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江南区，平阳梁氏主家。

“……什么叫梁晶雅失踪了？”梁文书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东弟，你可最好不是在跟我开玩笑。Xemon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别告诉我她是凭空消失的。”

顶替了梁东的阿青开口，常年抽烟的嗓子听起来极其刺耳，“卫生间，是没有的。”

“……卫生间没有？”梁文书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办事牢靠的堂弟这次会出这么大的差错。他深吸一口气，拿了支雪茄出来，“我以为我们国家在卫生间装摄像头是“常识”。”

梁文书手上利落地剪开茄帽，奇怪的是在点火的过程中他却并没有听到“梁东”的回应。于是他便又开口：“那位定了明晚要尝尝珍稀货，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有什么内情就说出来，不然……”

不然……

……

血液散落一地。

猩红鬼气穿梭在肉糜和眼珠们中间，颇为人性化地挑挑拣拣、似乎是在考虑哪些肉的肉质更好，等选好心仪的食材之后再展开口腔吞下，餍足的模样活像只小兽。

金蓝雪凶厉的表情顿了顿，伸手摸了下那些鬼气，夸赞道，“……好乖。”

“……那个也是我。”厉昀羸无奈地甩了下头，温柔又冰冷的触感十分怪异，“相当于在摸我的头。”

金蓝雪讶异道，“是么？抱歉，我不知道。”

金碧辉煌的大楼被位列权力顶端的男人们包了场，本是为了无人打扰、此刻却让这里变成了围猎场。

“赫……救……”

肢体残缺的中年男性生得肥头大耳，从破开的皮肤内流淌出来的脂肪宛若他吞下的黄金。气管断开时血沫不断涌入，仅能发出“赫”“赫”声音的猪猡目眦欲裂地盯着金蓝雪——

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应该是属于他们的[庆典]。

这个女人、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仅用一把薄薄的刀片就肢解了他们八个的身体！

无力抵抗！无力反抗！谁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轻轻一划、骨头就跟散了架似的再也直立不起来了！

还有那些、那些是什么怪物？！

明羽姬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游走在半死不活的男人们中间，阴沉沉的狐尾如蛛肢般插入地面，吸吮着来之不易的食物。她满面潮红，本就艳丽无匹的五官更显得妖异，黑亮顺直的长发愈发油亮，“……没想到从宫内离开后，还能过上这种富足的日子～”

“昂？羽姬你说什么？”安银贞耳朵一动，脖子瞬间像蛇一样拉长——原本是人类皮肤的位置立刻被银质肤壳替代——只是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明羽姬耳旁，“我好像听到了、gon、gong？”

“！你是什么东西？！”明羽姬被她的头吓了一跳，面对安银贞的自来熟颇有些无语，“关你什么事？脖子拉那么长也不怕被砍断了？”

安银贞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你可以试试。”

“呵，我可不跟你不客气。”明羽姬嘶地冲她哈气，手指立刻化出利爪，毫不留情地往安银贞脖子上招呼过去。

“叮”“叮”、仿佛利器敲在铁板上的声音成了金蓝雪剜人眼睛的背景音。

“差点忘了你的眼睛，那样热烈地看着我，想必是想快一些和其他人汇合吧。”金蓝雪将那人的眼珠丢进猩红鬼气中，喟叹一声，“虽然你和其他人都是一等的垃圾货色，但没想到你们感情还挺好。”

厉昀羸在嘴里空嚼了两下，只觉得满口生香，“嘿，雪儿你说为什么这恶魂，偏偏就眼珠子最好吃呢？”

“雪、雪儿……？”金蓝雪怔了怔，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亲密地叫过她，不过她很快回神，“大概是因为，一切的罪孽都被眼睛看见，可怜它自身也许并不想看到这些污秽的东西，却永远只能被迫承接。”

厉昀羸晃了晃头，“你就喜欢说这些复杂的话。”然后又眼尖地转头对安银贞吼道，“安银贞！！留全尸！你不吃你在那闹着玩？！我的鬼仆还要用呢！”

她骂骂咧咧的指使着鬼气去截住安银贞那些四处乱飞的银质肢体，同时痛心地把差点被剁成肉泥的男人卷过来，“把她开除吧蓝雪？！干嘛非要找她一起？！瞧瞧这、这可怎么用？！”

