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电影

“在车里的一夜,我回想这二十多年。上帝眷顾我,将世人喜欢的东西放到我唾手可及的位置,可他拿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的家庭、兄弟、姐姐、孩子,一件件的失去。我想起出现在我生命中每个人,我爱的人。他们像冬天的阳光,让我苟延残喘。而爱情……”她的声音微弱而充满憧憬和伤痛,“曾经炽热的像沙漠中的太阳,温暖、晒伤人。”

“谁?”黄东赫想在电影中加入爱情元素。

她笑了,怀着遗憾和怀念,“很多人。我谈的恋爱不多,却爱过很多人,他们有时是非常好的人,有时……却能摧毁我。”

“摧毁……”他想了一会儿,心中有些猜想,“你真的爱他吗?”

她沉默很久,点头,“可惜,我无法成为一个称职的恋人。一个人终其一生不过是在追忆童年,成长于什么样的环境,成为什么样的人。好像人生的拼图中缺了一片,我不懂他们要的独特的爱。”

“可是我听说……”他讪讪的住嘴,放弃转述谣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听过。”她说,“当一个人进入我的生活,我接受他,他就成为了和其他人一样重要的存在,或许有些差别,但并不大。我给他们同样的关心和爱,无法区分哪个人更重要,就像每个人都不能决定在妻子和母亲同时落水时该救哪一个。可他们不喜欢这样,他们要更多,要偏爱,我做不到。”

这是黄东赫无法理解的,也许是缺少家人的爱的结果,只接受到朋友们的关爱让年幼的姜世熙混淆,他无言以对。姜世熙晃晃脑袋,“我们离题太远了,不如继续谈沙漠旅行。”

他记下几句话,以待日后思索,接着之前的话题问她,“你出来了,为了什么没放弃?”

姜世熙懵懂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只是习惯了挣扎,习惯不服输,习惯听他们的话好好生活……总之,凌晨太阳升起来之前,趁着温度没有升上来我修好了车再次启程。先前提过的几位俄罗斯人在开罗等我,他们没想到我真的做到了,我们举办了庆祝生还派对,和陌生人狂欢。第二天继续旅行。”

沉重的气氛稍稍消退了一些,姜世熙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我在开罗停留了几天,七月底开始在欧洲旅行,最后一站是法国,我找到爸爸的家,见到了他的、我的家族。”

他有些惊讶,“我以为你是孤儿。”

姜世熙知道时比他还要惊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爸爸的同事给了我一张相片,以他的家为背景拍摄的照片。靠着这张照片和一个姓氏,我找到了他们。无法否认他们给了我安慰,让我对家庭燃起了新的希望。我在那里呆了一个多星期,然后去美国东南部的几个州探寻黑人音乐的发展,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签约之类的。”

终于结束了,黄东赫每次和姜世熙约谈都很压抑,她从来不带来好消息。他舒了口气,“我需要一段时间整理资料,还有不少细节,我们得再谈。”

“请尽量快,我有些等不及了。详细的剧本我快写完了,流水账一般记录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有时间你看看,比我讲的增加了很多细节。要制作成电影,需要一个编剧。”姜世熙疲惫的抻了抻领子,率先告辞。

回顾那些不想再想第二次的记忆对姜世熙是巨大的负担,她需要释放压力,纹身是个好主意。这个纹身师给她纹过腹部的纹身,姜世熙觉得他手艺不错,便直接找了他。她要纹在后背两肩中间,大概只有手掌一般大。转印、割线,接下来是上色,姜世熙微微侧头,“你站在那做什么?部队放假了?”

被发现了,权志龙干脆走到她面前看,“放一天,我听说你要来纹身。”

纹身师撇了撇嘴,糟糕啊,露馅了。

姜世熙伸手让纹身师暂停,问道,“你有不少,知道怎么纹吗?”

“没有自己纹过。”

“要试试吗,纹这个。”询问的语气却不容拒绝,“只剩一半的上色。”

权志龙手心出了很多汗,隐蔽的在身后蹭蹭,“我没试过。”

“现在试。”非常强硬的语气。

纹身师把纹身机交给权志龙后离开。手上握着纹身机,权志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听话。姜世熙靠在墙上固定身体,权志龙靠近的动作有些抖,在差一点挨上皮肤的时候他扔下纹身机,“我做不了。”

“算了,我逗你的。”

他哑然失笑,“你真是……世熙,你说清楚,究竟怎么想的。你说想一个人生活,那天是为什么?”

