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的空气粘稠得像是灌满了滚烫的蜂蜜。聚光灯烤得皮肤发烫，汗水沿着背部悄悄滑下，洇湿了背后的打歌服。

震耳欲聋的应援声浪一**撞在耳膜上，混合着主持人的高亢嗓音，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嗡鸣。

柳真雅站在Apis队列的最中心，C位的光环如同实质的枷锁，勒得她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指尖在冰凉的话筒上无意识地收紧，骨节泛出用力的白。

从罗马到首尔，13个小时的飞行距离。

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练习室站上这万人瞩目的受赏台，脚下是虚幻的云端，也是万丈高楼的起点。

她微微垂着眼睫，浓密的阴影掩盖了眼睛，里面裹挟着对更高处的渴望。

“一位……最终的胜利者是……”声音被刻意的停顿拉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也榨干了台上新人们最后一丝强撑的镇定。

柳真雅能清晰听到旁边金世彬压抑的抽气声，还有忙内渡边遥死死攥住裙摆发出的细微布料摩擦声。

李敏贞，那个公司号称名品美貌的门面，此刻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

只有站在最边缘的崔雅琳抱着双臂，下颌线条绷紧，眼神锐利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带着让人难受审视和倨傲。

柳真雅在心中无声地冷笑，快了，很快她就会明白，在这个她亲手构建的蜂巢里，任何不和谐的音符都会被无情地抹去。

“……Apis(蜜蜂)！恭喜Apis！”尖叫声炸开，瞬间吞没了整个演播厅。

镁光灯疯狂闪烁，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眩晕感更强了，奖杯冰凉的触感被塞进手里，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柳真雅下意识地握紧奖杯。

指尖传来的坚硬触感像是一剂强心针，刺穿了那层眩晕的迷雾。

她抬起头，脸上绽放出无懈可击的足以融化冰雪的灿烂笑容。那笑容精准地投向每一个机位，带着新人的懵懂与无措。

她微微躬身，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康桑哈密达！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没有公司，没有我们的staff，没有我们珍贵的HONEYCOMB(蜂窝)，就没有今天的我们！”

她侧身，将队友们温柔地拢向自己，镜头捕捉着她眼中闪烁的晶莹剔透的泪光。

台下属于Apis的粉丝疯狂地尖叫声撕裂空气。

安可舞台的音乐前奏响起，轻松欢快的节奏瞬间点燃了全场。队友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金世彬捂着脸，泪水汹涌而出。渡边遥蹦跳着。李敏贞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崔雅琳扯了扯嘴角，终于也配合地跟着节奏摆动起来。

柳真雅站在中央，笑容依旧，她随着音乐轻轻律动，眼神却像最精密的雷达，冷静地扫过台下每一片区域，计算着每一个镜头的角度。

就是现在。

她左手自然地垂在身侧，被打歌服宽大袖口遮掩着。无人可见的阴影里，修剪得完美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

尖锐的疼痛炸开，沿着神经直冲大脑。生理性的泪水几乎是瞬间就盈满了眼眶，迅速凝聚成饱满的水珠。

她巧妙地借着转身面对主镜头的动作，微微仰起脸。一滴清亮的泪珠在她下睫毛上颤巍巍地悬停。然后在无数镜头的特写聚焦下，沿着她的脸颊，以一种令人心碎的,极其缓慢的轨迹滚落下来。

晶莹的泪滴折射着舞台顶光，仿佛一颗坠落的星辰划过她的脸颊。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滴泪珠。

它滚过她微微泛红的颧骨，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痕，最终才恋恋不舍地滴落，消失在了镜头之外。

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美与脆弱并存的时刻，放大，再放大，直到她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占据了整个巨大的环形屏幕。

“啊！！真雅欧尼！”粉丝爆发出更加撕心裂肺的尖叫。

屏幕上，那张带着泪痕却依旧绽放着纯净笑容的脸庞，被定格，传播，瞬间成为了今夜所有娱乐新闻的头条焦点。

“APIS神颜C位柳真雅，仙女落泪，美到窒息！”

“出道七天斩获一位！新怪物女团诞生，柳真雅仙女泪封神！”

