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

收拾完又给母亲换了身衣服,宋茜去了楼下小卖部。病房能砸的都被砸了,还得去再置办点。

小卖部老板看她东西多,自告奋勇陪送上来。

“怎么才回来?”老远看见母亲在门口张望,宋茜不忘和老板道谢。“东西有点多,所以慢了。”

“那我放这里了。”

“好,谢谢你。”

送走老板,宋茜关上门。“怎么了?”

“刚才你下去时尼坤那孩子回来了。说有急事回首尔,我跟他说你去小卖部了,他说去找你。你们在电梯间没遇到吗?”

宋茜一怔,不等母亲继续说,朝楼下跑去。她跑很快,比等电梯下来的老板还提前到小卖部。

门口熙熙攘攘的,哪有那人?手机在口袋响,她慌张掏出接起。“你好?”

“是我。小卖部没找到你,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宋茜听到那边引擎发动的声音,哦了一声。

说不清是失落。

还是,其他。

“没和你当面道别,会不会生气。”

“才不会。”她闷闷的,那头笑起来。“好,我们首尔再见。”

宋茜咬着唇。“嗯。”

这就走了?居然如此匆忙。

和主任确认手术排期在一个月后,宋茜次日回了首尔。不管怎么说班还得上。因为是晚班,飞机上人不多。

她抱着毯子靠在窗边,看机翼灯闪烁。

夜色下的首尔被霓虹分割成好几个彩块。江南区那边最亮,清潭洞那边次之,郊区再次之,密密麻麻,像交错纵横的荧光棋盘。

下头在放烟花。

小小圆圆的光斑上升就消失了,璀璨到极致归于无穷沉寂。宋茜头一次觉得烟花这样小。站在地上看时,它分明占据了整个夜空。

放开随身的行李箱,宋茜在玄关换鞋。“孩子们,姐姐回来了,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露娜是第一个出来的,扑她怀里跟挂无尾熊似的。宋茜受不住这样的热情,在她臀上拍了拍。“另外几个呢?睡了没有?叫她们一起吃。”

露娜无言的往里看了眼。

雪莉、秀晶、小A几个乖乖站一边,像做错事的小孩。怪事,这么谦虚?平时看她从中国带好吃的回来,都抢的什么似的。

“怎么了?都是给你们的,降降!自己分吧。”宋茜把满满一箱零食展开。视线在接触到客厅的某人时顿时凌乱了。

沙发上正翻看杂志的人抬头一笑。“回来了。”

那熟稔!那姿态!比她还像主人翁!

宋茜不可思议了。“他为什么在这?”

露娜一脸欲言又止,小A忙低头装作不关她事,雪莉秀晶各自望天。

他合上杂志。“不欢迎吗。”

什么话!

宋茜一把将露娜拽进房,不忘用脚踢上门,另几个是指望不上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在这?”她压低音量,语速奇快。这里是女子宿舍!怎么能放外男进来?被记者看到她们这一票以后还怎么混。

露娜委屈得很,朝客厅方向呶了呶嘴。“不是我让他进来的,还不是小A惹得祸!”

“小A开门让他进来的?”

“不是。是她吹嘘江南区新开的夜店好玩,雪莉水晶没经得住,偷跑了去。刚巧被khun哥看见,押回来了。我正在房间训她们,没十分钟姐你进门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哥把人送回来后没走,还在那翻杂志,他们宿舍没杂志吗?

宋茜沉默了,露娜也沉默了。

宋茜心很累。“现在他人在外面怎么办?”

露娜表情很无辜。“不知道。我是后辈,总不能我叫他走吧?”

敢问这宿舍谁不是他后辈?

宋茜硬着头皮出来,谁叫她是队长。露娜在她后面探头探脑的,做了个努力手势。宋茜用眼神命令她进去!雪莉几个更是逃的没影子。

他倚着沙发,一手在换台。这会定在一个综艺上,回头。“要看这个吗。”

宋茜顺着他点头又猛摇头。看什么看,谁让他在别人宿舍一会杂志一会电视的,他们宿舍没有吗?

她站在那,表情局促。

很像小时候文化课不过关,害怕被老师训。

“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和妹妹要休息了。今晚的事,还有昨天你来探我母亲,我都记心里了。改天一定好好谢你。”开头宋茜还有些磕绊,后面就越说越顺,流畅的像全文背诵过。

其实要谢的何止这两件?

年末找回来的戒指,舞台被灯砸,生日请剧组吃饭,再加上昨天和今天,桩桩件件都在指向一个奇妙的方向。

他仿佛无所不在。

“不用改天。”把她硬着头皮的催促都听在耳里。尼坤杵着额,嘴角一弯。“我有点饿。一天没吃饭,看冰箱里有材料,给做个炒饭吧。”

“……”

宿舍厨房不是开放式,被一道移门隔在客厅外。

借油烟机的灯将卷发别到脑后,宋茜随手抽了根筷子固定。冰箱拿出干净食材在案板上忙活开。她刀工好、力道匀净,有心量会发现切丁尺寸都一样。

她的手指在灯下飞舞,蝶影翩翩。

炒饭下锅后依次放入切丁蔬菜,再倒入打散的鸡蛋液,又放了勺老干妈,调完味,将用剩的酱料放回冰箱。

一转头,看到他倚在那看她。

恍然间有种错觉。

好像他已经这样望着她很多年。

锅里炒饭发出哔啪的爆声。看她貌似愣住的样子,尼坤身形越过她。她的铲子被抽走,顺势翻炒起来。

“不要发呆,拿碗给我。”他专注炒饭。

“哦好。”宋茜立刻回魂,从碗柜里找了餐具出来。

他又掂几下勺,炒饭海浪一样忽的飞卷起来。他手一抖,那些金黄炒饭又回到锅里。关火,一气呵成倒进碗。

戴着胖胖的隔热手套把它端到饭桌,宋茜余光往他看去。

什么时候变这么擅长做饭?

尼坤把锅洗了才在她身边坐下。看他吃了口,她装作闲谈的口吻。“对了,今天怎么会遇到雪莉她们,你当时也在酒吧?”

吃饭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教养的时候,尼坤停下勺子,咀嚼完毕才开口。“不是,我路过。顺便载她们回来。酒吧已经很久没去了,你不要误会。”

误会?宋茜尴尬的戳了戳桌子。跟她解释干嘛,又不是他的谁。宋茜觉得自己问了个笨问题,又看他另一边的手。“手还疼吗,行程有没有耽误。”

尼坤莞尔。“几个针孔能多严重。”

“哦。”她又摸出手机。但是没人打电话给她,只能来回翻上面的推销短信。“你有问题想问我吗。”

其实不太想问这个问题。可母亲为什么住院?父亲为什么又这样对他们母女?他能猜到那人是自己爸爸吗?

“嗯?”

“就是昨晚你看到那个……”宋茜难以启齿极了。

“宋茜。”

“嗯。”

“如果不想说,不要勉强自己。你有保留的权利。”

尼坤吃饭速度不慢,炒饭少了三分之一。

她紧了紧手机,不甘这样沉默下去。“谢谢。”

“别放心上,我只是顺路载她们回来。”

“我不是说今晚,这些天很多事都很感谢。还有生日那天请剧组吃饭的钱,我转给你好吗。”

“宋茜。”他的手抬起,落在她遮眼的刘海上,只轻轻一触就收回去。“一定要这么抵触我的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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