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柳湘莲见到这盒聊表谢意的点心和贾琏的来意,忽想起那日那位胡喆公子也出手相救,多半也受了这番心意吧,念及胡喆,他犹豫一阵方开口:“尤姑娘要大喜了吧,我瞧着隔壁那位胡公子,对她甚是上心。”

胡喆的心意并没有掩藏,贾琏还道柳湘莲短短几次见面便看出来了,因此颔首说:“胡公子几乎每天都来看她,虽然两人孤男寡女不便见面,但总会问几句她姐姐有关尤三姐的身体状况,瞧来的确是用心了的。”说着又心无城府的补了一句,“我听她姐姐说,胡公子有意娶三姐,也提过亲,现在看三姐似乎并不反对,或许过不了多久就有喜酒喝了。”

原来那天胡喆说的是真的,柳湘莲默默回想,连贾琏都这么说,看来他们俩是好事将近了。

贾琏见柳湘莲不接腔,还以为他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也没有继续深入,他又将食盒推向柳湘莲:“你尝尝吧,我看二姐他们做了一整天呢。”

柳湘莲打开食盒,取出一块焦脆的荷花酥。中间是米黄色的花心,外围是粉色的花蕊,光是闻着就有一股清香袭来。

他盯着这块荷花酥,想起了游湖那天赏到的荷花。荷花是唯一开在水里的花儿,不似其他扎根泥土的花朵,总有淤泥污浊。荷花最是冰清玉洁,好比尤三姐留给她的印象。

不过这水中花,只可远观,若在想摘取,却是半点方法也无。

柳湘莲咬了一口荷花酥,很甜,但他却尝到一丝苦涩。

等到贾琏回家时,尤三姐恰好见他回来,随口问道:“他吃了没?”

“吃了。”

“他说好吃吗?”

贾琏回忆着他当时的反应:“他什么话都没说,眉间似有一丝紧蹙。”

不识货!尤三姐在心里愤慨,自己好歹忙活了一天,给面子的说句好吃也成啊,这人怎么如此冷血无情不识时务。

贾琏瞧着尤三姐的表情,赶快补了一句:“他特地要我多谢你。”

“谢什么?他又不觉得好吃,这不是没领情吗?”尤三姐回嘴。

“可能柳兄不爱吃甜食吧,你要不下回做些咸口的点心送回去?”

“他想得倒美,不吃拉倒!”尤三姐气哼哼的要回房。

贾琏见他这副臭脾气,和柳湘莲总不对付似的,不由说道:“你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怎么还摆起架子了呢?那位小冬姑娘可是诚心多了,日日去柳兄家门前等着,要为奴为婢回报终生呢?”

尤三姐听完前半句正要嗤之以鼻,可听到后半句心思就转了,问说:“你今天去他家时遇到小冬了?”

“没有,不过柳兄是说她经常过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她倒是个有福气的,成天有姑娘家上赶着要嫁给他。”尤三姐心里不是滋味的说道。

“说说不是呢?先头有了你,现在又来了个小冬……柳兄弟还以为人家真是要为奴为婢,还是我今天说穿,他才明白过来……你说你们这些大姑娘怎么偏偏都中意不解风情的木头呢?”贾琏说得哈哈大笑。

“你别没事拉扯我,我跟他没关系。”尤三姐打断道。

贾琏谈性不减,继续说,“柳兄弟说,他怎么劝也劝不动小冬。照我说,收了小冬便是,何必磨磨蹭蹭的,男人大丈夫该上就上!”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见到女人就跟老鼠见到大米,一个都不放过。若他真是这样的人,那我可就看错他了!”尤三姐气鼓鼓的说。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你不稀得嫁给人家,还不许人家娶别的姑娘?”贾琏莫名其妙。

“看到你这副精虫上脑的样子就讨厌,二姐这么瞎了眼,嫁给你这种东西?”

尤二姐这会儿不在,没人来解劝,贾琏也吵不过尤三姐,只得憋了一肚子气出去。

回到家后,王熙凤为了让贾琏把尤二姐接进荣府,又对他小意温柔起来,他与王熙凤许久没亲热,这会儿正是小别胜新婚,很快搂作一团,倒在床上。

事毕,贾琏一脸餍足,王熙凤窝于他怀中,突然落泪:“我想到你在外头还有个家就极不是滋味,一定是我素日对你太严苛,你才会娶了小老婆也不告诉我,我们夫妻一场,如果你真在外头有了第二个家,叫老爷太太老祖宗看着像什么样子,他们定然要怪我,说是我不贤惠、容不下妹妹……”