「检测到契约者周围出现不可回收污染源！」

「检测到污染源距离契约者：不足2米！」

「请契约者立刻销毁污染源！」

金蓝雪被这跟之前不同的提示音弄得愣了一下。

销毁……？

哪一个？

“……谁是特殊的呢？”金蓝雪喃喃地自言自语，视线扫过满地或被吸吮至干瘪、或被揉弄成烂泥的男性身躯，突然抬头看向了被绳子高高吊起的中年男性。

啊。

明羽姬的十条尾巴和安银贞的肢体卷在一起缠斗着，差点快气死了，“啊啊啊！你老是拦着我干什么？！”

“好玩呀～”安银贞嘻嘻一笑。她的身体分裂开之后完全失去了人型，现在就像是一团银质的蛛网，只脑袋部分还保留着原型，“看你怎么样都挣扎不开的模样……诶？姐姐你去哪？”

两只怪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眼珠随着金蓝雪走动的方向看向了空中那个不断颤抖的肥硕身体——

梁文书。

他一直在那里看着她们。

他的裤子已经完全打湿，脸上更是鼻涕眼泪混合着淌落，完全不同于刚看到他时那副高傲嚣张的姿态。

相信如果没有提前封上他的嘴，此刻尖叫声应该不绝于耳才对。

“咦～真恶心！”安银贞连忙把四处乱飞的肢体抱成一团，现在她看起来像一个用无数银色血管编织成的巨大肉球，当然、还是顶着人类的脑袋。

明羽姬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尾巴，眸中粉色也渐渐褪去。

于是她俩不约而同地看向厉昀羸。

“哈？！不是、我就不爱干净了吗？！鬼气还跟我共感呢！我不要！”厉昀羸差点气死，立刻把自己的鬼气抓回掌心，超级委屈地撞了一下金蓝雪，“雪儿！！”

金蓝雪顿时感觉就像是被超速超重的大卡车撞击了一样，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皱了皱眉，“没让你弄他。你去清理血迹，还有身体，不是可以放更多鬼仆了吗？他……就交给我。”

“嘿！我就知道雪儿对我好！”厉昀羸这下开心了，颠颠地跑走按她说的去做。

金蓝雪摇了摇头，把手搭在明羽姬伸过来的手臂上，近乎悲悯地哀叹一声，看向高空中的梁文书。

“有哪里是特殊的呢？”

他嘶吼着疯狂地摇头又点头，涕泪横流、丑态毕露。

“你应该，仅仅只是人类。”

「检测到污染源距离契约者：不足1米！」

「请契约者立刻销毁污染源！」

“第一次出现了需要销毁的污染源。”金蓝雪惊奇地冲他抬起手，一时的神性竟让她看起来像是端坐高台上的佛母，“肮脏的灵魂……愿血液能将你洗净。”

薄薄的刀片脱手而出。

您知道人皮之下是什么模样么？

脂肪、血管、脉络、筋膜、肉与骨血。

肮脏与圣洁。

任何人脱去那层皮衣都是一样的，这是最为公平的法则。

明羽姬明明刚刚才吃饱，现在嘴角又溢出了可疑的水液，她顺势抱着金蓝雪的手臂撒娇，“姐、姐姐……我也想要眼珠～也不能都给殿下吃吧～？”

……

梁文书耳中充盈着那群怪物讨论怎样将他分食的声音，心中的恐惧和□□上的痛楚全部达到了临界点，他嘶吼出声，“你们、以为！自己不会被逮捕吗？！！我可是梁家……！”

眼珠被剜走之前，他看到那个五官最漂亮的狐狸女阴狠的表情。

“逮捕……？你们这里、也有捕妖司么？”

……

“好了好了。”金蓝雪头痛地拦了一下明羽姬，“他说的是警察厅，不是什么捕妖司，别生气了。”

于是那头厉昀羸忙活半天过来看到的又是一具烂肉一样的尸体，她破防了，一句韩语国骂脱口而出，“呀西八！！！！”

很好，很有爆破力。

安银贞也终于把肢体全收回了人皮里，扯着嘴角给厉昀羸鼓了鼓掌，“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现在终于开始习惯用韩语咯，值得鼓励，值得鼓励！”

“闭嘴！谁跟你那么熟啊？！”厉昀羸操控着鬼气狠狠地抽向她，清理干净的鬼仆们整整齐齐地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