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赖帮的毒犬，发现那家伙的妓院开始，给我仔细查查他的过去。”
沈无尽嘱咐道，“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商团的其他人发现。”
【那家儿子失踪的时候，当时身旁有个丫鬟陪着，据说来了一批伪装成官宦的人，悄悄带走了那丫鬟】
“有人把丫鬟悄悄带走了？为什么呢？”
李朗倒是有了几分好奇，除了自己还有谁在调查这个事情，“只是想救人呢？还是想要问出个什么究竟？又或者，他们知道些什么。”
虽然房间里面没有点灯，但是我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伸手想要查看，但被李朗躲了过去，“没什么，只是擦伤而已，我自己会处理，倒是有件事要麻烦你跑一趟，看看楼里有没有这个丫鬟下落的信息？”
花坊，沐城最大的销金窟，名流雅士和达官显赫都常来这里吟诗作对，风花雪月。
今天跟往常一样，坊内歌舞升平，琴瑟和鸣，一片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景象。
我穿过一副巨大的半裸美人刺绣屏风，拾阶而上，走进三楼一座雅间。
【母亲，您这边有那个失踪丫鬟的位置信息吗？】
“据下面人来报，那个丫鬟装作妇人的模样，随那个女扮男装的沈在伊去了一家旅社，那个沈家大小姐还找了几个包袱商会人来带她，怕是明天一早就要远走高飞，需要我拦住她吗？”
我思索了一番，继续在纸上写道【不用，辛苦母亲了，都是苦命人。反正还有沈在伊，我到时候借机试探一下她就行。】
“说起来，你们融入的怎么样？沈家那四个人，应该相信你们了吧。”
【沈夫人已经完全相信，沈大房态度虽然有点含糊不清但明面上还是认下了李朗】
【沈无尽已失先手，不足为惧，倒是沈在伊，她执拗地认为李朗不是她弟弟】
恁娘冷笑一声，“如果沈在伊阻碍了我们大事的话，那就快刀斩乱麻，处理了吧。”
【沈在伊就算再怎么不相信也没用，珉商团实际掌权人是沈夫人，只要沈夫人相信就足够了。】
恁娘愉快地说道“也是，那个女人一向高傲自负，她认准的事情，没人能改变的了。”
说着说着，她便紧紧握住我的双手，“儿子，我的儿子，母亲一想到他们，就觉得痛苦，心就像被火在炙烤一样，我的复仇计划可就全靠你们了。”
我点了点头，趁着夜色，赶回珉宅。
恁娘不动声色地将刚刚的书写纸折叠起来，用蜡烛点燃，看着眼前纸张慢慢被火吞噬的样子，她平静地说道，“沈烈国，珉妍仪，戏台已经搭好，我们且慢慢看着吧。”
现在是巳时二更天，仆人也都回屋休息去了。
李朗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便疾步往药房走去。
依次翻开药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药物，便想原路返回，不料此时外面隐约传来声音，外面隐约有火把的样子，想必是巡逻的人刚巧路过这里。
于是李朗只能从药房后门翻出，却不料正好撞见沈在伊在清洗一件旧衣。
沈在伊听到响动回头望了一眼，见是李朗，也没惊讶，自顾自继续清洗衣服。
这样也好，反正他也打算视而不见，便径直向院外走去。
沈在伊背对着李朗，不急不慢地说道，“想必你不是为了偷点药材才踏进珉商团的，虽不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不要玷污珉商团的名声。”
李朗停下脚步回过头，沈在伊也直起身正视李朗，正好看到他流着鲜血的左手，“我是说，你不要以我弟弟的名义做出什么丑恶事。”
丑恶的事，真是可笑，李朗闻言也涌出一股怒火，“那你怎么就把他弄丢了呢？”
“你那么珍惜弟弟，但为什么就没有好好守护好他呢？”
“一个六岁失了忆的孩子，他想要在外面活下去，就只能干那些在你们眼里被唾弃的脏活累活。”
“哼，你在这里，每天都有好吃的好喝的供着，自是不知道挨饿受冻是何等滋味，同样的，你也没立场来指责我！”
“在这段期间，你又做了什么呢？既没有守护好他，也没有找到他。”
“亲弟弟就在眼前，你也没有认出来，不是吗？”
“你能做的不过就是拿着这种破布哭哭啼啼罢了。”
回到屋子，李朗已经给自己上好药，绑好绷带了。
我检查了一番，确认伤口已经止住血，没什么不妥之处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说是擦伤，这么大的口子，与其让我不知道瞎担心，还不如坦白跟我说。】
“我知道错了。”
语气不对啊，我搞怪地捏了捏他的右脸，【怎么，才一个时辰不见，就气呼呼的，哪个不长眼的惹我们少爷生气了。】
“别叫我少爷，你知道的，我只是个逃跑的奴仆。”
【少爷怎么了，奴仆又怎么了，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不同。】
“只有你觉得我们一样，少爷过的日子跟奴仆过的日子就是不一样。”