她转过身看着他,“我可怜你。最自大、最自傲、最好强,却被一个小子嘲讽欺辱。我也说过以后作为朋友,你的境况好了很多吧,我没有违反原则。”

两幅面孔说变就变,他绷起唇,“你的意思是你耍我?”

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眯起眼睛,“我帮了你,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不需要!”权志龙很恼火,一次次期望和失望,“你总是这样,先扔出诱饵,描绘一幅美景再打碎它。”

姜世熙看着他发脾气,脑海中是办公室一摞摞的资料。黄景民搜集的信息源源不断的递到她的手上,令她更加了解宋启南是什么样的人,而她有多渺小。信念从未被动摇,姜世熙要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同时也明白,她生还的希望极小,也许最好的结局是以一换一。这一刻,她十分迫切的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东西,能够在她死后依然存在。

猛地,姜世熙将权志龙拽过去。他撞在她身上,两人失衡,跌到纹身床上。用力抓着他的手腕,姜世熙说,“你要分清楚部队和社会,在部队时我是你的朋友,现在,我是姜世熙,和权志龙没有关系。”

美好的想象再一次破碎,权志龙从失望到愤怒,“姜世熙!你耍我!”他反手按住她的手腕,低头啃咬嘴唇。手上的力气用到最大,令她手腕疼痛。姜世熙忍了一会儿,用力挣开,反而抓住他的手按在后背上。

权志龙要气疯了,“你松手!”

她没有出声,看着他的耳朵、通红的脸、脖颈。渴望如此强烈,她万分迫切的想留下痕迹,告诉世界她来过这里,她喜欢过哪些人,可是最后她忍住了,权志龙也挣开了。

权志龙跳到地上,气呼呼的盯着她,“你总是这样。让我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我还是那句话,分清楚部队和社会,权志龙前辈。”

最终,姜世熙把权志龙气跑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刚刚把他拽了过来,没准因为他的表情很难过,而她前途未卜。她想,也许她只是下意识的想靠近些,感受更强烈的活着的感觉。毕竟,她这样爱他,这样鲜明的被爱着。

随着时间一步步向前赶,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黄景民和小四在做调查的工作,查宋启南以及他周边的关系,电影由Survival的成员们和导演一起准备,姜世熙投资了宋启南的一些重点企业和项目,配合警察的安排隐蔽布网。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电影以最快的速度筹备。他们只知道姜世熙想拍五个人的人生,从未曾相遇、各自成长,到人生轨迹相继交叉,拍这部电影对他们来说是幸福的。自传电影成为Survival的一个转折,之前经历跌宕辉煌,之后沉淀成就——这是四个人的想法。

姜世熙想过要不要找些别的演员代替成员们,以避免宋启南的报复,可转念一想,万一她真的在斗争中遇害,电影倒成了几人的留念。于是她准备了两套剧本,一套只有明媚的青春,给成员们看,另一套加上灰暗的人生。真正的、完整的剧本只有姜世熙和黄东赫知道。

拍完电影,金智彬和吴尚赫便要入伍,而安宰范和权娜美被她安排去美国发展,当下几乎所有的行程都取消了。能久违的全员一起清闲的工作、玩乐,几个人很满足。工作结束后,他们一起去club里玩,姜世熙选的地方。就坐后,权娜美脸色发黑,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看不出来,紧抿的嘴角泄露出情绪,姜世熙搭着她的肩膀,“不开心?”

她回头看姜世熙,非常认真,“你知道他们在这儿?”

“嗯。”姜世熙点头,看着舞池中无自觉的权志龙和TOP。

权娜美没有继续问,而是静静的思考。两人喝着低度数的酒水,做着无声的交流。

半个晚上过去了,权娜美才又问她,“你不怪他?”