贾琏听得舒心,但还是不敢松口说把尤二姐接过来。

王熙凤见状又下了一剂猛药:“外头的人伺候的哪里有家里的丫鬟上心?说不得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我只给你生了个女儿,万一妹妹肚子里这一胎儿子,我也懵懵了了一桩心事,你把人接进来好生伺候着才是紧要……”

对了!儿子!尤二姐可能有孕了。想到传承香火的儿子,贾琏被王熙凤说得心动不已,但他没有一口应承,只说要先问问尤二姐。

王熙凤心里骂着这个窝囊汉,偏偏面上还不能露出丝毫,以免贾琏起疑。

次日,贾琏被贾赦派出去办事。王熙凤心里存了桩事,想着贾琏意被支开,又去了外边的尤二姐所住的宅子,再度游说。

今天来的可巧,尤二姐那个伶牙俐齿的妹妹不在,王熙凤立刻展开三寸不烂之舌,把昨日对贾琏的说辞又添油加醋,重对尤二姐说了一番。

说起她肚子里可能怀着的男孩时,更是激动的落泪。

尤二姐柔弱可欺,一下就被她唬住了,等到自己回过神来,已随着王熙凤进了荣国府,住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

她贴身的丫鬟被王熙凤嫌弃粗笨,指到了厨房,又给她一个荣国府的丫鬟小翠。

这小翠待自己特别殷勤,端菜倒水捶腿不停歇,因此尤二姐也受宠若惊。

且说那一边,前一日尤三姐将贾琏骂走后,晚上尤二姐回来得知后便与她生了气,说了她一顿,两姐妹闹得不欢而散。

次日一早,尤三姐就带着翠柳出去闲逛,不想再被姐姐嚼舌根。谁知道等她玩到天黑,不得不回府时,才发现姐姐已被王熙凤带进荣国府了。她立刻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携翠柳赶到荣国府时,她对小厮说是尤二姐的妹妹,要见尤三姐,他们往里头递话,很快出来传话,说是二奶奶回说他姐姐早已睡下,不方便见客,叫她改天再来。

尤三姐也无法,瞧他们不肯通融的样子,想着一晚上也不至于出事,便只好无功而返,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再度赶赴贾府,让小厮通传,等了许久才被映进去,直到正午时那位二奶奶才得空听她的通传,指使丫鬟把尤二姐给领出来,让他们姐妹相见。

“姐姐!”尤三姐担心一整晚,直到此刻见到安然无恙的尤二姐,才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尤二姐穿着一身新衣服,瞧着色泽艳丽,比之往日还要衣着华贵,瞧着脸色也颇好,她拉住妹妹的手说:“妹妹你怎么来了?我在这里很好,你就别担心了。”

那位小翠也在一旁接腔:“是啊,琏二奶奶对我们奶奶可好了,衣服都是新做的,还有哪家的奶奶能比得上琏二奶奶这般大度,对姨娘都是姐妹相称?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尤二姐也深以为然,顺势夸了几句琏二奶奶。

小翠又道:“琏二奶奶如此宅心仁厚,做姨娘的也当安分守己、谨守规矩,方不辜负琏二奶奶这番苦心。”

尤三姐停不下去:“不过是个姨娘,怎么也越不过正头娘子去,依我说,这里有什么好的?你跟我回去吧,我们在外头多自由,也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尤二姐赶紧冲他示意小声一点,又叫小翠先出去,等到室内仅剩姐妹二人,才低声说:“妹妹,那些大不敬的话不要说了,让琏二奶奶听见了可不好,虽则琏二奶奶气量宽宏,咱们也不该落了她的口实。”

尤三姐冷笑:“她最会毒蛇心肠,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跟我回去,否则你的小命都要丢在这里。”

尤二姐正要问清其中原因,王熙凤忽然大驾光临。他穿了身正红色的衫裙,尤二姐的桃红色新衣在她的衬托下只显妖艳,半点不及她端庄。

尤三姐冷眼瞧着,自然知道她心里打着的是什么主意,面上话说的好听,私底下还不是在折辱尤二姐。也就是尤二姐单纯,才会轻易被她哄骗。如此看来,她更不能把尤二姐独自一人留在老虎身边。

她的眼神意味伸长,一瞬间就被王熙凤捕捉到其中还无恭敬与畏惧,反观尤二姐,见到自己进屋即刻敛容,十分有做妾的自觉。但这自觉也令她讨厌,凭什么偷偷抢他的丈夫、王熙凤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恨意,但极快的就溜走了。

尤二姐毫无察觉,向她介绍自己的妹妹。

“我昨日才接你姐姐进府,你这妹妹今日就找过来了,怎么,怕我欺负你吗?”王熙凤面带笑意,但眼睛里却无波无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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