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太一将玉符收进袖中。那冰凉的触感尚未散去,心魔之气便沿着脉络悄然上涌,丝丝缕缕,如暗处滋生的细藤,无声地缠上腕骨。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碰通天的袖口,指尖擦过那道绣着云纹的暗金线,没抬头,只轻声道:“借我点上清之气。”

通天扬眉,一缕青芒已掠至太一掌心,太一把那缕上清之气按在自己脉门上。

上清之气立刻顺着经络游走,像一条小鱼,窜行间带来细微的凉意,游到心口时,遇阻般顿了顿,随即化作一片温润的青雾散开,将那点极隐蔽、几与自身法力交融的黑色魔气悄然包裹、锁住。太一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再睁开时,瞳仁里灼灼的金色淡去,沉淀为一种极浅的琥珀色。

“好了。”他松开通天的袖子,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给它设个锁,免得哥哥察觉。”

通天“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太一垂下的睫毛上,那睫毛还沾着极细的雾珠,颤一下,就坠一颗。他忽然伸手,握住太一的手腕。

太一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却没有立刻抽回,只是任由他握着,轻轻吸了口气,那长睫便颤得愈发厉害了些。

通天的掌心温热,指腹极轻地摩挲着他腕内侧那一小片细嫩的皮肤——那里是几处重要灵脉交汇的节点,敏感异常。透过相贴的肌肤,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那温驯的表象之下,被青雾锁住的魔气,正不甘地、极其微弱地搏动着。

“成了。”通天开口,语气是他一贯的、似乎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笃定,“除非是专精心魔之道,或身负特殊天赋神通者刻意深入探查,否则,便是你哥哥亲至,隔着这层‘锁’,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太一,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带着戏谑的弧度,“论起瞒着兄长做些小动作,我总归是有些心得的。”

这话冲散了方才那点凝滞的气氛。

“谁像你,无法无天惯了。”太一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下来。

通天见他气息平复,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笑道:“在你面前我何时耍赖过。”

提到这个,太一表情不动,神色间确带了几分微妙的嘲笑,脸上那点不自然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得意的促狭。

他倒也不点破,只是侧过脸去看那园中竹林下的食铁兽。

“……我真是不小心下错了。”

琥珀色的瞳仁里金光流转,太一一时忘形:“你这个借口我小时候就不惜得用了。”

“哦?”通天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说来听听,那你悔棋用的什么借口?”

太一眼神飘忽了一下,通天百般追问后他才扭扭捏捏地坦诚:“……总不过是兄长耐不住我纠缠罢了。”

他说的含糊,通天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畅快的大笑,笑声惊得不远处池边饮水的仙鹤都展了展翅膀。

太一被他笑得面皮发烫,支吾着辩解:“是哥哥自己急着去太阴星,一时心急看错了。”一贯堂堂正正的东皇,语气里的心虚,连池中游鱼怕是都听得出来。

就在此时,太一唇边的笑意忽地僵住。

一种遥远却磅礴暴烈的水之煞气,隐隐约约地从西北方向传来——混合着巫族煞气和水火之道争锋意味,应当是祖巫祝融与共工又起了冲突,本该是看巫族笑话的好时候。

但他灵台深处,那缕刚刚被上清之气锁住的心魔,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清晰的、带着鲜明憎恶与冰冷绝望的悸动。那并非寻常的躁动,而是仿佛嗅到了同类或天敌般,带着一种混合了渴望与憎恶的尖锐刺痛,狠狠撞向青雾锁链。

“唔……”太一脸色骤然白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尖陷进掌心。

通天笑意顿敛,几乎是同时再次扣住他的手腕,清冽的上清道韵沛然涌入:“怎么回事?”他眉头紧锁,方才设下的“锁”稳固依旧,但锁内的东西,反应却极不寻常。

太一闭上眼,额角沁出细汗,快速调息。几息之后,那剧烈的悸动才被重新压下,但他睁开眼时,瞳孔深处残留着一丝惊疑不定的暗影。“……巫族。”他声音微哑,“是共工的气息?”

