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回报主人吗？”

“不用，静观其变待主人回来即可。”

萧定云在太子身边还是在许昌平身边都留了暗中保护的人手，但两拨人执行的命令都是只顾生死，其余不得现身，不得妨碍。她在离京前也增派了人手，一组盯顾逢恩，一组盯李柏舟。是以，事情从一开始就陆续汇总到刘宅闵珠这里。她射柳当日，顾逢恩回京去了政通司，李柏舟连夜找许昌平入府，后来又叫了安平伯，接下去京城最大的印刷坊接了份上万贯的大单。她们当然有能力把这件事直接告诉太子，但代价是等于直接告诉太子公主在京养了一群厉害的手下，连李柏舟府上的动作都能一清二楚。当今陛下当王爷的时候顾思林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但现在陛下成了皇帝，顾思林却因为手下的二十万旧部成了皇帝的心头之患。前车之鉴尤在，说不说的确只能由公主一人说了算，但公主不在。

至于是不是去问？闵珠早就知道此刻公主身边都是控鹤的人，所以之前两人都默认了事情无法在开始之前解决，问题就变成了“主人还有几天能回来？”

“廷试前。”

“当陛下看到这份李柏舟连夜炮制的邸报，你觉得那个时候身边恰好都是控鹤卫主人应该在什么位置？”

“日夜兼程往回赶，太累了，所以睡着了。明天本就是廷试之日，主人也的确需要休息。”

闵珠知道蒋靖的来意，但她们都知道主人赌陛下不会杀她，也觉得陛下未必不会动手。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让她们两个人其中之一代替她去死的，她们劝不了公主，所以这句话其实是告诉她易容以后趁机把公主带走这件事不可行。

“对。”

“主人身边虽然没有人，但传递情报的方法有很多本就不需要身边有人，只要能接触到就可以。你叫我来，可是主人有所吩咐？”

闵珠合上刚到手的两份不同的邸报看向蒋靖，“陆英去卢世瑜府邸见到了同去的顾逢恩，所以三件事，首先陆文昔事后匆匆出府应该是提碰巧听到了什么，已经有人手跟上去保护了。其次，李柏舟这里有许昌平坐镇，主人说他为人谨慎做事滴水不漏，所以发现安平伯花了万贯印刷邸报这件事只是时间问题。但印刷任务比较重，这家印刷坊昨夜把业务包给了另外的印刷坊。”

“我明白，如果顾逢恩行事顺利，我们还是不便插手，若不顺利，这些罪证自然能在他们该在的地方。”

蒋靖见过顾逢恩，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特意叫来。既然闵珠这么说，说明此事已经有人在跟了，但出面的人只能是她。

“那第三件事是，陆英可能会想要联名请愿？邸报这么个事情，陛下会怎么处置太子无法知晓，这是陆英此刻为救太子唯一能做的事情，但此举却有火上浇油之嫌。他们还嫌陛下忌惮太子不够多吗？”

“主人说，国有诤臣，不亡其国。虽然此举于太子有害，但于国家并不算什么坏事。”

闵珠却说，“第三件事，御史陈九思是李柏舟的人，李柏舟防了许昌平一手错开时间见的，他应该并不知晓。”

“你觉得如果是主人，她会想怎么做？”

“纵容？”

闵珠话一出口，一下子两人都沉默了。公主嘴上说的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但实际上他们几个人，崔五武功好一早跟了皇帝，武寻擅长军略被送去了武德侯身边，太子正常就是报本宫和皇宫两点一线，所以两地和太子护卫之中都有许多暗中是公主的人想来足以保护太子安全，然后包括她们自己在内的几个人轮流负责许昌平安全。作为连亲手制作的衣服都送了的内定未来驸马，许昌平的确当得起“纵容”这两个字。莫说公主不可能真的让太子去皇陵，就算去了等一切真相大白也不是不能回来。

蒋靖大约知道闵珠可能会做点什么，但在此之前，她的任务是跟着的顾逢恩。她看着他在陆文昔的提醒下找到证据，却在送证据给陛下的必经之地遭遇了控鹤。顾逢恩助太子改过第一版邸报，被控鹤抓虽然有疑惑却在看到控鹤令牌后不得不相信他们是天子的部署，甚至把自己刚获得的证据都上交给了抓他的人，“告诉殿帅，无论发生何情，望保国本。”

蒋靖已经知道陛下对太子的惩罚是去侍奉皇陵，她还知道陆英和顾逢恩没找到卢世瑜是因为他第一时间看到邸报直接去了行宫可能想要用先废太子愍太子侍奉皇陵的事情劝皇帝。毕竟，愍太子侍奉皇陵之后便死了，说天子没有一点点顾忌是不可能的。

因为对面是皇帝的护卫控鹤，蒋靖无法现身，但陛下因为震怒的口谕明明是把顾逢恩关到廷试之后，而对方的意思是关到廷试？皇帝的口谕也是要人骑马传递信息的，能有她们加密语的飞鸽传书快，这控鹤该不会有问题吧？

蒋靖跟踪控鹤这队人马的长官。果然，她看见这个人并未去见此时应该已经快马到京的李重夔，而是找了幕后之人。见他把证据和控鹤的令牌一同从车帘底下送给车内的人的时候，蒋靖才意识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控鹤，她们能知道皇帝在行宫下了旨，李柏舟的人自然也能探听到。可显然，时间太过紧急，所以，皇帝的口谕不是探听到的，是有人猜好编出来的。

这个队长刚才对顾逢恩说的那些话也不是一个区区私卫想得到说得出的，怕是提前有人交代过了如何利用控鹤的身份套路顾逢恩。

刚才那人抓捕顾逢恩时候他的做法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若非控鹤令牌，无论是谁的护卫想要拦住顾逢恩事涉太子安危，他真的是皆可杀，皆敢杀。而且，正如他所说，他杀人或许过后会失去爵位、功名，但被他杀的人会失去性命。但李柏舟的私卫不能拦，齐王府的府卫不能拦，若同样的人带着一块控鹤的令牌呢？

东西是通过马车的窗帘下方递送入车，抓顾逢恩的人连车上想出计策的是谁都不知道？事涉假传皇帝口谕，就算过后顾逢恩查到了是谁干的，却查不到马车里的人是谁，真是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