【可是，李朗，若是你想，凭你现在的能力，去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如果我刚刚这么喊你让你生气的话，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我不是生你气，可能，只是有点累了吧。”
我走上前跟李朗蹲坐在一起。
【出生在怎样的家庭里，这是我们无法改变和选择的，但我真不觉得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李朗，你要记住，人生而平等。】
【我们没做错什么，错的是这个封建的社会，这个迷信的时代。】
我将头靠在李朗的肩膀上【你就像悬崖峭壁上倔强生长的花，明明都已经这么苦了，却还是那么善良】
【没有你的话，我应该早就没了。】
【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的话，我，我会很难过的。】
“好啦好啦，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李朗也将头靠了过来，“对了，花坊那边怎么说？”
【母亲说是沈在伊救了那个丫环。】
“母亲？你碰到母亲了？”李朗皱了皱眉，“她有什么额外交代的吗？”
【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让我们尽快拿到分财册好实施她的复仇计划而已。】
李朗犹豫了一下，“你觉得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总感觉她很矛盾，让人看不透她。”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一个弱女子想要跨越阶级复仇，总得先弄脏自己。】
【归根结底，全都是沈大房造的孽。】
【这天底下哪有既要又要的道理。】
【既然贪慕虚荣做了珉商团的赘婿，就该一门心思的服侍好他的正房夫人。】
【却还来哄骗恁娘追求爱情，说好的要带她跟孩子远走高飞，却又派身旁的侍从杀人灭口。】
【如今还在跟沈夫人争夺这个商团的控制权。】
【既然他什么都想要，那么就活该他什么都得不到。】
“我找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估计知道他的底细。”
沈无尽一路跟随自己的贴身侍从，来到贫民巷。
眼前的男子脏兮兮的，穿着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裳，倚靠在墙角，时不时咳嗽一下，一脸病态。
侍从凑上前，“喂，问你个事情。”
男子斜着眼看了看他们，哪里来的富家子弟，然后低垂下头，猝不及防扔了一把干草，左躲右闪往巷子深处跑去。
沈无尽连忙跟上前，这名男子还是个练家子，佯装逃跑实则半道来偷袭，而且不打还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是个残废，没了左手。
沈无尽将画像摊在对方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男子一把把画像甩开，反问道“他叫你一定要除掉我吗？还是要你来取走我剩下的四肢？”
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沈无尽解释道，“不，我不是来害你的，也不是他派来的。”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不是对方派来对付自己的，男子略微放下心，迟疑半晌，说道“我们之前共事过。”
“是在妓院当武夫的时候吗？还是在那之前？”
“他不是普通的武夫！”
“要不然呢？”
“他不是人！他是’挥寿’，‘挥砍’的挥，‘寿命’的寿！”
男子紧攥着右手，“砍掉我这条胳膊时，他已经取了十几个人的性命！”
“只要被他盯上，就会被他砍成碎片。”
沈无尽又拿出一张画像，“你见过这个人吗？跟在挥寿身边的侍从，一个哑巴药师。”
男子摇了摇头，“我跟他共事时间不久，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别人，他一向独来独往。”
“不过他倒是随身携带着一个宝贝药瓶，药效是真好，有次我看他腹部被捅一刀，一颗药服用下去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气色。”
“至于你说的哑巴药师我没听说过，我倒听别人提起过他房里养着个哑巴小情人。”
“他可宝贝的很，不允许别人说那个哑巴一句坏话。”
“有一次，有人好像就说了那个哑巴几句，就被他扭断了胳膊，赶了出去。”
沈无尽拿出一袋银钱，“这是你的报酬。”
然后便与侍从一起神色匆匆赶回府去。
这个虹朗有问题，竟然让这样的家伙留在了在伊身边，得告诉在伊，要躲开他，要尽全力的躲开他，千万不要惹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