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利坚这么久还没习惯啊，刚刚旁边一哥们儿还以为你站起来要干架，非让我拉着你点。”亚裔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附身轻声说道。

“你知道那个疯狗喜欢乱咬人的，我听说有个犯罪心理专业的学姐就因为得罪了他，被拖了三年才毕业。而且她的结业课题是C, 差点没过FBI的审核。”

“没事，没事，我是助教呢，有空到我家吃饭。”李斯露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跑出了教室。

奇尔顿在前面走得飞快，也没有注意李斯在他身后落了老远的距离。

不出例外就是被叫到办公室骂一顿。

应该吧，李斯对奇尔顿的印象很浅，这从奇尔顿把他认成了学生可以看出来。

什么刻薄啦、阴险啦，大部分都是听学生们的吐槽得来的。

不过倒也从来没见谁说奇尔顿骂了F开头的词，总归是些文雅的训斥——像是不求上进、浪费公众资源、尸位素餐、德不配位……

即将挨骂的某人嬉皮笑脸地紧跟了几步，趁人不注意在花坛里拽了一颗野草，准备挨骂的时候背在后面掐着玩。

奇尔顿拉开门，一只黑灰色的肉瘤猛然扑到他的脚上。

沉颠颠的分量让他定在了原地，那团黑瘤的脖子后面还拖着一条墨绿方格的牵引绳。

黑灰肉瘤丝毫没有嗅到危险气息，小尾巴甩得飞起。

冤孽啊。

看清那是自己的狗子后，一时间李斯的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他顶着奇尔顿暗沉沉的目光，蹲下把狗抱在了怀里。

奇尔顿教授那双暗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时，会给他带来某种凶巴巴的严厉气息。

尤其在他戴着金丝框架眼镜时，周身气质像个刻板的老学究。

直接梦回高中班主任啊有没有。

恐怖是刻在了DNA里的。

“非常抱歉，是我的问题。”李斯尴尬地开口，态度万分诚恳。

他对奇尔顿没有什么尊重可言，奇尔顿并不打算用平等的态度对待和他身份地位不平等的人，大部分学生来上这门课也只因为可以得到最新的研究资料。

既然双方心照不宣，奇尔顿几乎也只是走个流程。这样一来，对功利毫无兴趣的李斯会无聊到走神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把狗养在别人的私人办公室里，那可就是原则性问题了。

他迟到了些，那位帮他照料宠物的同事干脆就把狗弄到了这里。

每个人都知道，弗雷德里克·奇尔顿教授一天忙到晚，根本没时间停驻在办公室里。

本来这是一个安全的下午。

不该发呆的，连锁反应害死人。

“嗯，就是那个……我的错。”李斯掐紧了那根可怜的草，决定把错误大包大揽。

“显而易见，当你把家养宠物带到学校之前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奇尔顿用手指夹起一张纸片晃了晃，似乎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我不接受你的任何理由，并且我对宠物的毛发有些过敏。”

他猛得咳了几声，皱眉看向李斯。

“你真的不打算做什么表示吗？”奇尔顿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在尽力忍耐，压制着恼怒。

偏生他那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傲慢与紧抿住的嘴唇融合在一起，竟然让他显得出奇的有些惊人的魅力。

唯一能够欣赏的人，关注点则跑偏到了喜马拉雅海沟。

李斯偷摸地瞧着奇尔顿，他的脸既没有出疹子，皮肤也没有发红，本来红润润的嘴唇都隐约有些发白。

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气的。

这种症状更像是某种呼吸道M感，异物入侵会让人感到很严重的堵塞，进而引起喉部肌肉痉挛，那么患者就会开始猛烈的咳嗽。

症状和单纯的过敏大相径庭。

李斯牵着绳子在门口的把手那里绕了一圈，拍干净身上的绒毛才关上门进来。

他靠在门框上，沉默地看着奇尔顿的严厉到有些可笑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向你道歉。”他试探地说道。

那双幽深的碧绿色眼睛紧紧地盯住了李斯，其中涌动着的复杂暗流让他下意识垂眼回避。

奇尔顿转了一下小指上的环戒，微笑着走近他，几乎是擦着李斯的肩膀扭开了门把手。

他没有碰到李斯，但身上传来的温度让李斯感到更加局促了。

“作为助教，你要学会尽量对教授尊重些。”奇尔顿叹息似的说道。

“你想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李斯疑惑地看着他，隐约感到了奇尔顿眼中的嘲弄，或者说是掺杂着讥笑的得意。

那双漂亮得有些异常的银绿色眸子里闪动着惑人的波光，总会给看见他的每一个人留下类似的想法: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怎么会长在他的身上?

许是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门外的捷克犬不安的吠叫起来，爪子扒拉着门缝企图从狭小的缝隙中分辨出两种交缠在一起的气味。

“一个……和周围世界割裂开的人。”奇尔顿挑眉，仿佛是第一次了解他般惊讶。

“看来并不是每个选择心理学的人都能参透其中的至理。”

尔后他愉快地微笑着走开了。

得意洋洋，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男孩一样。

李斯抱起狗，才发现他的心跳过速了，异常的生理机能引发的恶心感让他很不舒服。

生理和心理。

当一个善于看破心理的人真正卖弄起他的学识时，在那种充满探究的目光凝视之下，任何一个有自尊的人都会感受到冒犯。

奇尔顿用一个非常心理学教授的方式冒犯了他。按照李斯的猜测，更像是戏弄。

他认为这很有趣，如果李斯表现得更加惊慌失措一些乃至情绪失控就会让这件事更加有趣了。

这是心理学家的通病，擅长用一切东西来满足过剩的好奇心。

从李斯抱住狗的那刻起，他就完美掉进了奇尔顿用愧疚和同理心设下的陷阱。

做出这些简单的心理暗示并不难，所有理论都在李斯的知识体系之内。

只不过很少有人会如此得心应手地对待身边的同事，不，奇尔顿大概根本看不上他，看不上所有低他一等的人。

事后，李斯也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奇尔顿调戏他的小把戏。

无伤大雅，却又足够侮辱人格。

简单来说，奇尔顿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与其学艺不精烂在地里，不如出去踏踏实实找个厂挣钱。

换做是旁人，说不定直接气的直接原地爆炸。

至于李斯……他感觉这话其实没什么毛病，就是被人看了个底儿掉让他有点不太舒服，心里发毛。

他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个水货，也无意在巴尔的摩加入神仙打架。

只是……搞心理的都这么欺负人的吗？

区区一个奇尔顿，呃，好吧，他的简历上可写的哈佛毕业呢。

李斯突然想起《沉默的羔羊》里对他的一段描述。

“奇尔顿的一切在汉尼拔看来都无所遁形，就像X光扫描般，汉尼拔·莱克特能够轻轻松松地看清楚那些对他来说无聊透顶的东西。”

天才对人才对废柴。

特么的，糟心。

哈佛毕业的奇尔顿都被损成这样了，他这渣渣不得直接化成灰。

李斯回忆起当年考试的情形，顿感心酸。

面试官里有汉尼拔……唉，不能多想，再想可就要得被害妄想症了。

在？

抽个新鲜读者评论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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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玩心理的心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