能力很适合他。

他不止一次的提出想把我接到马林梵多,但是我又一次次的拒绝。我满意于现状,更何况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萨卡斯基呢?家人?姐姐?好像哪个都不能涵盖我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我可以坦然的面对生活,我也不仅仅只需要考虑‘活着’,而是可以好好的生活。今年的我32,我可以看到我45,60,乃至80岁的生活。这样就好。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我时常记得萨卡斯基和我说的一句话,大海上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比如现在,我居住的村镇正被海贼烧杀抢掠。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海贼,他们往往不会对大城市下手因为那里有海军驻扎。但是我们这种小的村庄就是他们最好的下手对象。我看着那些我所熟络的人被海贼抹脖子,但是我却发现我的内心掀起的波澜格外的小。

那一刻我发现哪怕我已经回归正常生活十几年,但是那自私自利,只为自己活着的种子却早已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

或许真的是生活太安逸了,我发现我跑的没有以前快。长裙虽美但是却真真不适合活动,有些时候我想迈出大步却被险些绊倒。我被逼到了森林的悬崖处。

背后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面前时穷凶极恶的海贼。

前者还有一线生机,后者则没有。我鞠躬,笑着转身跳进了海里。海洋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低的。海浪拍打在我的身上迫使我喘不过气,我心中强忍不安之求活着的希望。

可是在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太过渺小,我挣扎着却看着陆地在我面前一点点的消失。我最后的记忆是我想着:萨卡斯基,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啊。

09

再次睁开眼我没看到地狱或者天堂,而是木质的船舱。我颤颤巍巍的坐起,发现身上包裹着层层纱布。或许是听见我的坐起的声音门外有人走了进来,那是一个海军。

我问他过去多久了,他说我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他们从海上把奄奄一息的我捞起,医治着,本来说要是再过段时间可能我就再也醒不了了。

他问我有没有家人,我想到萨卡斯基,最后却只是摇摇头。

小海军把我带到了他们的长官面前。那是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男人,他说他叫鼯鼠,是本部大佐。

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站在甲板上感受着阳光的炙热,只是思考了一下我就做出了决定。我和他说,我要加入海军。

世界上遗留和我有关的人只有萨卡斯基了,如果我没有合适的关系去阐释我们之间的情谊那么我会用自己的能力去马林梵多。

鼯鼠是个很不错的长官。他在有一次看我练习六式的时候说我很有天赋,短短的时间就已经会了三式。他好奇的问我为什么之前不加入海军。

我很坦诚的和他说其实我对正义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想要去找一个人而已。

他没有去斤斤计较我的目的不纯,反而说我这样也是一种信念。

以前萨卡斯基信上和我写的各种海军事物,招式,一点点的在我面前展示。我像是一块干枯的海绵贪婪的吸着水,吸收着我所有能学到的知识。

他们说我太拼命了,跟不怕死一样战斗。但是我太清楚了,我比谁都怕死。我的人生基调就是一个字‘怕’。怕死所以想活着,怕死所以带着萨卡斯基生活,怕死所以我跳下了悬崖。

可是我又知道如果不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那么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我把我的观点阐述给鼯鼠时他点点头,说没想到我能想的那么透彻。我和他说你不懂的,这是我从小就秉承着的信念。必须得不怕死才能从别人身上叼下一块儿肉,有了那块儿肉才能活下去。

在繁忙中时间过去的很快。快到让我有些恍惚,原来一眨眼我也成为了少佐,现在是鼯鼠的副官。他已经荣升中将,转到了G-3是那里的负责人。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已经荣升最佳搭档。

偶尔他也会回到本部报告,但是我自发的留在G-3来做任务。他说我真的就对马林梵多不感兴趣吗?我说除非你正式转回本部带上我,要么我个人收到调令到本部,不然我绝对不会走进马林梵多的。

我经常能听到萨卡斯基的消息,他是这一辈的海军里天赋最出彩的三人之一。每每有人谈论他时我却闭口不谈我们之间的十几年。那是我的决心,要靠着自己走到萨卡斯基面前的决心。

身上的伤疤一点点的积累更多,那已经不止是我为了活着而努力的勋章了,也是我向阳生长的奖状。

在我升任准将的同一天鼯鼠收到了召回本部的消息。

马林梵多。

这个萨卡斯基在23岁就触及的地方我却等到了38岁才看见苗头。收到消息的时候我哭了。鼯鼠慌张的问我怎么哭了,我才恍惚的摸上自己的脸颊发觉自己竟然哭了。

从阴暗的小巷到宏伟的马林梵多,这条路我走了38年。

军舰驶入马林梵多的那天是一个下雨天。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我观赏马林梵多的宏伟。鼯鼠问我是不是很壮观,我点头称是。

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也回来了啊。鼯鼠站我的身边看向身边的其余几个军舰说。

萨卡斯基,听到这个名字我浑身一激灵。或许他早已认为我死了,我现在站在他面前又怎么不像是死而复生呢?

