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可以对盘古大神发誓，他绝无一丝一毫的冒犯之意。但他这人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撸一把毛绒绒的手。这是天性，太过压抑天性容易道心不稳，他这叫，呃，顺其自然。

他只是看东皇显露真身之后那身光华璀璨的金羽一时手痒罢了，又没真的对东皇上手。至于他触碰那只小金乌，那就纯属探查之举。也是他一时大意，没料到连那只看上去冰冷如月华的小金乌都如此烫手。

那只小鸟倒还乖巧，她家长就很不礼貌了，只是碰了下，甚至没摸着绒羽，至于直接上混沌钟砸脸吗？

东皇冷冷地看着他，周身还萦绕着未散的太阳真火气息，将周遭的空气都炙烤得微微扭曲。要不是知道上清确实没有恶意，只是纯粹手欠，混沌钟就不只是这个力度了。

上清悻悻然摸了摸自己鼻子，又摆出一副正经可靠的模样，仿佛刚刚趁家长不备狠撸小孩头毛的人不是他：“太阴太阳，相生相化，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你家这孩子没法走单一的太阴或太阳之道，至今没化形大概是之前生活环境太单一，要补补。”他说得头头是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又回忆起东皇那身即使在晦暗处也流淌着金色光辉的羽毛。

东皇太一眼底冰霜微融，认可了这见解，但那份属于皇者的矜持与距离感未曾消减。他并未深入解释，只因那份关乎幼崽道途的顾虑，此刻尚不足为外人道。

其实上清要是摸他本人的羽毛反而无所谓，东皇的本体本身就是武器，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或者单纯手欠）之徒体验到什么叫“引火烧身”。但摸幼崽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哥哥特意嘱托交付给他的孩子。

上清大概也是微觉理亏，正想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时，东皇掌中那只幼小的金乌突然细细地叫了起来。

这一声不大，却让两位大能瞬间停下了所有心思。

只见那幼小的金乌周身猛地腾起一层幽蓝色的火焰，带着月华般的清冷，又让人感觉到炽热，火焰跳跃着，隐隐勾勒出一个椭圆形的、带有细微裂缝的蛋壳虚影，将她包裹在内。一股精纯无比的太阴之力与潜藏在内的太阳精粹开始交织、共鸣。

通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噌”地后退了七八步，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了淡淡的残影，一边解释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一边暗自戒备东皇因心急幼崽真的翻脸，真要和自己做上一场。虽说三清地位超然，但对上发了疯的东皇太一，洪荒怕是没人敢说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东皇只顾着凝神观察侄女的状态，全部心神都系在侄女身上。他掌中托着那被幽蓝火焰“蛋壳”包裹的小金乌，神情专注而凝重，仔细感应着其中气息的变化。片刻后，他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转头看向通天：“化形期不便移动，叨扰上清道友了。”

“不叨扰。”通天应道，心下稍松。他隐约感觉到太一的戒备并非源于敌意，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谨慎，这让他对这位东皇多了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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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化形的时间漫长又短暂，时光在论道与笑谈间轻盈滑过。

起初，东皇大部分时间还只是静坐着闭目养神。但通天是何等人物？他最擅长的就是找人聊天，从不周山下的奇闻，讲到周天星斗，从星辰变幻讲到地脉流转。

不知何时起，“上清”变成了带着笑意的“通天”，而“东皇”也成了可以并肩品茗的“太一”。通天发现，这位看似冷峻的东皇，在熟悉之后，言谈间偶尔会流露出一种属于太阳星本身的、近乎纯粹的直白，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促狭。

某日通天打坐完毕，目光掠过太一沉静修炼的身影时，那日惊鸿一瞥的辉煌景象再次浮上心头。他心念一动，凑近些，带着朋友间才有的熟稔与好奇：“太一，你那原形，当真如同另一轮太阳星？”

通天眼睛一转，"就看看？我还没仔细看过金乌的本体呢。"

太一执壶的手稳稳当当，连晃都没晃一下："你想再试试混沌钟的滋味？"

"哎，我就是好奇。"通天凑近些，"你说你都能把太阳真火控制得那般精妙，收放自如，..."