“他们的心不错。”姜世熙看着权娜美的眼神充满歉疚,“我知道这么说一定伤了你的心,他们是做了不好的事,但是娜美,我出去旅行散心,除了你们,最想念、担心我的是他们。你们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们一顿,以往的事就算了。”

她噘着嘴,“本来我是想让他们吃些苦头……哼、算了,你要是这样说,我就放过他们。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也不好受,既痛恨他们害你远走,又觉得感同身受。我承认他们喜欢你,可是,如果再有类似的事,就算把你关在地下室,我也不会让你们见面了。”

她的眼神忧伤,“很快就不会再见面了。”

“你承认喜欢了?这是第一次。既然这样想,为什么今晚他们又来了?你肯定给他们漏了消息,不然他们不能知道。”

“我不知道。”她自嘲的笑笑,“也许他们往我身边安了个奸细。”

权娜美不高兴的抱胸靠在沙发上,“好吧好吧,我就陪你疯!”

令人奇怪的是,两拨人一整晚泾渭分明,谁都没有迈出一步。

等姜世熙等人走了,权志龙问TOP,“你来干嘛来了?”

“来看你行不?”他盯着门口气哼哼,“你多漂亮啊,我忒稀罕你。”

“哥你、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你天天晚上有空,我就放一天假……”他嘟嘟囔囔的躲到一边去了。

电影拍得很快,一个月便拍完了大半。这一个月时间里,姜世熙几乎有时间就来这间club坐坐,权娜美每次都陪着,有时其他人也来,Bigbang的几人若放假有时也来这里玩儿,双方都不说话,就这样远远的关注着对方。

电影拍摄结束,没几天金智彬和吴尚赫入伍,几人去送他们。

“加油。”安宰范用力抓了一把他们的手臂。他少言寡语,越是感情浓烈时越说不出话。

吴尚赫看看周围入伍的人,小声问他们三个,“不跳舞吗?花呢?”

“想的真美!”权娜美打了他的脑壳一下,“多大了还想呢,好好去入伍,早去早回。”

“知道啦……”他噘着嘴捂住脑袋。

姜世熙红了眼圈,抓住他的手,“等你退伍,我给你准备了歌。”

他又笑了,“行。”

之后她对金智彬说,“到部队里我管不到了,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金智彬揉揉她的脑袋,“你不是去过部队训练么,一点都不难。”

她笑了,“是,助教都是弱鸡,肯定欺负不了你。”

他们目送二人走进新兵报到处,直到没了人影。

当新兵们渐渐远去,人群因为Survival有聚集的倾向,权娜美拉拉姜世熙的手,“我们走吗?”

“走吧。”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下次再见不知是何场景。

在两人入伍后,权娜美和安宰范也即将出发去美国,今晚是权娜美最后一次陪姜世熙在这间club中坐。她问道,“你以后还来吗?”

姜世熙想想,摇头,“不来了。”

“那他们呢?”

“各自安好吧。”看得越多,越能下定决心。她有一场未卜的硬仗要打,其他人少牵连的好。

今晚过后,姜世熙果真不再来,权娜美和安宰范去了美国,一下子Survival只剩了姜世熙一个人。成员们没有起疑,认为姜世熙是为了组合淡出歌谣界做准备。电影剩下的部分继续拍着,纸终究包不住火,眼尖心细的人难免猜出姜世熙的意图。

姜千燮将Mr.Crush的策划案递交上来,放下东西非但不离开,反而站在桌子前钉住了。

姜世熙皱眉敲敲桌子,“出去。”

“我问了小姨,你说的是真的,对不起。”姜千燮的声音沮丧且颓废。

她嘲讽一笑,“真以为我骗你呢,出去,我不想再听见‘对不起’这三个字。”

起初姜千燮从小姨口中问不出来,费尽心思找到当年处理火灾的档案,前几天才与她对峙出真相,现在正是愧疚感最强烈的时候,因此坚持死缠烂打,“要么入伍,要么去美国,连后辈们也要去日本、中国发展。电影补拍的部分我看了,你把所有人都送走,想做什么?你可以信任的人不多了,电影上映后你会有下一步动作吧,让我帮你,你需要我。”

她厌恶的皱眉,“自我膨胀过度的蠢驴,工作时间在上司办公室里磨蹭。如果不能好好工作就离开公司,现在出去!”姜千燮抿了抿嘴,退出去给她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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