我们走下船,隔着很远我看见了两个身影。鼯鼠和我一同停留在原地,他比萨卡斯基和那个叫波鲁萨利诺的男人小两届,和另外一个怪物库赞是同届生。但是毕竟没隔多长时间,关系也都还不错。

身影一点点走近,隔着水雾我逐渐能看见萨卡斯基的面庞。

黑了不少,壮了,还有了纹身。

隔着一段距离我能看见萨卡斯基的脚步一顿,但是脸上的惊讶却毫不掩饰。波鲁萨利诺用胳膊捅了捅他问他怎么回事才继续向前走着。

我仰头迎着雨,一滴又一滴的水顺着面庞流下。夹杂在雨水中的是我的泪,咸涩,刺痛。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是无比熟悉的身影但是却又无比陌生,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破涕而笑,“萨卡斯基,好久不见。”

10

当着波鲁萨利诺和鼯鼠的面萨卡斯基紧紧的抱住了我。这样子着实把他们两人吓的不轻,毕竟我也能猜出来萨卡斯基在他们面前的形象估计是不苟言笑的。

他把我松开,手却紧紧的拽着我的胳膊,他的语气不太好,恼怒的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用胳膊捅了捅他,“晚点再说,我要去和鼯鼠叙职。”

鼯鼠摆摆手,语气僵硬,“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暂且理解为是我赚钱,打工,打架,把他抚养大的吧。这种关系。”

鼯鼠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从眼神里我能感觉出他表明要让我回头和他好好阐述。

萨卡斯基没有再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拉着我的胳膊直接把我拽走。他带我走过马林梵多的街道,我能感觉出他的心情似乎夹杂着好与不好,但是我却着急的看着马林梵多的街景。这是他一封封信件里描述的美好地方,也是我拼搏多年才来到的地方。

我们走到一个院落,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军官的居住场所。环境优雅,颇有和风的感觉,这可比G-3的待遇好太多了。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些人,很明显是认识萨卡斯基的,看着他拽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着急忙慌的走着而大跌眼镜。

他打开了房子的门,径直的把我摁到了墙上。

急躁。

这是我看着萨卡斯基的第一个想法。我的手摸上他的脸颊,“黑了。”

他咬着牙说,“活着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我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回归淡然,“然后呢,来到马林梵多,住到你这边。”

“你总是说让我不要担心你,只考虑自己,但是明明你才是那个最让我放心不下的。”

“可是萨卡斯基,我该以什么身份在你身边呢?我们好似不是家人,我也不是你的姐姐,可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的情谊,该怎么解释呢?”我看着他,目光中没有我往日待他的柔情,“但是萨卡斯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剩下唯一的牵挂了,所以我自己一步步的走到了你的面前。”

或许我也是倔强的。13岁还没遇到萨卡斯基之前有人说我可以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我拒绝了,被打的全身上下没个好地方。17岁的时候有□□老大邀请我加入他们,这样可以吃喝不愁。我又一次拒绝了。

我好像拥有很多我们这种人所认为的好的机遇,可是我全部都拒绝了。萨卡斯基邀请我去马林梵多居住,这好像是许许多多普通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可是我仍旧拒绝了。有人说我是自讨苦吃,可是我却觉得能自己攥在手心里的才是自己的。

这和是不是萨卡斯基没有关系。

如果我想要荣华富贵我就自己赚取,如果我想要吃喝不愁那我就自己努力,如果我想要来到马林梵多那我就自己赚军功。

做金丝雀可以拥有当下的荣华富贵,可是万一有一天那人不喜欢我了呢?刀口舔血的活可以干,可是万一有一天我被杀人灭口呢?成为萨卡斯基的家人可以的,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就算有血缘那也看多了兄弟之间反目成仇的故事。

世界万物都可以变,可是唯有自己最爱自己。

萨卡斯基松开了我,走向沙发退下了正义大衣。我靠在墙上看着他,打量着这个独居男人的公寓。

很整洁,色彩单调,唯一的装饰是茶几台面上的一张照片。是我那张穿着红裙的相片,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一张照片。相框上没有落灰,明显是经常被人擦拭。

墙上的时钟随着时间的流逝作响。最后仍旧是我叹口气走到了萨卡斯基的身边。

刚才居多是讨论与争辩,我都没好好看他现在怎么样。不仅仅是黑了,他的手上还多了许多伤疤。十多年过去他的脸上也有了细小的皱纹,无不阐述着时间。我陪了他十几年,我们又十几年没见面,仔细一想在我们三十多岁的年龄却认识了彼此大多的时间。

“没给你写信是我的问题,所以不要生气了好吗?”我抱住了他的肩膀,“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过了半晌说,“鼯鼠对你好吗?”