打歌服还带着舞台灯光的余温和汗水的潮湿就被粗暴地塞进了无纺布防尘袋。脸上的浓妆被卸妆棉狠狠擦拭过，露出底下因疲惫和压力微微泛青的底色。

经纪人金星河驾驶着保姆车驶离电视台后巷，轮胎碾过坑洼积水。车内弥漫着廉价卸妆水的刺鼻气味和汗水蒸腾后的酸气。

金世彬还在小声抽噎，渡边遥累得眼皮打架，李敏贞低头刷着手机，屏幕光照亮她眼睛。崔雅琳戴着耳机，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破旧楼宇，侧脸线条紧绷。

“孩子们。”经纪人李室长从前排转过身，脸上挤出疲惫又亢奋的笑容，声音被老旧空调的轰鸣盖过几分。

“社长nim高兴坏了！破例批了经费，请我们去吃好的！庆功！”

“真的？”金世彬抬起泪眼，带着不敢置信的希冀。炸鸡？烤肉？哪怕是一碗热腾腾的泡面加蛋也好！她的胃已经在舞台剧烈消耗后疯狂叫嚣很久了。

“内！去我们公司旁边那家‘朴式汤饭’！社长说了，管够！”李室长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慷慨。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连渡边遥都睁开了眼，小脸上写满困惑。

“朴式汤饭？”

那是练习生时期偶尔改善伙食才会去，主打便宜大碗的街边小店。

一位庆功宴？管够的汤饭？

柳真雅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丝弧度。破例？批经费？呵。

吝啬鬼金泰洙的破例不过是把原本该给她们的，少得可怜的餐补，换了个名目发放罢了。

管够的汤饭？多么符合小公司务实又抠门的嘴脸。

车在一条背街小巷停下。霓虹灯牌缺了几个笔画，“朴式汤饭”的饭字只剩下半边。

油腻的玻璃门推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猪骨汤味，泡菜发酵的酸气和经年累月的油烟气息。店内灯光昏黄，几张塑料桌子挤在一起。

柳真雅最后一个下车，帆布鞋踩上潮湿的水泥地，鞋尖沾上了雨后的泥浆。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地方：练习生时期偶尔犒劳自己的圣地，如今却成了她们出道首个一位的庆功场所。

荒诞感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心头。

渡边遥的困意被这环境驱散了大半，小脸皱成一团，小声嘟囔：“欧尼，真的是这里吗？庆功宴？”

李敏贞刷手机的手指停了下来，屏幕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崔雅琳嗤笑一声，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点发泄的意味，老旧塑料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来来来，都坐下！别拘束！”李室长脸上堆着过度热情的笑容，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和失望。

“社长nim特意交代的，今天放开了吃！管够！”他刻意拔高的声音在嘈杂小店里显得格外突兀。

“社长nim……还没到吗？”金世彬怯生生地问。

“啊，社长nim日理万机，公司的事情都要他去处理，哪里有空过来。我们点！”李室长赶紧招呼老板。

“老板！按人头，泡菜汤饭！要大份的！肉多加一点！今天可是大喜日子！”他着重强调了多加一点肉，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恩赐。

等待上菜的时间格外漫长，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闷得如同外面湿漉漉的夜色。

柳真雅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仿佛在假寐。但她的感官却异常敏锐：世彬压抑的抽泣后残余的鼻音，渡边遥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细微声响，李敏贞手指烦躁的敲击桌面的发出的声响，崔雅琳耳机里漏出的暴躁的重金属鼓点。

还有李室长那带着讨好和焦虑的呼吸。这些声音，连同小店里的油烟味，汗味，构成了一幅与舞台上璀璨光芒截然相反的，**裸的现实景象。

终于，几大碗热气腾腾的泡菜汤饭被端了上来。所谓的汤饭，就是一大碗稀薄的颜色浑浊的泡菜汤，上面漂浮着几片煮得发白，薄得透光的猪肉片，零星的豆腐块，底下是满满一坨的白米饭。

柳真雅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汤饭，汤是温的，泡菜发酵的酸味过于尖锐，带着一股廉价调味粉的工业感。那片薄肉入口几乎尝不出肉味，只有一种粉粉的口感。

米饭是凉的，硬邦邦，完全没有刚出锅的香气。她面无表情地将食物送入口中，缓慢地咀嚼着。

这味道，和练习生时期一模一样，甚至更差了。所谓的多加一点肉，不过是李室长自欺欺人的说辞，或者是金泰洙抠门吝啬的另一种体现：连这点恩惠都要打折扣。

在柳真雅拿起勺子吃饭后，成员们也陆陆续续开启了这食不知味的庆功宴。

女主的眼泪请参考琼瑶女主落泪，大大的眼睛，一滴泪凝聚在眼里。awsl[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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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