太一抬眼看他，通天的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好奇与跃跃欲试，没有半分杂念。他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只道：“退远些。”

通天从善如流，身影一晃便退至十丈开外，眼神清澈而专注。

下一刻——

并非光芒迸射，而是永恒的昼明骤然降临，吞噬了一切杂色与阴影。仿佛九天之上的太阳星挣脱亘古星轨，携着焚尽一切又孕育万物的煌煌神威，轰然坠于此间山谷！

极致的光与热充盈每一寸空间，万物失声，唯有那轮“太阳”本身成为宇宙核心。光芒深处，三足金乌的轮廓隐约可见，其羽翼流淌着液态黄金般的光辉，每一根翎羽都仿佛由最精纯的太阳真火凝聚而成，蕴含着最原始的光明与生命法则。空间在那无形的重量与温度下弯曲、嗡鸣。它并非暴烈，而是以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方式，宣告着自身即是“光明”与“生命”的源头。

片刻后光芒敛去，那种如同目睹太阳坠落的巨大冲击褪去，金乌华美的羽翼在阳光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长长的尾羽垂落，每一片羽毛都蕴含着精纯的太阳真意。

通天屏住呼吸，心神被这近乎天地本源的辉煌景象所摄，先前那点对毛绒绒的念想早已被这宏大的存在感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纯粹的赞叹与对“光”之本质的更深感悟。

"摸好了吗。"太一的声音依旧平淡，"我收敛了九成九的温度。"

通天闻言好奇道：“原来可以做到这一步吗？”

“本能告诉我把温度收缩到极致再释放会……”太一思考了一下，“能把洪荒炸了是夸张，但……”

通天呃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以为是太一习惯性追求最强战斗力，谁能把妖族东皇逼到自爆？

通天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华美的羽翼。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上翅翼边缘的一片飞羽——

即便是太一收敛了温度，那触感依旧滚烫得惊人。但更让通天震撼的是羽毛中流淌的太阳真意，纯粹得仿佛触摸到了大道本源。

"如何？"太一的声音平静无波。

"妙极了！"通天兴奋地顺着羽毛纹理抚摸，"这比我想象的还要..."

他话未说完，太一已经恢复了人形，稳稳落在树下。

"小气！"通天嘟囔着跳下来，"我还没摸够呢。"

太一瞥了他一眼："我兄长向羲和、常曦求婚时，也不曾让人这般抚摸羽翼。"

通天挑眉："所以你这是..."

"所以这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太一打断他，语气平淡，"莫要多想。"

自打得了摸羽毛的特许，通天就有些得寸进尺。

起初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触，后来便发展成整只手覆上去摩挲。那羽毛虽收敛了温度不至于伤人，但摸久了依旧烫得他指尖发红。

"太一，"这日通天一边揉着发烫的指尖，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片金羽，"你这羽毛...能不能送我一片？"

太一闻言，缓缓睁开眼，金瞳平静无波："你要羽毛做什么？"

"参悟太阳真意啊！"通天答得理所当然，"再说了，你这羽毛确实好看，金光流转的，比我二哥那些玉如意有意思多了。"

太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直看得通天有些莫名。

"通天，"太一忽然开口，语气平淡，"你了解羽族吗？"

通天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羽族？还行吧。凤凰、青鸾都打过交道，怎么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没养过，我二哥不喜欢。"

太一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在羽族，主动索要对方的羽毛，通常是求偶之意。"

"哦，求偶啊..."通天顺口接道，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圆了，"等等，求、求什么？"

"求偶。"太一重复了一遍，看着通天瞬间僵住的表情，难得耐心地解释，"若是两情相悦，便会互换羽毛，以定盟誓。"

通天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泛着红痕的指尖，又抬头看了看太一那璀璨的金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我不知道还有这规矩..."他难得结巴起来，"就是觉得好看，想留着参悟..."

太一看着他这副窘迫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不过，若是三清的话..."

