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旅行过得飞快,马上到了最后一晚。
姜世熙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出神,远远看去和夜色融为一体,仿佛要飘走一般。莫名感到心惊,权志龙快步上前,“你在想什么?”
姜世熙让他坐下来,“有件事告诉你。”
“什么事?”
“要结束了。”
这几个字清楚的传到进权志龙的耳朵里,没有说明主语,但他清楚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说什么?”
姜世熙握紧他的手,“我说我们的《我结》要结束了。”
“什么时候?现在吗?”他口干舌燥,坐立不安。
“旅行结束后,这是最后的录制。”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慌,权志龙缓了很久,“节目组……你在开玩笑吗?我没有收到通知。”
她声音低沉显得非常严肃,“是我决定的,和节目组商议过后认为我来告诉你比较好。”
“这种事不应该先跟我说吗?为什么先和节目组说?”权志龙的气在上涨。
姜世熙用一根手指摩挲他的手背,“很难对你说出口,对他们说更简单。你知道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做自己想做而不是不得不做的事。”她想她应该给权志龙一个解释,“我问别人结婚后想和另一半做什么,他说拍情侣照、旅行、为她写歌,然后生几个孩子。除了最后一点,我……尽力了吧。”
很多话想问,孩子的事、TOP的事,还有关于他自己的事,可这里到处都是摄像机,权志龙张了张嘴失落的低下头,“我不能让你好起来吗?”
姜世熙避而不谈,反而说,“我在寻找痊愈之法。”
“那么……以后没有鲜花夫妇了,谁送我花?”
她攥了攥他的手,“我们可以、做朋友。”
前一段时间她停止了其他的活动只剩下《我们结婚了》,权志龙以为这个节目以及自己对她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原来只是放在最后解决,他揉了两把脸,“你想做什么?”
“旅行,去不一样的地方看看世界。”
他有不好的预感,“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你……还回来吗?”他心里涌上万分不安。
她笑了一下,泛着苦涩的疼痛,“不回来我能去哪。”
夜风吹过,他们静静的坐着,姜世熙在等,权志龙脑子里乱哄哄的搅成一团。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最后知道的那个,看来因为到了终点这次的旅行才这么令人满意,这根本是离别之旅……抛开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从第一次录制回忆,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和姜世熙的相处,结束后再见面是什么样的?她真的会回来吗?
他知道姜世熙太累了,精神的疲劳让她不堪重负。最初的目标是培养出后辈然后隐退,但是责任越来越大,目标越来越高,从亚洲到欧美,她疲于奔命。Survival在美国的成功使她放心成员的未来,也给了她崩溃的空间。当姜世熙把他和这个节目当做休息的地方,孩子们的突然出现唤回了因忙碌而麻痹的记忆,所以他失效了。
权志龙的心中充满不安,“你……会回来吧。”
“嗯。”姜世熙轻轻的回答。
他感觉眼睛痒痒的,用手背抹了一下,姜世熙伸手抚摸他的脸,“哭什么,这段时间一直很开心,最后也应该是开心的。”
“总得有个人哭。”他抓着姜世熙的手覆在眼睛上,越抓越紧。
姜世熙抹掉几滴眼泪,“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权志龙放开手,看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满满一盒褐色颗粒,“种子?”
“玫瑰种子。《The Rose》,在游乐场的走廊上我给你唱过第一段,其实我更喜欢后面的。”
他眼眶通红,用力抓着盒子,手背青筋鲜明,“什么?”
她安静的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半合着,低沉的歌声挂满了伤痕。
“When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
当夜晚显得寂寞不堪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o long.
去路显得无尽漫长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
你会觉得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
爱只眷顾幸运且矢志不渝的人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
而相爱的人只需铭记,纵使冬日里
Fa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
在寒冷刺骨的雪地下面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躺着饱含阳光之爱的种子
In the spring, becomes the rose.