我一怔,点点头,“他是个好长官,带我学习,教我霸气和六式,我很感激他。”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萨卡斯基鲜少说出这种吐露心迹的话,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照着小时候的模样用手梳着他的发,最后轻轻的说,“你往日不说这种话的。”

男人想座大山一样,沉闷,说出的话却触及心弦,“我也有心,也是人,没有人能做到不在意一个爱自己的人。”

爱。

当萨卡斯基说出爱这个字眼的时候我有些慌张,想否认却又发现根本无从解释。因为他说的没错,我当然爱萨卡斯基。

其实爱这种情绪本身是一种能涵盖多的字眼。我爱萨卡斯基就好像是艺术家爱自己的作品,因为我将我人生多数的时间来养大他,看着他奔向自己的梦想。我又爱他,好像是关爱家人的那种爱。最后,我爱他,犹如情人间的爱,触及心弦,心头滚烫。

单用爱这一词来描述我们之间的情谊似乎太渺小,太俗气,不够涵盖所有,可是却又是最贴切的字眼。

我问他,手指轻轻揉捏着他的耳垂,“那么你爱我吗?萨卡斯基。”

他是个别扭的孩子,每次谈及自己的情绪时总是结结巴巴不肯说,或者是冷巴巴的直接回避问题。可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是他回答的非常快,且肯定的说,“我爱你。”

听见这句话我的心是酸涩发胀的,却又是甜入心坎的。就像是一只柠檬被切片放入加了蜂蜜的气泡水一样。泡泡在我心里滋滋的作响,令我感触到所谓幸福一词。

萨卡斯基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不似宝石般明亮,却饱含着自己的独特光彩。我低头轻吻上他的额头,“那么萨卡斯基先生,你现在得偿所愿了吗。”

他的手划过我的面庞,勾住我的脖颈把我摁到他的怀里。炽热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带着岩浆的温度,以及他赤诚的爱。泪水从脸上滑落被萨卡斯基的手抹去,遗留下的只有属于我们二人的寂静。

“我们结婚吧。”他握住我的手,抵在他的胸口。

我破涕为笑,“你都没给我买戒指就要把我拐走啊。”

他把头埋入我的颈间,声音模糊,“戒指会有,婚礼也会有,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你瞧,我怎么去爱别人呢?只有他知道我不喜欢棉花糖却又喜欢买,最后全是他吃了。也只有他知道我喜欢的不是明亮的钻戒,美丽的婚礼,而是羡慕所谓‘普通人的生活’。

“那我等你,萨卡斯基。”

11

我们的婚礼着实很迅速。从我到马林梵多那日算起也不过是一个半月,现在的我居然就已经坐在化妆镜面前穿着婚纱。

试婚纱的时候是祗园跟着我的。她之前也在G-3,我们俩也算得上是熟悉,在人生地不熟的马林梵多我邀请了她和鼯鼠来当我的伴娘。

身上的伤疤太多,无论哪件都会露出一点。祗园似乎是有些心疼,试着露背的鱼尾裙时她抚上我背后陈年的伤疤问我疼不疼。

伤疤太多了我都数不清,可是我却知道她说的是我背后那条横跨了脊背的狰狞疤痕。我说那是小时候我为了给萨卡斯基搞吃的被人打的,最后长大后萨卡斯基把他们全收拾了。

他找回了我小时候丢的所有场子。

祗园叹口气,说本来不知道我看上萨卡斯基哪一点。明明是那么沉默,看上去随时会爆发的人,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其实还有太多太多我都没有办法去叙说的故事我没来得及去说。哪怕和鼯鼠后来约出去喝酒说了几个小时也只是囫囵吞枣的说了一些。

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太多,根本无从算起,最后层层叠叠落在一起成了一个‘爱’字。

白色的丝绸缀着白纱和珍珠,层层叠叠宛如海浪。我无意遮掩身上的疤痕,因为我从未因为这些而感觉不堪。我坦然的露出自己的肌肤,暴露着我的过去。

站在马林梵多的教堂外,我独自一人拿着手捧花静候着大门的打开。我好像从未像今天这样紧张,但是当大门打开的时候我却平静了下来。

因为路的那头是萨卡斯基。

我没有家人,所以自己走花路。人群中一片寂静,虽然不熟悉我却认得多数人。达尔梅希亚,库赞,加计,战国,卡普,鹤,火烧山...除了在外出任务的,本部的高级将领聚集在一起参加我们的婚礼。他们的目光随着我的步伐而追随。我和萨卡斯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我走到他的面前。

我看见他的手攥的很近,也是紧张的不行。我拉起他的手,小声的说没关系。他说我今天很美。

鼯鼠和祗园穿着白西装站在我的一侧,而萨卡斯基的那一侧则是穿着黑西装的波鲁萨利诺和鬼蜘蛛。司仪站在我们的之间高声的宣读着我们之间的宣言。

从这天开始,是好,是坏,是健康,是疾病,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Until parted by death.

我们早已走过好坏,也走过健康与疾病,现在遗留下的只有死亡。

萨卡斯基的手有些颤抖的为我套上了戒指。那上面的钻石璀璨夺目,款式像极了我小时候趴在珠宝店橱窗说喜欢的那款。我也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那时我感觉我心口缺失的那一个口子终于被填满。

再也等不急,我们吻上了彼此的唇。人群欢呼着,漫天的花瓣洒下,我们在花团锦簇中拥吻,也在花团锦簇中流下了最炙热的泪。

“萨卡斯基,我爱你。”

“等待我们的只剩死亡,余下的每一秒我都爱你。”

可能是我最喜欢的一篇文之一,所以先发这个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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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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