通天立刻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兄长应该不会太反对。"太一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通天彻底呆住了。

太一看着他急得跳脚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重新闭上眼，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通天却再也静不下来了。他在树下踱来踱去，时不时偷瞄太一一眼，欲言又止。

过了好半晌，他才磨磨蹭蹭地坐回原地，小声嘟囔："那个...羽族还有没有其他规矩？比如...摸羽毛代表什么？"

"示好。"太一闭着眼回答。

"那...摸很多次呢？"

"情意深重。"

通天："......"

他默默把还在发烫的右手藏进袖子里，决定最近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太一看着他窘迫得话都说不出来，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笑如冰雪初融，让通天瞬间明白自己是被戏弄了。

"好你个太一！"通天又好气又好笑，"居然戏弄我！"

"实话而已。"太一收敛笑意，但眼角仍带着几分难得的轻松，"羽族确有此俗。不过..."他看了眼通天还泛着红的指尖，"我从未想过此事。"

通天这才松了口气，将心底那点莫名的失落按下，重新坐下，小声嘀咕："你们羽族规矩真多..."

虽是玩笑，但通天也将其记在了心里。自那以后，他再不敢明目张胆地索要羽毛，言行间倒是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谨慎，生怕一个不慎，真的逾越了友人之间的界限。

然而，他对于“毛绒绒”的惦念却并未完全打消。这日，他瞧着枝桠间那团幽蓝光茧气息愈发凝实，心知化形在即，终究是没忍住，凑到正在调息的太一身边，换了个由头试探道：“说起来，你那侄女化形在即，待她出来，我作为长辈总该表示表示……届时再好好看看她？”

太一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平静地看向通天，没有立刻回答。他周身气息沉凝，仿佛在衡量什么。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不可。”

通天一愣，没想到会被如此直接地拒绝，尤其还是在这种两人关系已然熟稔之后。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服气：“为何？我还能害她不成？再说，之前碰那一下，不是也没事吗？反而引动了她的化形契机。” 他自觉理由充分，甚至算得上“有功”。

太一的目光掠过枝桠间那稳定的幽蓝光茧，重新落回通天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罕见的郑重：“三清乃盘古元神所化，气息本源，宏大沛然。幼崽初生，道基未固，心性未明，如同白纸。上清之气，于她而言，如同直面盘古大道余韵，过于浩瀚。短期或可激发潜能，长久接触，极易使其迷失道路，忘却自身根本。”

“此非戒备，亦非不允你亲近。”太一最后补充道，目光深邃，“乃是护卫其道途，不容有失。兄长将她托付于我，我要尽到责任。

通天闻言，神色一正。他并未多言，只是收敛了所有玩笑之色，干脆地颔首。

“我明白了。”

自那以后，通天果然信守承诺，再看向枝桠间光茧时，眼神虽然依旧好奇，却少了那份蠢蠢欲动的手欠。

（太阳黑子是太阳光球层上出现的暗斑区域，黑子因温度低于周围光球而显得暗淡，典型本影区温度约为4000℃，较光球背景低约1500℃。）

燕燕就像太阳黑子一样，虽然看上去是太阴属性，但毕竟还是金乌，“冰冷的”太阳也是太阳，只是帝俊太一这两成年大金乌温度太高又太亮，才把她衬托得又“冷”又“暗”。

这里借鉴了一下现实月球的情况，月光是反射的太阳光。和能独立成长的十金乌不一样，燕燕这个有太阴属性的金乌（简称月乌）需要在帝俊太一这种大金乌身边才能正常成长。常曦和其他十二月姑娘都是独立的自我成长型太阴，但燕燕像爹又像妈吗，来点不一样的[狗头]

在太阴星上也只有她自己觉得冷 ，妈妈和姐姐都觉得这孩子出壳以后家里怪热的[笑哭]

通天是没防备才被烫了一下，不过问题不大，对上清来说小意思。碰一下燕燕就像摸装了开水的杯子，手拿开就没事了，碰太一本体，修为差点的能给你干自燃。[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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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上清到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