当春天到来,长成玫瑰”
姜世熙把手放在盒子上,“春天种下,秋天开花,到时候我就回来了。”
权志龙握住她的手和盒子,“现在种下,春天你能回来吗?”
“现在是冬天啊,长不好的,小龙。”
他语气中不舍,“如果养在温室里呢?”
姜世熙淡淡的说,“别伤心,也许春天我能和你一起种下它们。”
一盒种子,是姜世熙打算留下来的唯一东西。想到那间房子将被节目组收回,鲜花夫妇的话题很快被遗忘,演唱会的首排位置再也没有她在,权志龙瞬间崩溃。他焦躁的站起来在露台来回转圈,令姜世熙感到些许不安,“志龙哥……”
“你!”他在失控的边缘,猛地看向她,“你怎么能现在才告诉我!”
权志龙没想得到一个答案,发泄出仅有的抱怨,他快速走进更衣间,那是唯一一间没有摄像机的房间。PD曾对他们说,假如吵架或者想说些不能播出的话,可以去那个房间解决。然而近半年,除了换衣服,他们从未使用过这个功能。现在权志龙冲了进去,在他对姜世熙发火之前。
过去十分钟,更衣室没有任何声音和动静,于是姜世熙也跟了进去。咔哒,门关上,外屋的摄像机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只拍到空荡荡的房间。
“志龙哥。”她见权志龙颓唐的坐在柜子上,靠着背后的一排外套,大多数是权志龙的用于行程的服装。
他抬头看向姜世熙,眼中有着责怪,“我等了你这么久,世熙,你却连离开的消息都最后才告诉我。”
她上前一步,手背轻轻摩擦他的脸颊,轻声说,“志龙哥,我们都需要下车。你很快入伍,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那不一样!”他大声反驳,并打开她的手,“姜世熙你根本不明白感情是什么东西!”他激动的站起来,气的浑身颤抖,“你的责任心全用在公司和成员们身上,公司要扩张,成员们得发展,新团体出道,你事事关心,我呢?你知道公司每个艺人的身体情况,交待经纪人少安排活动,而我在演唱会上昏倒都是我自己说的,新闻标题里有权志龙三个字你看都不看!”
她试图抓住权志龙胡乱挥舞的手,却被重重挥开了,“志龙哥……”
“之前我是对你不好,你对我又怎么样?你认真想过和我的未来吗?在你设想的未来里有我吗?要不是我一直拉着你,你早扔下我了。”他瞪着姜世熙,“这也不是第一次,你扔下我。”
她舔舔嘴唇,慢慢的回答,“志龙哥,决定下车的时间不久,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你不爱任何人。”他停下了,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颓然坐在先前的位置上,“你不爱林昌旭、不爱金泰亨,也不爱我。林昌旭有你从小就丢掉的单纯,金泰亨有你想要的活力,你羡慕的要死,所以主动抓住他们,抓在手里观赏,然后对所有人说是爱。权志龙呢,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把观赏品从你的掌心挤下去,自己留下来。可你看着他对他们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但又拿他没办法’,于是他成了所有人的笑话。可即使是这样我依然爱你,你不明白什么是爱,只有我一个人……自得其乐。”
“但是,你知道吗?世熙,你喜欢我,身体。录音室里我在你心上种了一颗种子,从那之后你就迷上了它。你喜欢它,认为这是你的弱点,不敢让我知道。我可以走出这间房子,但你会一直记住我。像《洛丽塔》,我永远是你的‘14岁恋人’。”
如何反驳?姜世熙想了很久得不到答案。直觉告诉她权志龙说的不完全正确,可哪里错了她又一点都闹不明白。在音乐、绘画等方面的满腹经纶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看了这么多书,却不懂怎样表达自己的感受。她只能借用权志龙的比喻,“……最后我合上手掌时,是谁在我的掌心里?”
他看着姜世熙,有瞬间动摇,立刻又厌恶自己不坚定,“你又在哄我了,金美希前辈教你的吗?”
