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瞪着头顶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感觉整个人像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正在不断充气的气球里,轻飘飘的,又随时要炸开。
少有这种一日三餐定时吃、晚上十点就被“勒令”上床睡觉的时候。身体是疲惫的,可脑子却像被灌了十杯冰美式,异常亢奋地高速运转,核心引擎就是她那句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秘密”。
好奇心像无数只小爪子,在我心尖上挠啊挠,痒得抓心挠肝。到底是什么时候?允真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脑子里像开了八倍速的幻灯片,一帧帧全是她。作为“朋友”时那些拥抱的温度;汉江边我勾住她尾指时她指尖的微颤;储物间里我拉着她的手按在我狂跳的心脏上方时,她惊愕又闪躲的眼神…还有她说“我的星星”时,那沉静目光下深藏的温柔…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瞬间里涌动的暗流——
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早就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酸涩混杂着巨大的甜蜜在心口翻腾。
一会儿抓狂:崔玹硕你以前那些逾矩的动作,简直是在雷区蹦迪!
一会儿又忍不住得意:做得好啊玹硕!不愧是你!瞧瞧这敏锐的直觉(虽然当时蠢得要命),这勇敢的试探(虽然事后怂得要死)!
怪不得能在朴世汶、崔艺粲这些家伙的围追堵截下杀出重围呢!!在生存战里,崔玹硕你小子果然有点天赋异禀!
就在我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整个人在床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时,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你睡了吗?” 允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点夜色的柔软。
“没!进来吧!”我立刻弹起来坐好,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劈叉,手忙脚乱地想把滚成一团的被子扯平,活像个等待检阅的新兵。
门开了,允真穿着柔软的睡袍站在门口,暖黄的走廊灯光给她周身镀了层柔边。
她没进来,只是倚着门框,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了一下:“看你房间灯还亮着,想着你肯定没睡着。怎么样?头还晕吗?伤口疼不疼?” 语气是熟悉的关切,但此刻听在我耳朵里,像裹了蜜糖。
“没事,都好了!”我赶紧摇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些,尽管心脏还在为那个未解的“秘密”砰砰直撞。
“那就好,”她点点头,“别想太多,早些休息。明天中午我开车送你回宿舍。” 她顿了顿,补充道,“经纪人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
明天中午…美好的时光像指缝里的沙,怎么抓都留不住。才刚刚确认心意,才刚刚尝到一点甜头,才刚刚拥抱过、亲吻过…就要被塞回到“爱豆”壳子里。往常面对着回归,我总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而此刻,巨大的不舍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漫上来,淹没了刚才的兴奋,连带着那个挠人的“秘密”都变得沉重起来。
好奇和不舍像两条藤蔓,把我越缠越紧。
允真看着我瞬间垮下来的肩膀和耷拉下去的嘴角,似乎看穿了我心里的风暴。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我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心里空落落的。
没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画框?
她走到床边,没开大灯,就着床头台灯温暖的光晕,将那幅画递到我眼前。
是我画的——那幅玫瑰!
画布上,粉色玫瑰肆意绽放,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张扬,花瓣边缘有些生硬,却透着蓬勃的生命力。背景是沉静的白色,被允真晕染上一些蓝,稳稳地托住了那抹灼热。画框边缘还带着点书房的灰尘气息。
“代替我的回答。”允真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画中的玫瑰。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画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攥住了,又酸又胀。
这幅画…是我们一起完成的。我的冲动和热情,撞上她的沉静与包容…最终融合成了眼前这幅独一无二的作品。就像我们。
原来答案,早就画在了这里。
在那些我莽撞地闯入她世界,笨拙地表达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感情的日子里;在她看似冷静疏离,却默许了我的靠近,用她的方式包容、引导、甚至…偷偷回应着我的日子里。
那份心动,或许没有确切的起点。它早已融入了每一次眼神的交汇,每一次指尖的触碰,每一次她默许我越界的瞬间。如同这幅画里,早已不分彼此。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来。我猛地抬头看向她,台灯的光在她眼底跳跃,像藏了无数细碎的星辰。
她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了然的笑意,仿佛在说:笨蛋,现在明白了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模糊的呜咽。
我伸出手,不是去接画框,而是紧紧抓住了她拿着画框的那只手。指尖冰凉,掌心却滚烫。
允真没有抽回手,任由我握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拂过画框的边缘,拂去一点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一个易碎的梦。
“现在,”她的声音低柔,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可以睡觉了吗,我的…小画家?”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房间里只余下台灯的光晕,和我们交叠的手,以及那幅在光影里静静盛放的、代替了所有答案的玫瑰。
那困扰了我半宿的“秘密”,此刻沉甸甸地落回心底,却不再是悬而未决的谜题,而是一颗饱满的、带着玫瑰香气的种子,在名为“俞允真”的土壤里,悄然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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