通天没有松开手,神色凝重地细细探查。片刻,他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是你的心魔……”

太一思索一番:“但是共工?他……”他能算是什么威胁?十二都天煞大阵确实威力可观,但单打独斗的祖巫何尝能对东皇造成威胁。若是共工一人就能让东皇感到威胁,以至于心魔都躁动不安,祖巫也不至于出门都不敢落单。

……

时光流转,离时渐近,晨光将那层鲛绡般的薄雾彻底熔炼成金色的流光,泼洒在碧游宫的重重殿宇与灵植之上。池中的红莲又绽开了几瓣,色泽秾丽,像一滴不慎坠入凡间的太阳血。

通天顺手从身旁的仙植上摘下一颗饱满莹润的灵果,丢了过去。

太一抬手稳稳接住,指尖金光微闪,灵果表皮的露水便蒸腾为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他并不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那种奇特的静谧,微风拂过,带来草木清香和池水湿润的气息,也拂动了太一垂落的发丝和通天宽大的袍袖。

通天侧头看他,只见太一低垂着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惯常灼灼的金色眼瞳。此时的东皇,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与炽热,竟流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宁静。

通天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挑眉,故意凑近了些:“太一,你这是散心给自己散出愁来了?”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目光却将对方细微的神情变化都拢在眼里,“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招待不周,怠慢了东皇陛下。”

太一被他陡然逼近的气息扰得一怔,随即那层脆弱的宁静便被戳破似的漾开了。

他真正笑了起来,不是先前那种浅淡的、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眼角眉梢都重新染上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狡黠和生动神采的笑意。

见他笑了,见他眉宇舒展,眼底重新有了光彩,通天眼底那丝若有若无的凝望才化开,转而佯装出不悦的神情。太一从善如流,就势软下声调求饶:“是我不好,不该这样的。 ”

该走了,你……也舍不得么?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划过通天的心头,像一颗细微的石子投入深潭,激起看不见的涟漪。他搭在青石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屈起,指尖极轻地叩了叩悬在腰侧青萍剑冰凉的剑柄。剑身似乎感应到主人心绪那一刹那的波动,发出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清鸣。

太一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那笑意在唇边顿了顿,化作一抹更柔和的弧度。他抬手,指尖在通天肩头很轻地碰了碰,像一片羽毛拂过。

“总与你在这儿斗嘴,我都要舍不得走了,”他声音低柔,尾音拖得有些软,像裹着蜜的埋怨。

东皇的衣摆拂过青石上未晞的晨露,带起一阵极淡的湿意,他并未立刻移开视线,而是望向通天的眼睛。

他们二人皆生就一双极漂亮的眼眸,通天的是清透如寒潭的墨玉,深处却仿佛蕴着剑锋的凛冽与星河的浩瀚;太一的则惯常是灼灼如日轮的金辉,此刻沉淀为温润的琥珀,清澈依旧,明亮依旧。两双眼睛这般对视着,近在咫尺,眸中清晰地映出彼此的影子,可那目光深处,却又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流动的薄雾,将某些更深的情绪巧妙地掩藏,让人看不真切,也捉摸不透。

“我该回去了。”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日天晴。只是尾音落下时,唇角那抹尚未消散的笑意,几不可察地淡去了几分。

通天望着他的背影,没有接那句柔软的埋怨,只是很浅地“嗯”了一声,仿佛早料到如此。

待太一重新转过身面向他时,他才抬了抬眼,问道:“帝俊那边有事找你?”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可下一句便漏了点痕迹,“我就知道,你心里总是放不下你哥。”

“嗯。”太一点头,金瞳中流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很快又被掩饰下去,“倒是不急,只是一些琐事。”

他没有多说,通天也不再问。

有些事,心照不宣即可,大战在即,东皇坐镇天庭也是分所应当,只是终究有些舍不得。

修了一下,加了点东西。

太一的心魔是来自姬献蛋壳中残留的关于未来的记忆,触发关键词的话会有提示()。比如共工+祝融+不周山=共工怒触不周山,直接把巫妖两族业力拉满,间接导致气运降低打出同归于尽结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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