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的兴奋劲儿持续发酵，像不断膨胀的棉花糖，塞满了从香港到首尔的整个机舱。

“姐！我们再去**公司门口蹲蹲看嘛！说不定能遇到他们下班！”

“听说明洞新开了一家K-pop周边店，限量版小卡我们早点去抢！”

简舒戴着降噪耳机，目光落在舷窗外翻滚的云海上。她原本计划直接从香港返回纽约，但表妹那副“不过瘾就誓不回家”的架势，加上父母在电话里“你就多陪她几天”的软语，让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天结束了香港的旅程，收拾行李时表妹却开始耍赖。

“我们……我们去首尔玩几天好不好？就几天！”她双手合十，眨巴着大眼睛，满是恳求，“我就是想去感受一下……而且，”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点撒娇式的委屈，“上次在后台光顾着震惊了，都没好好看看他，连张合影都没要到……”

简舒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小念，别闹。”

“我没闹！”表妹立刻反驳，随即又软下声音，抱着简舒的胳膊，“姐，你最好了！你看，从香港飞首尔就几个小时，我们顺路嘛！而且简明哥不是在首尔吗？我们可以住他那里！我保证乖乖的！”

她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脸上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简舒看着表妹年轻鲜活、写满憧憬的脸，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她知道表妹对偶像的狂热，也理解那种少女时代就将一个人奉若神明的心态。

今天后台的短暂接触，无疑是在这团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首尔没什么好玩的。”她试图做最后的抵抗，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有的有的！”表妹立刻如数家珍，“我要去**公司门口打卡！要去弘大看街头表演！还要去吃Oppa们推荐的烤肉店！”她摇晃着简舒的手臂，声音又甜又糯，“姐——求你了！就一次！”

简舒看着窗外，最终没有出声反对。夜风吹动窗帘，也吹乱了她原本坚定的计划。去首尔……或许，也并不全是坏事。至少，能让身边这个满眼星星的小姑娘开心一次。

她对自己说，只是多留几天，陪陪家人，仅此而已。首尔，不过是一座熟悉的城市，与其他人无关。

“好吧，就三天，三天以后我必须要回纽约。”简舒妥协了。

表妹观察着她的神色，趁热打铁：“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查机票！”她雀跃着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起来，嘴里还哼起了某首热门韩语歌曲的调子。

首尔的空气带着初冬的干冷，与香港截然不同。她陪着表妹穿梭在明洞拥挤的人潮里，听着周围熟悉的韩语，看着LED屏幕上轮番播放的偶像团体MV，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依旧喧嚣，依旧活力四射，仿佛她离开的这半年，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接下来的两天，她们像普通游客一样，去了景福宫，在北村韩屋村拍了照，在表妹的强烈要求下，也去**公司门口打了个卡——虽然并没遇到什么偶像下班。简舒给自己买了几本摄影集，在咖啡馆里消磨了一个下午。

简舒来首尔，只是想寻求短暂安宁。然而，她自身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打破平静的光源。

即便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羊绒大衣和牛仔裤，安静地站在那里，她也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各色目光。

“那位小姐，打扰一下，我们是**公司的星探，请问您有兴趣……”

“女士，您的气质非常特别，我们是JYP娱乐的……”

“美女，一个人吗？可以认识一下吗？”

类似的搭讪和印着各大经纪公司Logo的名词，在短短两天内以惊人的频率出现。

表妹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能一边咬着吸管喝果汁，一边用中文懒洋洋地吐槽：“姐，这已经是今天第四个了。首尔的星探是不是业绩压力太大？” 她从小看着姐姐在各种惊艳、痴迷、讨好的目光中长大，早已免疫。有时她甚至会觉得有些无聊，毕竟，那些搭讪的套路几十年如一日，毫无新意。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抵达首尔的第二天下午，权志龙正巧在清潭洞的工作室与一位来自日本的独立音乐人开会。会议间隙，他靠在窗边休息，随手刷着一位相熟造型师的INS动态。那位造型师刚刚发布了一张在汉南洞某家小众买手店的照片，配文是「巧遇纽约来的酷女孩，品味超好」。

照片角落里，一个穿着浅灰色大衣、正低头翻阅架上一排黑胶唱片的侧影，让权志龙的呼吸骤然停滞。

是简舒。

她微微低着头，脖颈的线条优美而脆弱，鼻尖那颗小痣在店铺暖黄的灯光下，像一个温柔的标点。她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回纽约了吗？

巨大的惊愕过后，是一种近乎恐慌的警惕。她回来做什么？是……为了他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狠狠掐灭。不可能。她离开得那么决绝，连一个未接来电都不屑回复。

那又是为什么？工作？还是……李贤俊？

各种猜测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思绪，让他坐立难安。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冲出去，找到她，问个明白。但残存的理智和那点可怜的自尊拉住了他。他不能再像上次在香港那样，像个失控的疯子。

知道了她还在首尔，像一颗被重新投入他死水般生活的石子。但这一次，他告诉自己，必须忍耐。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摩挲，那张被抓拍的侧影，被他放大、再放大，直到像素有些模糊。她看起来……有些清减了，下颌线的弧度更清晰了些，垂眸时的神态，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带着点平和温柔的宁静。

他强迫自己退出图片，锁上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不能再失控了。他对自己说。香港那次是意外，是积压太久后的爆发。

但在这里，在首尔，在他的地盘，他必须维持住那点摇摇欲坠的体面。他不能像个跟踪狂一样冲过去，也不能再发出那种石沉大海的消息。

他得等，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刻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