“不是。”她用一种直勾勾的奇怪眼神盯着他看,向前一步,手掌结实的按在他的胸膛上推动,让他陷进层层外套中。
在衣服的干扰下,权志龙看不清她的表情,又坐不稳,一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扒在衣柜隔档上,“你想干什么?”
她向前俯身,跪在他的两侧,低头钻进衣服下摆中,“做金美希前辈教我的事。”
灯光顺着衣服缝隙照进来,给昏暗的衣橱增添一些若隐若现的神秘感,权志龙看着姜世熙的眼睛。在熟悉之后,人们往往会忽略一些摆在明面上的细节,比如眼睛的颜色。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的异瞳,堪比璀璨耀眼的星光,散发着微弱但吸引人的光亮。
姜世熙的手也进来了,贴着他的脖颈到耳根,“GD前辈出道时间太长了,擅长雄辩,我说不过前辈。我曾经有喜欢的人,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很吸引我。但是前辈……”她用拇指摩擦他的眼尾,那里红红的,“你就这么想吧,我更喜欢惹哭前辈。”
刚刚理直气壮指责对方的人变得畏畏缩缩,每当姜世熙叫他前辈,权志龙便不自觉的低下眼睛。他低声似是抱怨,“你发什么神经!”
“前辈先开始的。”她侧头看看贴在肩上的衣服,用力拽下来,衣服架打在衣柜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后掉在地上,吓了权志龙一机灵。在他再次大声质疑之前,那衣服落在他脸上。他听到姜世熙说,“我希望你明天穿这件衣服。”
他微微举起衣服,借着透过来的几丝光线看清是件衬衫。他向姜世熙抱怨过带错了这件衣服,坎昆比想象中热,这件衬衫领子太高,不扣扣子又显得邋遢。此时,姜世熙握住他的手和衬衫推到柜子最里侧,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扣子扣到第一个。”
完了,权志龙想,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下车的事了,也许过会儿会再次提起,但是现在,完全不在乎。
晚上姜世熙睡的昏昏沉沉,权志龙辗转反侧,想到明天就要分别,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了,他在被子下悄悄握住她的一根手指。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照射进来,两人几乎同时醒来,姜世熙发现权志龙几乎将她完全罩住,轻轻一动便是提醒对方自己醒了。
“世熙,我不想下车,到我入伍吧,再陪陪我。”他不舍的声音尚带着晨间的迷蒙。
她也闭着眼睛,“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礼物回来。”
他叹了口气,埋头在她肩膀,“我想要个孩子。”
姜世熙一愣,渐渐完全清醒,抓住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Flower couple结束了,返回国内后,节目组发布了消息,双方公司相继做出反应,那些呈现在屏幕上的甜蜜和别扭正式成为历史。
没有了《我结》拍摄,姜世熙打算录完两首歌的导唱后立刻前往美国,做完两首歌的协商后开始旅行。权娜美在录音棚外看着她,在他们眼中姜世熙的才华如此浓烈,评论家夸赞她的歌声中有灵魂,说Survival是百年不见的天才,而事实上她自己的灵魂残缺不堪。这个小小的歌坛桎梏了她的拳脚,她要去更广阔的世界发展了。
姜世熙放下耳机出来,“怎么样?”
权娜美点头,“好,他们要想些新的词来夸你了。”
她笑着摇头,“你夸张了。”
“世熙,真的不用我送你吗?”
“不用。”她靠在沙发上出神,“我出去放松一下,这里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权娜美专注的盯着她看,“什么时候走?”
现在是二月,姜世熙估摸着再有几个月能把所有的事处理好,“五月,度假村正式营业后。”
权娜美点头,“度假村的名字想好了吗?”
“La famille d\'abord.”
不熟悉的发音,权娜美听不出什么意思,“什么?”
“法文,家族至上。”成员就是她的家族。
她握住姜世熙的手,“你要快点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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